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荣就归于雅典。十年以后在第二次战争时,雅典人在海上仍然是希腊方面的最强者;
但是在陆地上,胜利主要地要归功于斯巴达人,斯巴达人是希腊世界公认的领袖。然而
斯巴达人的观点是狭隘的地方性的,当波斯人被逐出希腊的欧洲部分之后,他们就不再
抵抗波斯人了。保卫亚洲部分的希腊人以及解放那些已经被波斯人所征服的岛屿的责任
就被雅典承当起来,并且获得很大的成功。雅典变成了海上的领袖强国,并对于伊奥尼
亚各岛获得了相当大的帝国主义式的控制权。白里克里斯是一个温和的民主派,也是一
个温和的帝国主义者;在他的领导之下,雅典繁荣起来了。伟大的神殿——其遗迹迄今
仍然是雅典的光荣——就是他倡议修建的,用以代替被薛克修斯所毁掉的神殿。雅典城
的财富以及文化都迅速地增加;而且正如这种时代所必然会发生的一样,尤其是当财富
由于对外贸易而增加的时候,传统的道德与传统的信仰就衰退了。
这时候,在雅典出现了特别众多的天才人物。三大戏剧家,伊斯奇鲁斯、索福克里
斯与幼利披底,都属于公元前五世纪。伊士奇鲁斯在马拉松作过战,并且曾目睹沙拉米
之役。索福克里斯在宗教上仍然是个正统派。但是幼利披底却受了普罗泰戈拉以及当时
自由思想的精神的影响,而且他对神话的处理是怀疑主义的并带有颠复性的。喜剧诗人
亚里斯多芬尼嘲笑了苏格拉底、智者们和哲学家们,然而他本人却是属于他们那个圈子
的;柏拉图在《筵话篇》中把他和苏格拉底的关系写得非常之友好,我们也已看到雕刻
家斐狄阿斯也是属于白里克里斯的圈子里的。
这一时期雅典的优越毋宁是在艺术方面,而非在知识方面。公元前五世纪的伟大数
学家和哲学家除了苏格拉底之外,没有一个是雅典人;苏格拉底不是一个作家,而是一
个把自己限于口头论辩的人。
公元前431年伯罗奔尼苏战争的爆发与公元前429年白里克里斯的逝世,就开始了雅
典历史上的阴暗时期。雅典人在海上占有优势,但是斯巴达人握有陆地上的霸权,并且
在夏季一再侵占亚底加(雅典城除外)。结果是雅典城拥挤不堪,并且由于疫疠而损失
惨重。公元前414年雅典人派出一次对西西里的大远征,希望能占领与斯巴达联盟的叙拉
古;但是这个试图失败了。战争使雅典人变得凶顽而暴虐。公元前406年他们征服了梅洛
斯岛,把所有服兵役年龄的男子都屠杀光了,把其他的居民掠为奴隶。幼利披底的《特
罗伊妇人》这个剧本就是对这种野蛮行为的抗议。斗争还有其思想意识的一方面,因为
斯巴达是寡头政治的代表,而雅典则是民主政治的代表。雅典人有理由怀疑他们自己的
一些贵族有叛国行为,人们都认为他们的叛国行为与公元前405年伊格斯波达米之战中海
军的最后溃败有关。
战争的结局是斯巴达人在雅典建立了一个寡头政府,史称三十僭主。三十僭主中有
些人,包括他们的首领克利提亚在内,曾经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他们当然是不得人心的,
不到一年就被推翻了。在斯巴达的同意之下,民主制又恢复起来;但那是一个江河日下
的民主制,它由于有大赦而无法对自己内部的敌人直接报复,但是它在大赦的范围之外
却喜欢找任何的借口来控诉这些敌人。苏格拉底的审判与死刑(公元前399年)就是在这
种气氛之下出现的。
=
①塔曼尼是美国纽约城的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团体,主张所谓的民主和地方分权制。
——中译本编者
①战争结束于公元前404年,雅典一败涂地。
第十一章 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对于历史学家来说,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题目。对有许多人,可以肯定说我
们知道得很少;对另有许多人,可以肯定说我们知道得很多;但是对于苏格拉底,就无
从肯定我们知道得究竟是很少还是很多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出身于雅典中产之家的
公民,在辩论之中度过了一生,并向青年们教授哲学,但不是象智者那样为了钱。他确
实是受过审判,被判死刑,并于公元前399年就刑,年约七十岁。他无疑地是雅典的一个
著名人物,因为亚里斯多芬尼在《云》的剧本里描写过他。但是除此而外,我们便完全
纠缠于众说纷纭之中了。他的两位弟子色诺芬和柏拉图,都给他写过卷帙浩繁的记述;
但两人所叙述的却大为不同。而且即令两人的说法一致时,伯奈特已经提示过,那也是
色诺芬抄袭柏拉图的。对两人的说法不一致处,有人是相信色诺芬,也有人相信柏拉图;
还有人是两种说法都不相信。在这样一场危险的争论里,我并不冒险来拥护某一方,但
我将简明地提出各种不同的观点。
我们先谈色诺芬;色诺芬是个军人,头脑不大开明,他的观点大体上是因袭保守的。
色诺芬感到痛苦的是,苏格拉底竟然被控为不虔敬和败坏青年;和这些人相反,他竭力
主张苏格拉底是非常虔敬的,而且对于受过他影响的人起了十分有益的作用。他的思想
