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谢媒拿准了,随即说道:“你这里既然说通,那边无不答应的。就是这里
银钱不足,既是亲戚,也无不可通融。”均祥听他说到此地,也就对了心意,
低低说道:“不瞒你说,如做这事,我一应妆奁尚未备办,你能代我借二三
十银子,随后定然奉赵。”活嘴道:“此事不必烦心,我即刻回去,同令亲
说过,先送一千银子与你这里先用,随后如数奉上便了。”说着起身回去,
不多时果然前来,道:“现有白银一千,权望收用。”均祥得着这些银子,
心下岂不快活,连忙来到后面,将银子交与赵夫人,道:“这是人家礼帖,
怕无人置办妆奁,故此先送这一千银子,让我做面子,随后还有二千。这头
亲事从那里找去!”赵夫人也无话说,收了下来。
次日一早,活嘴又来笑嘻嘻的说道:“吉期是定了二十一的,十九过礼
通信,所有一切妆奁,概不争竞,请你照办是了。所有媒人,就是小弟与洪
鹏程。”均祥一一答应,又谢了昨日的银子,然后话嘴辞去。均祥想到今日
已是初十,不过有个日子,虽然说不争竞妆奁,面子也要做的。连忙进来与
赵夫人商议,先开了衣单以及动用物件,然后说道:“抹子那里也要告诉他
一句才好,还有多少事件要他自己做的。到了临时匆匆忙忙,他疑惑起来,
反为不美。”赵夫人也以为然,母子二人空房中议定,一同来到后面,在瑶
云房中坐下。庆喜就有点疑心,说道:从来我们少爷末到后面来过,今日前
来莫非是前日的事情?他就一人站在旁边,看他们动静。赵夫人先说了些闲
话,然后喊庆喜道:“今日华家有人前来,你晓得么?”庆喜会意,也就答
道:“听说前面来客,不知是那个来此,太太说华家来人,是为何事呀?”
赵夫人道:“你这丫头倒呆了,难道小姐把人家定了,还有总不娶的么?
现在本省学宪爱你姑爷的文才,特地前日着人来请他同去阅卷,考试之
后,仍要带他进京,大约有三五年才回。华太太现在回家在急,因此择了二
十一的日期。人真不可貌相,那样一个少年孩子家就有人来访他,还可送一
千银子做聘金,所以有钱做这件事。你少爷已经答应下来,此刻与我来这里
告知你小姐的。“
赵夫人说毕,就对着瑶云道:“你可听见,娘儿们在这里有甚害羞,你
要什么东西,可对我说,好同华家去要。”瑶云听见这番话,自己不开口,
心里甚是疑惑,道:华家现在服中,怎么能做这事?难道不怕违例?只因均
样坐在此地,不好动问,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庆喜在旁也是疑惑,连忙
问道:“太太说华家要娶,他家现在还未除服,何以急急要娶?”这是庆喜
有意问他这句话,看着脸色,赵夫人本是被他这句话问得唐突,暂时回不出
来,两个眼睛直望着均祥。均祥赶忙说道:“你不听太大适才所说,他家是
因学宪请姑爷进京,有三五年才得回来,此时虽是说娶,不过是瞒着外人,
完全其事,也不是惊官动府的,那有人来问他。”庆喜见均祥强词说项,也
就不敢再说。答应道:“原来如此,只是太勿促了。”均样还怕他追问,故
尔牵着别话混了过去。然后同赵夫人出来,议论别事去了。
这里瑶云听见均祥那些话,格外疑惑,见房内无人,望着庆喜道:“你
才听见,那个里头说话,大约总有缘故。华家不知怎样说法?”庆喜此时虽
然明白,也不敢骤然说出,只得劝道:“小姐你莫疑心。难道夫人还把苦你
吃不成。我看这事倒是真的。”瑶云哭道:“你莫来哄我,我已早看透了。
你听见个么,可告知我,也好早些打算。“
庆喜道:“我真未曾听见,既然小姐疑惑,好歹还有几天,让我慢慢打
听。有什么别情,来告诉你是了。”瑶云只是痛哭,就要叫他去问。庆喜道
:“这是不能着急,你问急了,反而没得消息。我看小姐后且安息安息,无
论怎样,总要有几天辛苦。现在哭也无益。”说着代他铺好了床,伏伺他睡
了。自己一人却是纳闷,想了一会,道:前日我明明听见兆琨遭了祸事,定
成永远坐牢之罪。现在忽然来娶亲,做鬼也想不到。连太太都跟在里面说诳。
我打听真了,若果有别事,却苦了我们这位小姐了。看看天已不早,正
要收拾去睡,忽见前进腰门未关,心下想道:此刻人已睡熟,我且悄悄的在
门外听听,看少爷在房内说什么话。想罢,一人捏着脚步子来到前进,隔着
板壁细听,先后都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只听里面有银钱声音,他就转过身
来,在板壁缝内探望。只见均祥取了一大包银子,在灯下戥那分量。徐翠莲
在旁问道:“昨日已经送来一千银子交与太太,今日这个又是那里来的?”
