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用刀的时候,先放低身体,直接攻击脚部,然后顺势上切,攻击腰部,这两处被攻击的人,基本就丧失了防御功能。”依露用她多年研究医术的专业素质指出了砍人的专业操作法。
够绝!红杏和豪鬼还未闭合的嘴巴继续放大,大到了可以塞两个包子的程度,冷汗涔涔。
最让两个男人担心的,是林婵这丫头居然很认真地在听,还在不停点头。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发觉对方均是满头大汗,表情怪异。我们认识的女人为什么都是些怪……为什么都是些奇特的人啊……这两个太子都在自我反省着。
“去黑蛮路程不近,给你找个脚力吧。”依露抬起右手,嘴里快速念动咒语。
灰蒙蒙的天地间瞬间黑如浓墨,狂风大作,砂土以小坡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如海潮波动。一道金色的光柱凭空出现,破开云层直插入天,有若神迹。
这景象惊动了阿斯卡村内的士兵们,人们看着远方连接天地的金色天梯,心里涌出不可遏止的惶恐,纷纷跪倒在地,有的人甚至泪流满面,以为上天震怒。
“这就是西洲的法术么?实在是很奇妙啊。我炎龙的秘术师有人可以达到如此程度么?如果碰上这种程度的法术,我炎龙如何迎战?”
晕死站在村口,开始琢磨起这个问题,可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失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插着的长枪,苦笑着。而他并不知道,依露这个程度的祭祀,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此一人而已,虽未绝后,却已空前。
“去吧,一路小心!”依露淡淡地说。
林婵翻身跨上战虎,抚摸着战虎如绸缎般柔滑的皮毛,兴奋得无以复加,“小黑小黑,以后改姓林,跟我混啦。”
长八尺的战虎低低吼了一声,甩了甩头,一幅拽拽的样子,尾巴晃来晃去。
林婵被它逗得笑了出来,轻拍着它的脑袋,“露露姐,召唤咒语我记下了。你们放心吧。”
岑岑拍拍她的腿,“林丫头,找到答案就回来,别惹麻烦。知道么?”看到她点头承诺,又回头叫道:“红杏,拿包袱来。”
“来了来了。”红杏提了一个大包袱放在虎鞍后,又扯了林婵的手捏了捏,提醒道:“干粮和清水要保护好,前面那段路找食物很难。别贪玩,记得早点回来。”
林婵一个劲地点头,“嗯嗯,我知道了。对了,我把东西放露露姐那了,你记得找她要。”
红杏奇道:“什么东西?”
“嘻嘻,秘密。”说着话,这妮子又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
红杏泄气地改捏了她的脸,“贼丫头。”
“嘻嘻。”
“差不多啦,上路吧。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黑蛮人巡逻的时间了,碰上他们记得避开,别起冲突耽误时间。”依露走近前叮嘱。
“嗯嗯,走了走了。”林婵坐直了身体,长长吸口气,骄傲得像个将军。
依露一拍战虎的屁股,战虎蹿下了土坡。
“记得一年之约!”
“知道啦。哟呵哟呵……小黑快跑,驾驾,哟呵哟呵……”
听着她快乐的大叫声,四个人心里总算舒服了些,眼神随了那紫色的身影慢慢缩成了小点,然后融进了大地的尽头。
极远处的天空有了光明,渐渐扩展成长长的一条金色,秋日终于要跳出地平线。
“雁声孤鸣人已远,
秋阳天边野风寒。
莫愁前路荆棘深,
却有此处人羁绊。”
岑岑轻轻唱了歌,歌声袅袅升上了天空。
一只离群的大雁跌跌撞撞地飞过头顶,好象受了伤。
豪鬼望了那雁轻叹,“怕是不祥之兆吧”
第二卷 乱世少年行 第182章 寻香幽僻处
一片夕照下,依露顺着杨柳河的堤岸走着。天空被晚霞装饰成桔红色,透出许多懒散的光芒,河水被铺成了闪烁粼光的锦缎,数片残叶打着旋顺着锦缎飘向远方,一如依露此刻的心情,充满着对未来不可知的迷惘。
那一天的“清水红莲”,依露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她不知道这香气从何而来,却知道这香气勾了她心底的温暖,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当初在西洲学习祭祀技能的生活。她突然很是想念一个人,一个对她最好的人,一个曾经贵为“祭祀公主”却被她害得流放到边远山区的人,而且是一个因为救助祭祀行会而终生无法再使用祭祀技能的人。时隔多年,在依露心里,那人一身朴素的白衣,一张清雅的脸庞,却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温暖,从未遗忘。
无法遏止心里的思念,她终于决定探寻这香气的来历,她希望可以把这制香的方法学到手中,然后带回西洲,带回那个因为自己而为难许多年的人的身边,告诉她,依露不是孩子了,依露已经长大了,而且,很强大。这时,她很想回去。
凭着女人天生对气味的敏感,依露折身上了一座石桥,到了河的对岸,稍稍停了一下,朝右边走过去。这里是街市,一片片水果摊、杂货铺排列着,留出只供两辆小马车并行的道路来。她信步到了一个水果摊前面,俯身抓了一个苹果,张口就吃。
摊主也不以为异,取了一只红得喜人的苹果递给她,“还说自己是医生,洗也不洗就吃,吃坏肚子算在我头上?喏,秋红玉,今年培育出来的。”
摊主上了些年纪,不免有些唠叨,那口气完全是对自家孩子说话的口吻。
依露“嘻嘻”一笑,接了苹果过来,“到底是你家的好吃,别人家的总觉得差点什么。”
摊主一瞪眼,“别拍马屁,要给钱的,你当我是开粥铺的?”
