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 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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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 罗素-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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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初,德国在文化上和经济上呈现异常的参差错杂。东普鲁士还残存着农奴制;农村贵 

 
族大多浸沉在乡陋愚昧当中,劳动者连最初步的教育也没有。反之,西德意志在古代一 
 
部分曾经隶属于罗马;从十七世纪以来,一直处在法国的势力之下;它被法国革命军占 
 
领过,获得了和法国的制度同样自由主义的制度。邦主们当中有些人很聪慧,他们在自 
 
己的宫廷里模仿文艺复兴时代的邦主,作艺术与科学的奖励者;最著名的例子是魏玛, 
 
魏玛大公即歌德的恩主。邦主们当然大部分都反对德意志统一,因为这会破坏他们的独 
 
立。所以他们是反爱国的,依附于他们的那些名士有许多人也如此,在他们的心目中, 

 
拿破仑是传布比德意志文化高超的文化的使者。 
 
    十九世纪当中,新教德意志的文化逐渐日益普鲁士化。弗里德里希大王是个自由思 
 
想家和法国哲学的崇拜者,他曾殚精竭力把柏林建成为一个文化中心;柏林科学院有一 
 
个知名的法国人穆伯杜依①作终身院长,可是他不幸成了伏尔泰死命嘲笑的牺牲品。弗 
 
里德里希的种种努力和当时其他开明专制君主的努力一样,不包括经济上或政治上的改 
 
革;实际的成绩无非是集合了一帮雇来捧场的知识分子。他死之后,文化人大部分又是 
 
在西德意志才找得到了。 

 
    德国哲学比德国文学及艺术跟普鲁士的关系要深。康德是弗里德里希大王的臣民; 
 
费希特和黑格尔是柏林大学的教授。康德几乎没受到普鲁士什么影响;确实,他为了他 
 
的自由主义的神学,和普鲁士政府还起了纠纷。但是费希特和黑格尔都是普鲁士的哲学 
 
喉舌,对准备后来德国人的爱国精神与普鲁士崇拜合一作出了很大贡献。在这方面他们 
 
所作的事情由德国的大史学家们,特别是蒙森和特莱奇克继续下去。俾斯麦最后促使德 
 
意志民族接受在普鲁士之下的统一,从而使德意志文化里国际主义精神较淡的成分获得 

 
了胜利。 
 
    在黑格尔死后的整个时期,大部分学院哲学依旧是传统派的,所以没多大重要意义。 
 
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在英国一直盛行到十九世纪近末尾时,在法国,直到略早些时候为止, 
 