均祥笑道:“你们不听我说,耽搁这几十日,现在可想法了罢。可见这
门亲事做的是好,这个银子也是活嘴今日带来的。”徐翠莲道:“你的主意
是不错,就是太毒些。人家好好的功名,硬说他是个强盗。虽不害了他的性
命,已是抄家受刑。我看这个事是做不得的,我们家中还是一个人不曾晓得。
若是过门之后,在叶家闹起来,我看你那个罪也不容易受。“
均祥见他说了这话,连忙用手代他把嘴遮住,道:“你真疯了,现在方
且瞒着,今日我们在他房里说话,庆喜这坏丫头最刁,还说是服中不能娶亲。
看他那样情形,已有几分疑惑,你此刻再这样说法,若被他听见,岂不
误了大事?“徐翠莲道:”我不过同你闲谈,那里有这样巧法。我看你也要
留神些才好,华家多少也要把他点银子,让他家有碗饭吃。你想可怜不可怜,
两个儿子活活的坐在牢里,汤德元又被洪鹏程用金钩子治死,叫他一家靠谁
照应?“均祥见他仍是不住嘴的说,着急道:”好祖宗,我晓得了,你可不
必再说。我现在眼睛跳呢,早知道不告诉你的。唠唠叨叨闹个不清,现在外
面不知有人没人,我出去看看去。“说着自己取了烛台,就往外走。
庆喜一吓,赶忙望后就跑。才出了腰门,忽听天上叫了一声,寒毛直竖。
均祥即“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下,手中烛台已抛去多远。徐翠莲忙跑
出来问道:“你怎么这样?”均祥睡在地下,呆了半天,扒起来就跑进房去,
随即将房门关上。不知究竞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听鬼叫阿父显魂惊恶梦女婢定计话说庆喜听见天上叫了一声,
寒毛直竖。再听均祥跌了一个跟头,复行跑到房内,关了房门。徐翠莲问道
:“你才说出去,怎样就跌了下去?”均祥道:“不要说了,我们睡觉罢,
总是你兜搭。说了这许多话。你不听见鬼叫,这一声好落在我心里一般,才
出房门,好像有个黑团子在我面前一幌,烛台就息了。你道怕人不怕人!”
说着扒上床上就睡。又叫翠莲多点几个火起来,仗仗胆子。
翠莲听他说这话,害怕上床去了。庆喜在外听得明白,身上直是一阵一
阵乱抖,说道:这明是老爷显灵,不准他出去,不然我被他看见,却还了得!
