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雄壮。差人见他有了呼吸,渐醒过来。洪鹏程仍又叫他招供,此时兆璧
真正难挨,只得大哭道:“我本是无罪之人,受了这般冤屈,三番两次动用
严刑,叫我从何说起?也罢,与受这凌辱,不如招个胡供。随后身死,也比
这爽快些。”差人见他说了此话,连忙说道:“你既看得到此,快说了罢。
或者老爷尚可开恩,你若这般,怕的是吃刑苦吃不下去。“兆璧只得说
不该于前月起意,同老蛮子等人同谋打劫施园长家产,杀死事主两人,次日
分赃若干,并有汤德元与兄弟兆琨同谋为盗等情一一说了。招房照他言词做
成胡供,先与洪鹏程看过,然后拿下来,叫兆璧手印,旋即上了镣拷,钉好
监牌收禁。众人把兆璧扶下堂来,那里能走,一步一步望前便挨。
差人又末用钱,也不问他苦与不苦,疼与不疼,拖住他直望前走。兆璧
无奈道:“你们也有良心的,应该也知道我这冤枉。现在两腿这般苦疼,叫
我如何的走法?求你可慢些行罢。”那些人因他未曾用钱,反詈道:“谁能
耐你这般待,老子家内也有婆娘孩子,当门户的不过是混碗饭吃,伺侯你一
天一个钱也还未看见,既知对不起人,就该爽快些招,也免老子们费事。到
了此刻,还要装腔做势的。照你这般,多遇个罢,连老鼠也养不活了。快些
走罢。”兆璧到了此时,也是身不由主,可怜走一步,血迹一块。好容易走
到了二门口,早有一人上前哭道:“大相公你怎的招了这冤屈?受了如此严
刑,听说你招了供了,随后性命怎的能保?太太知道,岂不要苦坏了。”
说完放喉大哭。兆璧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陶发。忙的说道:“你
不必悲苦,此亦我的命该如此。但是太太那里必要先行瞒住,待日后再说。
我这里无人探望,你闲时可常来看看,我家中托你照应,我从此不能见
面了。“
说得声音愈苦,不禁泪涌下来。那些闲人看见,莫不凄惨,皆云:“此
人决不象是强盗,何以县官硬要他招供?内中必有情节。”无奈事不由己,
也只得在旁叹息。
陶发还要抓住说:“二相公现在那里?为什么强盗要诬好人?将来太太
怎样好?”那些差人推推挤挤。不由他分说,已将兆璧收进监内。陶发望见,
只是大哭,站在监门外。内中有好人说道:“你在此处无益,我看你仍是想
个法儿,问是那个管监,花几两银子,放你进去,会一面,然后请里头禁子
代他洗洗伤痕,随后再代他想法子,即站在此地也无用。”陶发听得有理,
揩了泪痕,出了衙。见有个看门老翁,上前问:“请问老兄今日值日头翁是
谁?管监的性什么叫何名字?”那人道:“今日值日的是李春,管监的也是
他,现在此,你问他何事?”陶发道:“方才那个受刑的是我小主人,遭了
这般的冤屈,他是个念书人,如何能受这苦。想找个禁子进去,代他铺监。”
说了泪汪汪的滚下来,那人道:“不行不行,从前是有犯人进监,这要
有钱都放进去。如今老爷到任,就下了谕条,一概不准探监,怕露了风声,
生出事端,故此不能进去。你要想为此事,我指你明路,等到二更时候,你
再来,我代你见李大爷去,看他有何法想。陶发见他这般说法,只得出了衙
门预备。
忽见一大堆人簇拥着一人进县衙来,陶发上前一看,那知是兆琨。手膀
捆住,被人拖住向前宜跑。陶发看见急得要死。哥哥方进监,兄弟又为提来,
也不怕人挤,上前去将兆琨一把抱住,死命的不放。大声哭道:“二相公你
出来几天了,为什么大相公受这般冤屈,你又如何为人抓来?”兆琨连忙问
道:“你说什么?大相公怎的冤屈?”