它也占优势;然后,康德和黑格尔逐渐征服了法国和英国的大学,就各大学里讲专门哲 
 
学的教师来说是这样。不过一般有教养的大众几乎没受到这运动什么影响,所以这运动 
 
在科学家当中没有多少信徒。那些继续学院传统的著述家们——在经验主义一侧有约翰 
 
·斯图亚特·穆勒,在德国唯心主义一侧有洛策、济格瓦特、布莱德雷和鲍赞克特—— 

 
没有一个在哲学家当中完全数得上一流人物,换句话说,他们大体上采纳某人的体系, 
 
而自己并不能与某人匹敌。学院哲学以前一向和当代最有生气的思想常常脱节,例如在 
 
十六、十七世纪,那时候学院哲学主要仍是经院派的。每逢遇到这种情况,哲学史家就 
 
比较少谈到教授们,而多涉及非职业的异端者了。 
 
    法国大革命时代的哲学家们大多数把科学与种种和卢梭关联着的信念结合在一起。 
 
爱尔维修和孔多塞在结合理性主义与热狂精神上可看作是典型。 
 
    爱尔维修(1715—71)很荣幸地让他的著作《精神论》(DeL′Esprit)(1758)遭 

 
到了索保恩大学的谴责,由绞刑吏焚毁。边沁在1769年读了他的作品,立即下决心一生 
 
献身于立法的原则。他说道:“爱尔维修之于道德界,正如培根之于自然界。因此,道 
 
德界已有了它的培根,但是其牛顿尚待来临。”詹姆士·穆勒在对儿子约翰·斯图亚特 
 
的教育中,把爱尔维修当作典范。 
 
    爱尔维修信奉洛克的“心是tabularasa(白板)”的学说,他认为个人之间的差异 
 
完全是由于教育的差异:按每个人来说,他的才能和他的道德都是他所受的教导的结果。 
 
爱尔维修主张,天才常常出于偶然:假使当年莎士比亚没有被发觉偷猎,他就会成为一 

 
个毛织品商人了。爱尔维修对立法的兴趣来自这个学说:青年期的主要教导者是政体及 
 
由此而生的风俗习惯。人生来是无知的,却不是愚钝的;教育把人弄得愚钝了。 
 
    在伦理学上,爱尔维修是功利主义者;他认为快乐就是善。在宗教方面,他是一个 
 
自然神论者,是激烈反教权的人。 
 
    在认识论上,他采取洛克哲学的一种简化讲法:“由于洛克的教导,我们知道我们 
 
的观念,从而我们的精神,是赖感官得来的。”他说,身体的感性是我们的行动、我们 
 
的思想、我们的感情和我们的社交性的唯一原因。关于知识的价值,他与卢梭意见极不 

 
一致,因为他对知识评价非常高。 
 
    他的学说是乐观主义的学说,因为要想使人成为完善的人,只需要有完善的教育。 
 
他暗示,假使把教士除掉,完善的教育是容易求得的。 
 
    孔多塞(1743—94)的见解和爱尔维修的见解相仿,但是受卢梭的影响比较多。他 
 
说,人权全部是由下述这一条真理推出来的:人是有感觉的生物,是可以作推理和获得 
 
道德观念的,可见人不能够再分成治者与被治者,说谎者与受骗者。“这种原则,高洁 
 
的悉尼为它献出了生命,洛克把他的名字的威信寄附在它上面,后来由卢梭发挥得更加 

 
精严。”他说,洛克最先指出了人类认识的限度。他的“方法不久就成为所有哲学家的 
 
方法,正是由于把这个方法应用到伦理学、政治学和经济学上,他们终于能够在这些学 
 
问里走了和自然科学几乎同样可靠的道路。” 
 