这是他们做的事,怎样这个毒法,弄来弄去,还是嫁与叶家,把人害到
如此地步,只是如何是好?若不告知小姐,到了临时,眼见又是一命。告诉
了他,又怕不得安静。一人想来想去,没有主意,呆呆的站在天井内瞎想。
忽然天上刮了一阵冷风,那种凄凉的声音,实在可怕。风才过去。又是
叫了一声i 此时庆喜倒反不怕,大着胆子望着天上说道:“婢子庆喜听见姑
娘遭了这事,若是瞒着到底,随后无事,请老爷就不必在这里喊,婶子就随
着太太们办事;若是因华家冤枉,小姐不应把叶家,仍是说明逃走的好,就
请老爷再喊一声,婢子立刻就禀知小姐。”那知这话还未说明,接着恶毒毒
的一声从头上叫了过去。庆喜寒毛一竖,就在天井内跪下磕了一个头道:
“老爷既如此盼咐,婢子就遵命办了。以后总要求老爷保佑。”说到此处,
心里一阵凄惨,不由的落下泪来,站起身来,走进房内。只听瑶云在床上乱
哭,庆喜反吓了一跳,疑惑他已经听见,只好上去喊道:“小姐小姐,你怎
样了?”瑶云还是哭个不止。听他那种声音,又不是醒着样子。庆喜只得复
行下来,取了烛台,再到床前将帐子掀开。
瑶云睁开眼睛,问道:“你还未睡么?”庆喜知他是做恶梦,说到:
“我早唾了,适才被你哭醒,究竟何事,这样苦法?”瑶云道:“我方才做
了一梦,好像仍在衙门里面,听见外面升堂,说道:这个冤枉不小,我正要
叫你去问,只见老爷走来,说道:华兆琨招了,你千万保重。说着举起拳头,
在自己头上打了几下,说我不该累他,我见老爷这样。也不知为何事,所以
着急哭了起来。
正在哭得不了,又来了一只恶狗,向我腿上一咬,我一吓惊醒,此刻还
是有点痛呢。你看这梦可不蹊跷?我怕总不是好事,今日少爷说华家这事,
此刻就做恶梦,显见是我爹爹前来点化。从前他闹了那几时,从老爷死后一
直未曾谈起华家。现忽然如此好法,明明的是欺人之谈。难道他家肯在服中
做喜事?我母亲此刻也顺了他们,只瞒着我一人。今日我实对你说罢,若真
是华家便罢,如有变动,也不想活命。我拼着死也不能受他们欺骗。“说着
哭了下来。庆喜见他如此,也就说道:”你不必如此说法,我也不敢告诉你。
他们实是不存好意,可怜华相公是受了冤枉了。“瑶云被他这一说,如
同丢在冷水一般,反而哭不出来,直望着庆喜发怔,用两个手抱住他道:”
好妹子,你可快些告诉,究竟怎样冤枉?“庆喜就把前日均祥如何在前
进说华兆琨为盗的话,如何同王活嘴定计陷害,后来怎样同太太说苦情,以
及适才在前进听他夫妇两人所说的话以及鬼叫,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瑶云这一哭还是小事,那知心里急很了,只见哭着哭着,一口痰一起吐
出许多鲜血出来。庆喜见了这样,格外可怜。又不敢吵嚷,只得慢慢的倒了
一杯茶,先叫他吃了,又在他背后轻轻的捶了几下,说道:“小姐,你这样
急法,就是死去也无用,趁早想法要紧,或者可以救得出兆琨来。”瑶云道
:“我也不想活命了,只有一死,全我一节。你叫我想法救他,我也是一个
女流,怎样认得东西南北,如何救法?”说又哭了起来,庆喜道:“你此刻
不要哭了,我就是有主意,也要与你商议。但是这样哭法,如何好说?”瑶
云被他说了这话,也只好忍着眼泪。
问道:“你且说来我听。”庆喜道:“我适才在天井内,已是那样祷祝
你,梦中老爷又叫你保重,这明明是有生路。我看现在三十六计,是走为上
着。”瑶云见他说这话,乃道:“你主意虽好,只是我从未出过门,晓得那
处是安身之地?而且道路迢迢的,这样鞋脚,如何好走?”庆喜道:“小姐,
你倒太迂了。你平时多读古书,古人中有多少女扮男装逃了出去,后来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