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统治地位。第二阶段以圣托马斯·阿奎那为高峰,对他和他的继承者来说亚里士多德
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柏拉图。然而,《上帝之城》中的二元论却完整地延续下来。罗马
教会代表天城,而哲学家们在政治上则是维护教会的利益的。哲学所关心的是保卫信仰,
并借助理性来和伊斯兰教徒这样一些不相信基督教启示的确实性的人展开争辩。哲学家
们借助理性去反击批评,不仅是以神学家的身分,而且是以旨在吸引任何教义信奉者的
思想体系的发明家的身分。归根结柢,诉诸理性也许是一种错误,然而在十三世纪时,
这却似乎是卓有成效的。
十三世纪这个似乎具有完备规模的综合思想体系被许多不同的原因破坏了。其中最
重要的一项恐怕是富商阶级的成长,最初是在意大利,而后在其他地方。当时的封建贵
族大多是无知的、愚蠢的和野蛮的;一般人民则倾向于罗马教会,以为教会在智慧上、
道德上、以及在与无政府状态作斗争的能力上是超过了贵族的。然而新兴的商人阶级却
和僧侣们一样聪慧,一样通晓世俗事务,他们更能与贵族们分庭抗礼,作为公民自由的
斗士更受到城市下层阶级的欢迎。民主风气跃居显著的地位,在协助教皇击败了皇帝之
后,便着手把经济生活从教会的束缚下解脱出来。
中世纪时期结束的另一原因是法兰西、英格兰、西班牙等强大的民族君主国家的兴
起。当国王们平定了国内的无政府状态,并联合富商抗击了贵族之后,他们自十五世纪
中叶起,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为了民族的利益,与教皇相抗衡。当时教皇已经失去了其
一向享有的,并在十一世纪、十二世纪和十三世纪中大体上应得的道德威望。首先由于
当教皇们住在阿维农的时候,他们屈从于法兰西,其次由于大分裂,他们曾无意识地使
西欧世界相信,一种不加限制的教皇专制不但不可能,而且也不值得向往。在十五世纪
里,教皇被卷入了意大利权力政治的混乱无耻的角逐场中,他们作为基督教世界统治者
教皇的地位实际上已经沦落为意大利诸侯的地位了。
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瓦解了中世纪的综合思想体系。在这以后,还没有过这样清晰、
这样显然完整的东西。这种综合思想体系的成长和衰落便是本书第二卷的主题。整个中
世纪,富有思想的人的心情对于有关现世的事物总是深感不幸的,其所以能够忍受这些
事,只是由于他们期待着一个较好的来世。这种不幸正是整个西欧所发生的事情的反映。
公元三世纪是一个多难的时期,那时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大地降低了。在公元四世纪暂时
的平静以后,公元五世纪带来了西罗马帝国的灭亡和在其原来畛域内的诸蛮族的兴起。
过去罗马文化所仰赖的有文化的城市富人,大部分沦为贫困的流亡者;其余的人则开始
依赖其农村的地产过活。新的打击一直延续到大约公元一千年时为止。期间未曾有任何
充分恢复生息的瞬间。拜占庭人和伦巴底人间多次的战争把意大利残存文明的大部分毁
灭了。阿拉伯人征服了东罗马帝国大部分领土,他们定居于非洲和西班牙,威胁过法兰
西,甚至有一次竟劫掠了罗马。丹麦人和诺曼人蹂躏了法兰西、英格兰、西西里和意大
利南部。在这些世纪里,生活是不安定的和充满了苦难的。现实生活已经够坏了,而阴
郁的迷信却越发使它变本加厉。人们想:大多数人就连基督教徒也要坠入地狱。人们时
时感到自己被恶魔所包围,并且容易遭受魔法师和女巫的暗算。除了在处于幸运时刻的
那些还保留着象儿童那样无思无虑的人们以外,谁也感不到人生的乐趣。这种普遍的不
幸增强了人们对宗教的感情。地上善人的一生只是奔向天国的旅程;除了最后引人进入
永福(eternalbliss)的坚贞的德行以外,尘世间就不可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希腊
人,在他们的伟大的时代里,曾经在日常生活上发现了喜乐与美。恩培多克勒欢呼他的
同市市民说:“朋友们,你们居住在这俯瞰阿克拉加斯黄色岩石、高高地依傍城堡的大
城里,忙于美好的工作;你们的城市是异邦人的光荣的庇护所;你们不善于做卑鄙的事
情,我向你们致敬!〃以后一直到文艺复兴为止,人们在现世里从未有过这样单纯的幸福,
而是把希望寄托在看不见的来世上。对于阿克拉加斯的景慕被金城耶路撒冷代替了。当
地上幸福终于再临的时候,渴望来世的殷切才逐渐地减弱了。尽管人们还使用着同样的
语言但却缺乏那种深切的感情了。
为了明了天主教哲学的起源和意义,我以为有必要用较叙述古代或近代哲学更多的
篇幅来叙述一般历史。天主教哲学本质上是一个社会组织的哲学,亦即天主教教会的哲
学;近代哲学,尽管远离了正统教义,但它很大一部分却关系到由基督教道德律观点和
