也没有什么危险。为此,我希望他们在长大的时候,要慢慢养成这样的习惯:有时候,
身体受得住多热,就用多热的水洗,而且常常在尽可能寒冷的水中沐浴。这样一来,由
于水是一种密度更大的流体,使我们受到影响的地方比较多,而且作用也大,所以只要
习惯于忍受不同温度的水之后,对于空气的温度差不多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当婴儿脱离衣胞,开始呼吸的时候,就不要把他裹在比衣胞还包得紧的襁褓里了。
不要给他戴什么帽子,不要给他系什么带子,也不要给他包什么襁褓;给他穿上肥大的
衣服,让他的四肢能够自由,既不沉重到妨害他的活动,也不暖和到使他感觉不出空气
的作用。把他放在一个垫得好好的摇篮里,让他在里面没有危险地随意活动。当他的体
质开始增强的时候,就让他在屋子里爬来爬去,让他发展,让他运动他小小的四肢;这
样,你将看到他一天一天地强壮起来。把他跟一个用襁褓包得紧紧的同年的孩子一比,
你将对他们的发育的差异之大,感到惊奇。
应当估计到,乳母是会提出强烈的反对的,因为,把手足捆得紧紧的孩子,比需要
经常加以看管的孩子所给她的麻烦少得多。此外,穿着宽大的衣服,也容易使人看出孩
子的肮脏样儿来,因此就必须常常洗涤。最后,她们还可以用风俗习惯来作为反对的论
据,因为这在有些地方,无论什么地位的人都是不能随便加以反对的。
你不要同乳母讲什么道理,你命令她做,看着她做就行了,为了使你规定的事项做
起来很顺利,你必须不辞劳苦。你为什么不分担这些事情呢?在平常的教养方面,大家
只关心孩子的体格,只要他活着,身体不衰弱下去,其他就无关紧要了;可是这里所说
的,教育是随生命的开始而开始的,孩子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学生,不过他不
是老师的学生,而是大自然的学生罢了,老师只是在大自然的安排之下进行研究,防止
别人阻碍它对孩子的关心。他照料着孩子,他观察他,跟随他,象穆斯林在上弦到来的
时候守候月亮上升的时刻那样,他极其留心地守候着他薄弱的智力所显露的第一道光芒。
我们生来就是有学习的能力的,不过在生下来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
罢了。我们的心灵被束缚在不完善和不成熟的器官里,甚至对它本身的存在也感觉不出
来,初生的婴儿的动作和啼哭,纯粹是出于机械的效果,其中是没有什么意识和意志的。
假使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具有成人的身材和体力,假使他出生的时候,比方说,
就从母腹中带来了种种的装备,宛如帕拉斯从丘必特的脑壳里跳出来就带着武器似的,
那么,这个小大人将是一个十足的傻瓜。一个机器似的人,一个不活动和差不多没有知
觉的铸像: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把眼睛转过去
看他需要看的东西,他不仅看不见他身子以外的任何物件,甚至感觉器官促使他观看的
东西,他也不能把它反映到感觉器官里去;他的眼睛不能辨别颜色,耳朵不能辨别声音,
身体接触到任何物体也没有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他有一个身体;他的手接触到什么东西,
他脑子里才知道有什么东西;他的一切知觉都集合在一点上,而且只是存在共同的“感
觉中抠”里;他只有一个观念,即“我”的观念,他使他的知觉都要符合这个观念;而
这个观念,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这个感觉,也许就是他比一个普通儿童具备得多些的
唯一的东西。
这个人由于一下子就长大了,所以也不会用两脚站立;他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学习
怎样才能站得平稳,也许他连试站一下也不知道怎样试法,你们将看到,这个高大强壮
的身躯只能象一块石头似地呆在原地不动,或者象一只小狗似地爬行。
身体的需要将使他感到难受,然而他又不知道究竟需要些什么,也想不出用什么方
法去满足。在胃和手足的肌肉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因此,即使周围都是食物,他
也不知道向前迈一步或伸出手去拿取;由于他的身子已经成长,他的四肢已经充分发达,
而且不象婴儿那样地动个不停,所以,也许他还没有做任何寻找食物的行动以前,就已
经饿死了。只要稍稍回想一下我们获得知识的次序和进度,我们就不能否认,一个人在
没有获得自己的经验或学会他人的经验以前,他天然的无知和愚昧的原始状态大概就是
如此。
人们知道,或者说,人们可以认识到,我们当中每一个人都应该从头一点做起,方
才可以达到通常的理解程度;但是,谁知道终点在哪里呢?每一个人的进步是多一点还
是少一点,这要看他的天资、他的兴趣、他的需要、他的才能、他的热情以及他所抓紧
的机会。我还不知道哪一个哲学家竟敢这样大胆地说:“一个人只能达到这个极限,他
再也不能超过了。”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天性许可我们成为怎样的人,我们当中谁也没有
测量过这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有多大的距离。人的灵魂竟卑贱到永远也激发不起这样的
思想,而且有时候不敢骄傲地对自己说:“我已经超过那个尽头多么远了!我还可以达
到更高的境界!为什么让同我相等的人比我走得更远呢?”