陶发也不能多说,只得将要紧的话说道:“县太爷说他是个强盗。只了
夹棍苦打成招,将他收在监内。”兆琨听了此话,大喊一声,詈道:“夏均
祥,你害得我好苦,你既嫌贫爱富。当日你老子做主时你为什么不阻他?现
今将老子气死了,却用这般毒计来害我,少不得有个报应。我兆琨生不能食
你之肉,死在阴间同你理论。”陶发听了许多的话,方知是夏均祥为了叶亲
事故而设计谋害,正要上前再问,兆琨已经到了班房。只见两个差人匆匆的
跑进说:“你们将他看好了,老爷立即升堂,我有事即刻就来,务必锁好。”
众皆答应一声,那差人去后,这里预备刑具。来至堂上站班,忽听威武
一声,开了煖阁,洪鹏程二次升堂。随即传人将犯人带上,衙役答应下去。
到了班房,将兆琨拖了进去。不知兆琨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福寿寺僧人盘底细大同县门吏鞠供情话说陶发见人拥着兆琨
来到大堂,脆在下面,也随着众人挤在面前,以便听个实信。只见洪鹏程问
道:“你们这斑狗强盗,一个意思起见,何无人在内谏沮?我看你轻小年纪,
倒是快些招来,免得使你哥哥吃苦。”兆琨不等他说完,连忙回道:“公祖
说谁为强盗2 生员是前任夏国华女婚。由去岁入泮,一向在家读书,怎么就
我主谋为盗?公祖也要秉公面讯。十载寒窃,巴结了这个知县,做岳丈也不
容易得的,上有天理,下有子孙,做父母官考为的是代人伸冤,不能望着冤
枉用刑拷问。公祖说我主谋为盗,究竞何凭何据?不能听一面之辞,害人性
命。”本来兆琨比兆璧胆大,加之口头又利,句句话皆刺着洪鹏程的心。鹏
程听了这一番话,不由的动怒起来。
骂道:“你这狗强盗,自己做了犯法事,还丢别人的丑。
前任夏太爷虽然身死,决不致要你这强盗为婿,然则冒充他,还挺撞本
县么,现有你哥哥的供在此,还去向那里赖。若是不招,莫怪本县无情,怕
你这两只狗腿,当不住刑。“
兆琨道:“苦打成招,这也不是居官的好处。公祖说国华不是我的岳父,
现有媒证可凭,那是假不来的,你料我不知里面的底细,我说你听。现夏均
祥嫌贫爱富,欲想退婚,他父亲不是这人。昨日将我诱进来在福寿夺内,逼
我写退婚,我不肯行,故而将我捆起,关在黑暗房中。
想出这个主意,买盗扳人害我弟兄的性命,你们这狐群狗党,就要靠着
叶家过一世的日子?我看阳世虽可欺人。
阴司也不容逃脱。我华兆琨年纪虽轻,却是一身清白,不是那些贪官污
吏助强欺弱起来。你要我认这番供,半句也没得。“
你道华兆琨何以如此清楚?只因那福寿寺系夏国华停柩之地,不料被均
祥诱来捆在那一间房内。自知陷入计中,心内想道:我拼死这退婚不写,谅
想他不敢将我怎样。一人睡在床上,也就不问别事。自己胡思乱想、只望陶
五进来将此事回去通报,好请汤德元想法。那知到了晚间,陶五不见进来,
忽听外面众人喊道:“王大爷来了,请进去坐罢。”又听那人问道:“夏小
爷到那里去了?华家那个小于可写不肯写?”众人道:“现在捆得那里,夏
少爷被他说了许多话,无法可想,故而把他关在这里。”
那人道:“何必如此周折,现在县里已经说明,还怕他怎样。既然如此,
等我前去叶少爷那里听回信去。”这人却是王活嘴前来讨信,这些话被兆琨
听在耳内,方知是叶家瑶云为婚特教夏均祥来做这事。无如被他们捆住,也
没法争论。到了二更时分,来了一个和尚,劝了他一番,说“鸡蛋不必同石