由天主教政教关系原理得来的一些问题,特别是在有关伦理学和政治理论方面。在希腊
罗马异教主义中,从来没有象基督徒那样,从一开始即须对上帝和凯撒,或用政治的名
词来说,对于国家和教会应尽的双重忠诚。这种双重忠诚所引起的大部分问题,在哲学
家们提出必要的学说之前早已在实践中获得了解决。在这一过程中有两个很明显的阶段:
一在西罗马帝国灭亡以前,一在西罗马帝国灭亡以后。以圣安布洛斯达于顶点的一系列
主教们的实践经验,为圣奥古斯丁的政治哲学提供了基础。以后便开始了蛮族的入侵,
随着就是长期的混乱和日益增长的愚昧。在从鲍依修斯到圣安瑟勒姆这五个多世纪的期
间里,只有一位卓越的哲学家约翰·司各脱,由于他是一个爱尔兰人,曾大致避过了那
些塑造西欧其余地区的种种过程。这时期虽然没有哲学家,但却不是一个没有思想发展
的时期。混沌引起了一些迫切的实际问题,这些问题是借着在经院哲学里占主要地位的
一些制度和思想方式来处理的,这些制度和思想方式就在今天,在很大程度上,也还是
很重要的。它们并非借着理论家,而是借着在紧迫斗争中的一些实践家提出来的。在十
一世纪里,作为经院哲学前奏的罗马教会的道德革新是对于把教会逐渐并入封建制度里
去的一种反抗。为了理解经院学派,我们必须先理解希勒得布兰得,为了理解希勒得布
兰得,我们必须理解他所抨击的一些罪恶。同时我们不能漠视神圣罗马帝国的创立以及
它给予欧洲思想的影响。
由于这些原因,读者在以下章节里将要触及较多的教会史和政治史,也许这些历史
与哲学思想发展的关系不是那么直接明显。由于我们所涉及的这一段时期是模糊的,对
通晓古代和现代史的人们是陌生的,所以就更有必要叙述一番有关这一时期的历史。很
少专业哲学家能象圣安布洛斯、查理曼,希勒得布兰得那样,对哲学思想给予偌大的影
响。因此在适当处理当前课题的同时,叙述一番有关这些人物以及其时代的重要事实乃
是不可缺少的。
第一章 犹太人的宗教发展
后期罗马帝国传给蛮族的基督教包括三种要素:一,哲学的一些信念,主要是来自
柏拉图和新柏拉图主义者,但在部分上也来自斯多葛学派;二,来自犹太人的道德和历
史的概念;三,某些学说,特别是关于救世的学说,它们在部分上虽然可以追溯到奥尔
弗斯教(Orphism)和近东的一些类似的教派,但他们在基督教里大致上却是新东西。
我认为在基督教里最重要的犹太要素有以下几点:
1.一部圣史,从上帝创造万物起一直叙述到未来的结局,并向人类显明上帝的作为
都是公义的。
2.有一部分为上帝所特别宠爱的人。对犹太人来说,这部分人就是上帝的选民;对
基督徒来说则是蒙拣选的人。
3.关于“公义”的一种新的概念。例如施舍的美德便是基督教从后期犹太教里继承
过来的。对于洗礼所赋予的重要性可能来自奥尔弗斯教或东方异教的一些神秘的教派。
但作为基督教美德概念中的一个要素的实践性的慈善则似乎起源于犹太人。
4.律法。基督徒们保全了一部分希伯来的律法,例如十诫,但除去了有关典礼与仪
式的部分。然而在实践中他们却大致以犹太人给予律法那样的感情来对待使徒信条。这
就意味着正确的信仰至少和道德的行为占同等重要的地位,这种学说本质上是出自希腊
的。但是选民的排他性则起源于犹太民族。
5.弥赛亚。犹太人相信弥赛亚会给他们带来现世的繁荣和帮助他们战胜地上的敌人;
他们尤其相信他出现在未来。基督徒认为弥赛亚是历史上的耶稣,而耶稣又被认为是希
腊哲学中的道(Logos);然而弥赛亚使其信徒战胜敌人的地方却是在天国,而不是在地
上。
6.天国。来世在某种意义上,是犹太人、基督徒和后期柏拉图主义者们所共有的概
念。然而这个概念在犹太人和基督徒当中比在希腊哲学家那里,采取了更为具体的形式。
在许多基督教哲学中,而不是在通俗的基督教中,所见到的希腊学说认为空间与时
间中的感性世界是一个幻觉,一个人只有通过精神与道德的训练,才能学着生活在唯一
真实的永恒世界里。另一方面,犹太教和基督教的教义,则认为来世不是形。而。上。学。
地。区别于现世,而是在未来有所区别,那时善人将要享受永恒的喜乐,而恶人将要遭受
永刼的痛苦。这种信念具体表现了为人人所能理解的复仇心理,然而希腊哲学家的学说
却不是这样的。
为了理解上述这些信念的起源,我们必须考虑到犹太历史中的一些事实,现在我们
就要着重叙述这方面的问题。以色列民族先期的历史是不能从旧约全书以外的任何来源
得以证实的,同时我们也无从知道从何时起它才不再是纯粹的传说。我们不妨认为大卫
和所罗门是两个确曾有过的国王。在我们所触及的一些确属历史事实的最早记述中,已
经有了以色列和犹大两个王国。在旧约全书里所叙述的人物中最初有独立记载的人是以
色列的国王亚哈。在一片公元前853年亚述人的信里曾提及过他。亚述人终于在公元前7
22年征服了北部王国,并掳去了大部分居民。此后犹大王国独自保存了以色列的宗教和
传统。巴比伦人和米底人于公元前606年攻陷了尼尼微,亚述国从此灭亡,但犹大王国于
亚述灭亡后却继续维持了一个短时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