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说过,汤伯要做此事也是为的两个儿子,父亲同他说这句话,正是此对
彼答的道理。”
华老听了这话也似乎有理,当日无话。次早不等鲁达光来,就到他医室
内去。彼此招呼坐下。华老道:“今日造府一则走谢,二则特来报复台命。”
鲁达光站起身来,先说了岂敢的话,随后问道:“先生与令夫人商议,
昨日之事也该定妥了?”
华老道:“承汤案兄的美意,好是好极了,但有句话先与兄台商议,请
兄台代为婉达。如可言则言,如不可言再为计议。”
鲁达光见他不吞不吐的,忙的说道:“先生有话但说不妨。小弟自可见
机而言。”华老于是就将昨日家中商议之话告知鲁达光。
达光道:“此事是先生深虑。岂有子弟不成就反怪先生之理!且汤先生
常于我面前说他的两个儿子不好。今日他必然前来讨信。等他来时,我当婉
为说及便了。但婚姻一层,怕是推却不去的。”华老道:“但求先生将此话
言明,随后皆好商订。”被此又谈了一回,正要别去,却好汤德元迎面而进,
又为他看见,鲁达光忙的招呼道:“汤先生,请进来坐!我正要到你那里去,
你来得正好。”说了,汤德元只得坐下。达光道:“昨日承托之事,小弟已
经代达了。华先生甚为感激,但华先生却有一件事委决不下。”
汤德元道:“华案兄有何意见,但说不妨。小弟的意思。鲁兄尽知,若
不是因这两个畜生太不争气,我也不如此之急。知弟莫若师。华案兄也是通
家,谅该知道我之用意。实在见他那位令郎令人仰慕,故此相形之下,更想
为儿女了其首尾。”
鲁达光正要用话从他儿子纳身上引来,却好他自己先已说出,正是机锋
相对。忙说道:“华先生所虑也是这个意思。因你待他这番美意,万不能推
而却之。只因令郎在他那里上学,全未能稍有进益,已经孤辜万分,若再做
下亲来,随后更难报命,故尔因此踌躇。”
汤德元听了这话,不由的伤心起来。说道:“两位兄长在此,岂不知小
弟为人!随后岂有埋怨别人之理!我与华兄如此至好,儿子是他自己不好,
女儿虽不贤淑,也可相助为理。若不能应允,则更令我难堪了。”
华老见汤德元说道:“此地也不能再不应承。”遂忙的用话解说道:
“弟无有不肯,不过是内人等多虑。既承美意,我们就一言为定便了。”汤
德元见他已允,甚为欢喜,鲁达光道:“汤兄虽然不以聘礼为意,但我既作
这冰人,华兄也该稍有点聘物,随后也图个吉兆。”说了就在案上取了个历
本,拣四月二十八日,此是定日,说道:“后日就是吉日。最好就是这日被
此行了庚书,随后就格外亲热了。”这是鲁达光的意思,怕华老日后反悔。
华老也答应下来道:“小弟本来寒素,别无贵重聘物,只好临时聊胜子
无罢。”三人又谈了一刻,各自分手回家,华老到了家中就将这话与王氏太
太说知,大家也是欢喜。
到了二十八这天,鲁达光到华家先道了喜,领了庚书。华老道:“小弟
别无聘物,只有家传的玉狮子一对。
虽不是上品,也还洁白可爱,今日权且以此物为聘。日后看小孩子的造
化便了。“鲁达光见了那玉狮子果然是一对美玉,忙的道:”甚好。“随即
带了庚帖聘礼,便望汤家而来。汤家此日尚还热闹。一来汤德元在镇上要算
个首户人家;二来他以为与华家接亲,欲令众人知道,后来兆璧高中,外人
说他眼力不错;三来昨日在鲁大夫家中听见华考的言语,因为儿子不好,有
推却之意。他回到家中来。就将两个儿子着实教训了一番说道:”你两人不
学好,带累了众人。“今日故意买东买西,说随后的家产悉与兆璧去。要想
汤俊二人发愤好学,一心上进。有此三层,故比华家热闹,挂汀结彩,贺客
盈门。鲁达光方走进来,汤德元便忙升放鞭炮,行三道茶的礼节,就将庚书
放在当中桌上。各人行礼已毕,然后排好酒席。鲁达光入席用酒。到了午后,
汤德元方将庚帖收好,用了一对金凤凰做了回礼,取金玉相当之意。鲁达光
带回华家交纳。从此做了亲眷,华汤两家格外亲密。
光阴易过,春去秋来。自从大同去年被了兵乱之后,已有一年的光景。
贼众亦已肃清。国家举行考试,今岁正是岁试之年。华老虽已出学,只
因兆璧已得弱冠,该应巴结功名。过了八月之中秋节,学台行文,饬令大同
府转示所属,限以九月初一日,一律举行县试。此件公文一出,各家考生皆
是芸宙课习,准备临场。汤家镇离府城也不过数十里,不一两日也知了这个
信息。
汤德元在外听见,忙忙的跑到华老家中道:“今日听说上宪的来文,令
子九月初一日县试。兆璧兄弟两人今年也该应考了。”
华老听见这话,遂说道:“功名两字我已视同雪水。当此窘境出考,一
来不光又用度若干,且小孩子的工夫尚未纯熟,不能操必胜之券,再等一二
年,科试出来,那时工夫也长进许多。或可一战而得。”汤德元听了这话甚
不高兴。当下说道:“你老哥说来工夫好,便元人不入学上达的了,莫说兆
璧此时尽可出考,便使功夫真末纯熟,也该令他去观观场,使他自知发愤也
是好的,怎么说出这般话来!你的功夫不为不好,怎么屡战不胜!可见一半
要人力,一半也要造化的。若论境遇不好,这些须考资我还供应得起。”说
着,一定要兆璧、兆琨二弟兄出考。