我再说一次:人的教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在能够说话和听别人说话以前,
他已经就受到教育了。经验是先于教育的;在他认识他的乳母的时候,他已经获得了很
多的经验了。如果我们追溯一下最粗野的人从出生一直到他长到目前为止的进步过程,
我们就将对他的知识之多感到惊奇。如果我们把人的知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所有的
人共有的,另外一部分是学者们特有的,那么,把后者同前者一比,就显得是太渺小了。
可是,我们是不大重视我们所获得的一般的知识的,因为它们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甚
至是在未达到有理智的年龄以前获得的;此外,学问之所以受到重视,只是因为有它的
差别,而且,正如在代数方程式里一样,是因为公有数是不加计算的。
甚至动物也能学到很多的东西。它们有感觉,它们必须学会使用它们的感觉;它们
有种种需要,他们必须学会满足它们的需要;它们必须学会吃东西,学会走路,学会飞
翔。四足动物从出生的时候起就能站立,但是并不因此就知道怎样行走,我们从它们开
始走的那几步来看,就明白它们是在做没有把握的尝试。逃出笼门的金丝雀是不会飞的,
因为它从来没有飞过。对有生命和有感觉的生物来说,所有一切都是教育。如果植物能
向前行动的话,它们就必须具有感觉,必须获得知识,否则它们的种类很快就会消灭。
孩子们最初的感觉纯粹是感性的,他们能感觉出来的只是快乐和痛苦。由于他们既
不能走路,又不能拿东西,所以他们需要很多的时间才能逐渐养成见物生情的感觉;但
是,当那些事物时而展现时而离开他们的视线,并且在他们看来是有其大小和形状的时
候,感性的感觉又反过来使他们受到习惯的支配;我们看见,他们的眼睛不断的转向阳
光,如果光线是从旁边射来的,他们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将转到那个方向,以致我们应
当想办法使他们的脸背过阳光,以免他们变成斜视眼或养成侧视的习惯。他们应当趁早
习惯于黑暗,否则他们一看见阴郁的情景就要哭叫。过分严格地规定饮食和睡眠,将使
他们觉得每隔一定的时间之后,就必须进那样多的饮食和睡那样多的觉,以致不久以后,
他们之所以想吃想睡,就不是因为有所需要,而是由于有了那样的习惯,或者说得更确
切一点,习惯使他们在自然的需要之外又增加了一个新的需要,这是必须预先防止的。
应该让孩子具有的唯一的习惯,就是不要染上任何习惯;不要老用这只胳臂而不用
另一只胳臂抱他;不要他习惯于常常伸这只手而不伸另一只手,或者老是用那只手;不
要到了那个钟点就想吃、想睡、想动;不要白天黑夜都不能够独自呆在那儿。应该趁早
就让他支配他的自由和体力,让他的身体保持自然的习惯,使他经常能自己管自己,只
要他想做什么,就应该让他做什么。
从孩子开始对事物有辨别能力的时候起,就必须对我们给他的东西加以选择。当然,
所有一切事物都使人发生兴趣。他自己觉得他是那样的柔弱,以至凡是他不认识的东西,
他都感到恐惧;看见新事物而不受其影响的习惯,可以破除这种恐惧。在没有蜘蛛的干
干净净的房子里养大的孩子,是害怕蜘蛛的,这种害怕的心理,往往到成人时还保持着。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乡下的人,无论男子、妇女或小孩,害怕蜘蛛。
既然是单凭我们选择给孩子看的东西,就足以使他养成一个胆小或勇敢的人,那么,
为什么不在他开始说话和听话以前就对他进行教育呢?我希望人们使他习惯于看新事物,
看丑恶的和讨厌的动物,看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要逐渐地先让他在远处看,直到最后
对这些东西都习惯了,并且,从看别人玩弄这些东西,到最后自己去玩弄这些东西。如
果在童年的时候看见蟾蜍、蛇和大海虾都不怕,那么,到他长大的时候,不管看见什么
动物他也不会害怕了;天天都看见可怕的事物的人,就不觉得它们可怕了。
所有的孩子都害怕面具。我起初拿一个样子好看的面具给爱弥儿看,然后叫一个人
站在他面前把面具戴在脸上,于是,我就开始发笑,所有的人都笑,而孩子也就跟着大
家笑起来了。我就逐渐地让他习惯于看一些比较难看的面具,最后就看样子丑恶的面具,
如果我把进度安排得非常好,那么,到最后一个面具的时候,他不但不害怕,反而会象
看见头一个面具那样发起笑来。从此以后,我就不再耽心别人用面具来吓他了。
当赫克托向安德罗马克告别的时候,小阿斯塔纳克斯被他父亲头盔上飘动的羽饰吓
了一跳,于是就认不出他的父亲来哭哭啼啼地扑到乳母的怀里,使他的母亲一边含着眼
泪一边又苦笑起来;应该怎样来消除这种恐惧呢?赫克托是这样做的:他把头盔放在地
上,然后去逗弄孩子。在孩子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赫克托也没有到此就算了;他走到
头盔那里,玩弄羽毛,并且叫孩子也来玩弄;最后,如果一个妇女敢用手去拿赫克托的
军器的话,乳母就该走过去把头盔拿起来,一面笑着,一面把它戴在自己的头上。
如果说要锻炼爱弥儿听惯枪声的话,我就先在短铳里点一个信管,这突然而眨眼即
灭的火焰,这闪光,将使他感到欢喜;跟着,我又多加一点火药,再做一遍;我逐渐地
用短铳发射少量的没有弹塞的弹药,然后再发射较多的弹药,最后我就能够使他习惯于
长枪、臼炮和大炮的射击以及最吓人的爆炸了。
我曾经观察过,孩子们是不怎么畏惧雷鸣的,除非那霹雳的声响确实可怕、震耳欲
聋,否则他们是不害怕的,只有在他们知道有时候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