    孔多塞非常赞赏美国独立战争。“简单的常识教导了英国殖民地的居民,在大西洋 
 
彼岸出生的英国人和在格林尼治子午线上出生的英国人持有完全相同的权利。”他说, 
 
美国宪法以人的天然权利为基础,美国独立战争使涅瓦河到瓜达耳基维尔河的整个欧洲 
 
都知道了人权。不过,法国大革命的原则“比那些指导了美国人的原则更纯正、精严、 

 
深刻”。这些话是当他躲开罗伯斯庇尔的耳目隐匿起来时写的;不久以后他就被捕下狱 
 
了。他死在狱里,但是死情不详。 
 
    孔多塞是个信仰妇女平权的人。他又是马尔萨斯的人口论的首创者,可是这理论在 
 
他讲来却没有马尔萨斯讲的那些黯澹的结论,因为他的人口论和节育的必要是同时并提 
 
的。马尔萨斯的父亲是孔多塞的门徒,这样马尔萨斯才知道了人口论。 
 
    孔多塞比爱尔维修还要热狂,还要乐观。他相信,由于法国大革命的原则普遍流传, 
 
所有的主要弊病不久全会化为乌有。他没活到1794年以后,也许是他的幸运。 

 
    法国的革命哲学家们的学说减低了热狂性并且大大精严化之后,由哲学上的急进派 
 
带到了英国,这派人中边沁是公认的首领。最初,边沁几乎专注意法学;随着他年纪大 
 
起来,逐渐他的兴趣扩大了,他的见解日益带颠覆性。1808年以后,他是一个共和主义 
 
者、妇女平权的信奉者、帝国主义之敌和不妥协的民主主义者。这些意见中有若干他得 
 
自詹姆士·穆勒。两人都相信教育万能。边沁采取“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原则当然 
 
是出于民主感情,但是这一来就势必要反对人权说了,所以他直率地把人权说叫作“瞎 

 
说八道”。 
 
    哲学上的急进派跟爱尔维修和孔多塞之类的人有许多地方是不同的。从气质上讲, 
 
他们是有耐性的人,喜欢详细制定自己的理论。他们非常侧重经济学,相信自己把经济 
 
学当作一门科学发展起来了。在边沁和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存在着偏于热狂的倾向, 
 
但是在马尔萨斯或詹姆士·穆勒则不存在;热狂倾向被这门“科学”严格制止住,特别 
 
是被马尔萨斯对人口论的黯澹讲法严格制止住了,因为按照马尔萨斯的讲法,除在瘟疫 
 
刚过后以外,大部分雇佣劳动者的所得必定总是可以维持自己及家族生存的最低数目。 

 
边沁主义者和他们的法国前辈之间的另一个重大分歧点是,在工业化的英国,雇主和雇 
 
佣劳动者有剧烈的冲突,引起了工会主义和社会主义。在这种冲突中,边沁主义者大体 
 
上说站在雇主一方反对工人阶级。不过,他们的最后代表人物约翰·斯图亚特·穆勒逐 
 
渐不再固执他父亲的严峻教条,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不敌视社会主义,越来越 
 
不坚信古典经济学是永久真理了。根据他的自传,这个缓和化过程是由读浪漫派诗人的 
 
作品开始的。 
 
    边沁主义者虽然起初带有相当温和的革命性,却逐渐不再如此,一部分是由于他们 

 
在使英国政府转向他们的一些看法上有了成功,一部分是由于反对社会主义和工会主义 
 
日益增长的势力。我们已经提过,反抗传统的人分理性主义的和浪漫主义的两类,固然 
 
在孔多塞之类的人身上,两种成分是兼有的。边沁主义者几乎完全是理性主义的,而既 
 
反抗现存经济秩序又反抗他们的社会主义者也一样。这种社会主义运动直到马克思才获 
 
得一套完全的哲学,在后面一章里我们要讲他。 
 
    浪漫主义形式的反抗和理性主义形式的反抗虽然都出于法国大革命和大革命之前不 
 
久的哲学家们,但是两者大不相同。浪漫主义形式在拜伦作品里可以见到,那是裹在非 

 
哲学的外衣下的,但是在叔本华和尼采的作品中,它学会了哲学用语。这种反抗的倾向 
 
是牺牲理智而强调意志,耐不住推理的束缚,颂扬某些类的暴力。在实际政治中,它作 
 
为民族主义的盟友是很重要的。它在倾向上对普通所说的理性明确地抱着敌意,即使在 
 
实际上也不尽然;而且往往是反科学的。它的一些最极端的形式见于俄国的无政府主义 
 
者,但是在俄国最后得势的却是理性主义形式的反抗。德国永远比其它任何国家都容易 
 
感受浪漫主义,也正是德国,为讲赤裸裸意志的反理性哲学提供了政治出路。 

 
    到此为止,我们所考察的各派哲学向来都得到了传统上的、文学上的、或政治上的 
 
启发。但是,哲学见解另外还有两个根源,即科学和机器生产。第二个根源在学理上的 
 
影响是从马克思开始的,从那时起逐渐重要起来。第一个根源从十七世纪以来一向很重 
 
要,但是在十九世纪当中有了种种新的形式。 
 
    达尔文之于十九世纪,犹如伽利略和牛顿之于十七世纪。 
 
    达尔文理论分两部分。一方面,有进化说,主张各样的生物全是由共同祖先逐渐发 
 
展出来的。这个学说现在大家普遍承认了,在当时也并不是新东西。且不提阿那克西曼 

 
德;拉马克和达尔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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