华老见他这片热心,也不好十分推却,也不肯遽然答应。你道他什么用
意呢?只因兆琨数月以来,前番被他父亲责罚了一次,又见他父亲加意欢喜。
兆琨他本非呆小子。岂不知道改悔!故近来甚肯用心念书。加之他父亲
竭力开导,勉强已可作文,满等下次科考,令他兄弟二人一起出考。就是工
夫不佳,兆璧可以在场内代他修饰修饰,能得了一步功名,他也可稍尽其心。
所以此次不肯令兆璧兄弟前去应考,就是这上用意。现在被汤德元说了
这一番话,甚是踌躇。
汤德元见他仍不答应,又道:“不论肯与不肯,既然做了我的女媳。我
这点主意也可做得。我明日先带他进城去报名,临期你不去,我送他兄弟赶
考便了。”说了自己竟出门而去。寻了门斗,先代兆璧、兆琨两人报名。不
知考试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老秀才成全后进小童子照应同人话说汤德元自作主张,硬去带兆
璧弟兄两人去报名。
华老也无法可阻,只得预备考具,临时令他二人前去。
且说大同府有个廪生,姓吕名璜,本是个诗书子弟,只以家道不丰,加
之品性又不端正,故此倚着这廪生,每逢考试,大肆欺压,包揽认保,无所
不为,籍此敲诈钱财,以为生计。此次访得了华童结了汤德元这门亲,满想
因此生出枝叶来,得一注财爻。后来,经门斗告知他:“华家是世代书香。
虽然汤家有钱,却是无事,何能妄生枝节?我看汤家镇现有一户,虽然
不比得汤家富足,也还不相上下。闻得他家今年有人应考,倒可生发生发。
“
吕璜一听,忙的问道:“这人家究竟是谁?”门斗就将花名册子掀开来
与他一看道:“就是这个名字。”吕璜一望,乃是李大椿三个字,就把他放
在心中。这且不表。
单说华童见汤德元报名已毕,忙着这几日叫兆璧做双篇改文字。闹个不
了。不到几日,已是月底。这日,汤德元一早就来说道:“我前日进城去寻
客栈,却巧遇见这镇上李家的一个小子,也在那里寻下落,预备应考。这人
家甚窘,靠着母亲做些针线度日。他却竭力用功,以图上进。我见他寻了许
多地方,皆因租价太昂,实在为难,故此叫他与兆璧同寓。所有房饭我已与
他言明,不必出钱,皆是我备。那里不花用些钱?这成全人家也是好事。今
日他已收拾齐整,专等你们一齐进城。这里可作速预备,那里还有许多事呢。”
华老听见他说了这话,也是道好。旋即,招呼厨中预备了中饭,以便饭
后入城。
春秋两位姑娘早已知道,忻忻悦悦,忙了中饭。汤德元也在他家吃过了
饭,又将李家小子的东西搬运在一个地方,然后雇了两辆大车子,引了两名
家丁,就向城中而去。走至上灯的时分,已入了府城内。到了客店住下。
次日,正是二十九日,晚问即须宿场。那知李小子早上出去,到夜不归,
一直等到上灯时分,总未见回来。
心中甚是疑惑。若说小孩子贪顽,他又非不知事的小子。
正在那里盼望,只见他匆勿回来,向住汤德元大哭。
众人吃了一惊道:“你为的什么如此样子?”他道:“我至保师那里画
结,他说我身家不清,不肯认保。若定要他认保,须送他五十两银子方可画。
我说我是寒士,他说我是镇上的首户,不然何以同汤某人住在一起?我
便苦苦的哀求他,反说我礼貌不周,挺撞保师。将我保结扯碎。照此看来,
明日是考不成了。“
汤德元一听,怒道:“他说你身家不清,他又未指出你的实迹。这是无
故压考!难道就罢了不成么?我同你去,看他有何言谈?”随即起身,先叫
兆璧兄弟两人安睡,他就与李家小子到吕认保那里去。
原来这李家小子就是李大椿。吕璜听门斗说,他家有钱,故此约了几个
同堂的廪生宿考。汤德元带了李大椿,先行了师礼,然后汤德元问了姓名。
原来这廪生姓黄名叫瑞安,平日也与吕璜一类,见汤德元出来问事,以
为有了著想,随即通了名号。汤德元道:“李相公这张结是派在你先生名下,
闻得尚未作押。想因小孩子年轻,礼貌不周,此时兄弟率引他前来。令他陪
礼。
一切总求包涵。“说着打了一拱,复又叫李大椿来叩头。
黄瑞安被他用礼逼住,无话可说,只得说道:“汤兄也是我辈中人,此
中苦情也该尽知。无论他是否开荒冒籍,即是我辈世家,也有一个礼节,不
能叫我白白的。”
汤德元道:“既是如此。黄兄先画便了。他却是个赤贫寒士,所有的菲
敬我代他奉上。但有一件,小弟却是成全人家的功名。诸公如果不信,随后
访他的家道就知道了。”黄瑞安倒要把结取出来执押,反为吕璜一句话道:
“县考在你手中,府考不能还在你手中。现在将这张结画松了,随后人家不
好画。你今日要画,向后惟你是问!”
这话还未说完,接住又是几个人,你言我语。反把黄瑞安弄得不敢动笔。
汤德元见了这般,作急起来,骂道:“今之世已是诗文扫地。幸亏还有
这班人考。振振皇家的文风。如你们这般糊涂,岂不失了自己的体统!难道
你不肯押,李大椿就考不成么?”说了就怒冲冲的把李大椿带走。出了大门,
说道:“我现在预备带你花钱到老师那里想法,若再不行,领你到县里请他
先行收考。有话随后再说。”
李大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