看来决不是颠复性的,反而是颇为沉闷而平凡。这种辩护未免太过火了,因为它并没有
说明人们为什么仇视苏格拉底。伯奈特说:(《从泰勒斯到柏拉图》第149页)“色诺芬
给苏格拉底做的辩护真是太成功了。假如苏格拉底真是那样,他是决不会被处死刑的。”
曾有一种倾向,认为色诺芬所说的一切都一定是真实可信的,因为他缺少可以想象
任何不真实的事物的那种聪明。这是很靠不住的一种论证方法。一个蠢人复述一个聪明
人所说的话时,总是不会精确的,因为他会无意中把他听到的话翻译成他所能理解的语
言。我就宁愿意让一个是我自己的死敌的哲学家来复述我的话,而不愿意让一个不懂哲
学的好朋友来复述我的话。因此,色诺芬说的话若是在哲学上包含有任何困难之点,或
者若是其目的只在于证明苏格拉底的受刑是不公正的这一论点,我们便不能接受色诺芬
的话了。
然而,色诺芬的某些回忆却是非常令人信服的。他叙说过(柏拉图也叙说过)苏格
拉底是怎样不断地在研究使有才能的人能够当权的问题。苏格拉底会问这样的问题:
“如果我想修鞋,我要去找谁呢?”对这个问题,一些坦率的青年就回答说:“去找鞋
匠啊,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又会提到木匠、铜匠等等,于是最后便问到这样的问题:
“谁应该来修理国家这只船呢?”当他与三十僭主发生冲突的时候,三十僭主的领袖,
那个曾向他求过学并熟知他的方法的克利提斯,便禁止他继续教导青年们,而且还对他
说:“不用再讲你那套鞋匠、木匠和铜匠了。由于你反复不休地提他们,现在他们已经
被你讲烂了”(色诺芬《回忆录》,卷1,第2章)。这件事发生于伯罗奔尼苏战争结束
之后,斯巴达人建立了短期的寡头政府的时候。但是雅典在大部分的时期都是民主制,
民主到连将军也要经过选举或抽签的地步。苏格拉底就遇到过一个青年想作将军,苏格
拉底劝他最好学一些战争的技术。这个青年于是就出去学了些简单的战术学课程。他回
来以后,苏格拉底带讽刺地夸赞了他几句,就又打发他去继续学习(同书,卷3,第1章)。
苏格拉底又送另一个青年去学习理财之道。他对许多人,包括国防部长在内,都采取这
种办法;但是人们终于认定用鸩死他的办法来使他沉默,要比弥补他所指责的种种罪恶
还要更容易些。
至于柏拉图有关苏格拉底的叙述,则贫困难就与色诺芬的情形全然不同了;那就是,
我们很难判断柏拉图究竟有意想描绘历史上的苏格拉底到什么程度,而他想把他的对话
录中的那个叫苏格拉底的人仅仅当作他自己意见的传声筒又到什么程度。柏拉图除了是
哲学家而外,还是一个具有伟大天才与魅力而又富于想象的作家。没有一个人会设想,
就连柏拉图本人也并不认真地认为,他的《对话录》里的那些谈话是真象他所记录的那
样子进行的。但无论如何,在早期的对话里,谈话是十分自然的,而且人物也是十分令
人信服的。正是由于作为小说家的柏拉图的优异性,才使人要怀疑作为历史学家的柏拉
图。他笔下的苏格拉底是一个始终一贯而又极其有趣的人物,是一个远非大多数人所能
创作出来的人物;但是我以为柏拉图却是能。够。创作出他来的。至于他究竟是否创作了
苏格拉底,那当然是另外一个问题。
通常认为具有历史真实性的一片对话便是《申辩篇》。这一片据说是苏格拉底受审
时为自己所做的辩护词——当然,并不是一片速记记录,而是若干年后柏拉图在记忆里
所保存下来的东西,被他汇集起来并经过了文艺的加工。审判时柏拉图是在场的,并且
似乎很显然,他所记录下来的东西就是他记得苏格拉底所说的那。种。东西,而且大体上
他的意图也是要力求符合历史的。这片对话,尽管有着各种局限性,却足以给苏格拉底
的性格刻划出一幅相当确切的形象。
苏格拉底受审的主要事实是无容置疑的。判决所根据的罪状是:“苏格拉底是一个
作恶者,是一个怪异的人,他窥探天上地下的事物;把坏的说成是好的,并且以这一切
去教导别人。”对他仇视的真正理由——差不多可以肯定地说——乃是人们认为他和贵
族派有勾结;他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属于贵族派的,而且其中当权的几个已经证明是极有
危害性的。然而,由于大赦的缘故,这种理由便不能公开提出来了。法庭大多数都判决
他有罪,这时按照雅典的法律,他可以要求某种较死刑为轻的处罚。法官们如果认为被
告有罪的话,他们就必须在判决的定谳和被告方面所要求的惩罚两者之间作出选择。因
此,若能提出一种法庭认为适宜而可以加以接受的相当重的处罚的话,那是会对苏格拉
底有利的。然而他提出来的却是处以三十个米尼的罚金,这笔罚金,他的几个朋友(包
括柏拉图在内)都愿意为他担保。这种处分是太轻了,以至于法庭大为恼怒,于是便以
比判决他有罪时更大的多数判决他死刑。他无疑地是预见到了这种结局的。显然他也并
不想以看来是承认自己有罪的让步,来避免死刑。检查官有安尼图斯,一个民主派的政
治家;有美立都,一个悲剧诗人“年青而不著名,有着细长的头发,稀疏的胡须,和一
个鹰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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