头碰,我是好话。除去夏家女子,何地做不到亲,定要与他作对。恐自己吃
苦小事,还连累别人,这是何苦。听说汤先生已遭诡计,锁在衙门里面,专
等你写了退婚,方肯将他放去。现在叫人提你哥哥去了,不是我多话,此刻
让他些,等日后功名发达,再行报仇不迟。”说着暗暗叫人送饮食与他吃。
兆琨问是何人,怎样认得我,肯前来照应,和尚道:“我不是别人,就
是汤家镇那个伍员庙的僧人。汤先生是我家的施主,前日听说你们进城,我
就有点不放心,后来问了叶家管家的,方知你们这段事情。我说到了,你自
己斟酌,恐怕他们来看见,说我走漏风声,我要去了。”说毕就走。
此时兆琨方才明白。捆了一夜那里睡得着,次日饭后,就来了许多人,
俱是衙门口装束。拥进来将兆琨锁起,说道:“你家哥哥现在堂上受了大刑,
供认同你为盗,你还躲在这里。快些同我们前去,不要装模做祥的。”那时
身不由主,被众人拖到衙前,却巧遇见了陶发,告知他兆璧事情,他所以方
大喊骂着夏均祥。此刻在堂上又说了这许多话,洪鹏程怒道:“本县不用大
刑,你抉不肯招。左右,代我将大刑来伺候。”众差人一声吆堂,将夹棍摔
下,兆琨看见喊道:“我系在庠生员,既未犯法,且未革去功名,何得轻自
用刑?难道不知定律么?这样无辜诬良为盗,我怕你这狗官也做不长久。”
洪鹏程被他骂得实在难过,不问清红皂白,就叫人用刑。左右也就与兆
璧一样的办法,把长衣脱去,露出左腿,套在夹棍小圆洞内,两旁又威武一
声,一起收绳子。但见兆琨哎呀两字未喊出口,把脸一变,眼睛一闭,昏了
过去。
差人依旧取水喷醒,兆琨慢慢醒来。洪鹏程又叫他认供,他只是大骂不
止。说“你受了人家多少贿银,就忍心害理诬良为盗,现在一件实据没有,
叫我从何招来?”
洪鹏程听了冷笑道:“你们真不愧是个弟兄,先前他在此也是如此说法,
你既然要真凭实证,本县就把你们对证。”
随即又叫人将老蛮子提了出来,方至堂上,望着兆琨喊道:“二相公,
你怎么也犯了案?那事是过重了,不能逃脱。也不能怪这老爷追得紧,只因
施园长那里追得太凶,我看你从实说罢。大相公已经认了供了。”兆琨听了
这话,恨不上前将他打死。骂道:“你这些囚犯受了谁人的买嘱,扳我弟兄?
终久总有个皂白,我华兆琨宁死是不能认供。
这事头上有天,你们这狗官如此害民,随后也要象我华家遭这横事,子
孙亦要为盗被杀的。“说罢骂不绝口。洪鹏程在堂上被他这一顿,怎能忍得
下去,把惊堂拍翻,只叫”拿大夹棍来,将你夹死,看你还会狡赖。“说着
又夹起来。兆琨仍然痛骂,直骂到昏晕过去方才住口,差人见了这样,又用
水喷烟,才醒转过来,仍然无供。洪鹏程还要用刑,忽然背后来了一人,说
了两句话,随即标了监牌,将他送监内,退堂而去。
你道是为何事?只因他审这华家弟兄,王活嘴却在里面。先前见兆璧拷
出供来,他就喜之不尽。说道:“只要有一人肯认,公事上就好做了。”此
时见兆琨绝口不认,反而大骂不止,他怕洪鹏程真把夹死,被亲属告了上控,
反为不美。而且汤德元从前日醉倒之后,后来虽将他关锁在里面,终不是常
事,故请洪鹏程退堂商议。彼此见面,活嘴道:“不料这样的小孩子,却如
此挨刑。我看既有了兆璧的口供,就可以申详上宪,也不必送他性命。但将
他两人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