依露却是没有理会,径自问道:“对了对了,这附近有卖香料的么?几天前我在这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气。”
摊主气闷地瞥着她,“玄月关里的香料铺有五、六家,谁知道你打听的是哪个?别岔开话题,给钱吧。”
依露依然没做理会,继续说:“那香气我从来没闻过,香料铺里没有这种的。”
摊主略略沉吟一下,说道:“前几个月倒是来了个制香师,兴许是他做的吧。给钱吧。”
“那人住哪?”
“顺了这路直走,到第二个巷口左转,过一个胡同左转,再过一个路口左转,然后再过一个路口左转就看到了。给钱吧。”
“左转……左转……好象是个圈哦……你耍我呀?”
“你白吃我家东西,我不耍你耍谁?过了这街到第二个巷口就找到了。给钱吧。”
“哦哦,我过去看看。闪啦。”依露扬了扬头发,迈步就走。
摊主坐回凳子上,很熟练地把围裙摊开。空中一点亮色闪动,正落在围裙内。“这丫头,就是闹人呵。”围裙内,落着一块碎银子。
黄昏时分残阳渐没,一片藏了冷清寂然的老旧小屋,一个被轻风戏弄发丝的妖娆女子,便似极了戏中的诡异神秘情节。
很不起眼的小屋,依露稍微皱了皱眉毛,这是她看到这小屋的第一印象,在她印象里,制香师的居所都是很大很华丽的。这只是一间平房罢了,青砖墙、黄木门,贴了对联,左写“走天涯”,右写“传暗香”。黄昏天色,在门墙上抹出阴影,看着多了几分落寞。
依露凝了眉。炎龙东洲向来有贴门联的习俗,多为五字、七字,大户人家甚至有写十三字的,却很少有三字联。看这六个字,笔锋淡雅,似云般长舒,似水般流转,缺了遒劲,少了张狂,只留了无数的心思任人猜度,隐约间逸出了缥缈之气。
想是女子手笔吧,写得这般灵秀,不知主人怎生模样。依露展颜一笑,轻扣了门环。
“屋里有人吗?品香人来啦。”
门内有人应声,“没上锁,客人请进吧。”
声音清朗,听着年纪不大,却是个男子的声音。依露微微一楞,动手推门。她一向任情纵性,从不把男女间的禁忌当回事,这东洲的礼法更是她不屑一顾的,当下迈步就进了门,还顺手把门给虚掩了。
里间颇大,一排三间屋,都没有关门,倒垂下了三幕土黄色竹帘。正中一间屋里点了灯,有人站在灯旁,冲着她施了一礼,隔了帘子看不清样貌。依露微微鞠了一躬,让她学东洲女子道“万福”可是个难题。眼波流转过去,小院里条理井然地排了许多木架,层层叠叠有着许多不知名的草药、花茎,气味混杂在一起虽不难受,却也不甚好受。
屋内之人缓缓道:“客人是女子,我却是个和尚,不便相见,请原谅。”
“有何不便呢?只因我是个女子么?参禅悟道者不是老说什么‘色即是空’的么?你这种客气话到底是唐突了吧?我说的对么,和尚?”
依露笑了起来,在她的思维中,以为制香师都是在家之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出家人也搞这东西的。她立时便有了兴趣,一颗心突突加速跳着,那是她看到新奇东西自然的反应,她已很久没觉得兴奋了,只盼着对面那人别像其他的出家人那样死板就好。
男子顿了顿,伸手在光头上抓了抓,听了依露这调皮的话,颇为窘迫。自他出山以来,凭了自己独特的制香技艺,人人都称一声“大师”,至不济也喊一声“师傅”,却还没人敢直面叫他“和尚”的,而且说话这人还是个姑娘家。但乍听之下,倒产生了一丝快意,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有心掀了帘子出去瞧瞧,忍了忍,还是作罢,毕竟自己是个出家人,不好和人家姑娘面对面说话,传了出去怕是要毁了名声。
他无奈之下岔开了话题,问道:“品香人有何事见教呢?”
这次轮到依露有些窘迫了,就算她期盼着这和尚不死板,但也没料到这和尚居然还口齿伶俐地反击回来,更加来了兴趣。
“和尚不在庙里颂经参悟,为何来这红尘打滚?”依露大喝一声。
“不入世如何出世?不体人情如何超脱人情?”和尚也是一声大喝。
“红尘多事,万年如一,有何可察?”
“微尘粉末,无一相同,何处不可察?”
“出家人当绝情欲,为何迷恋声色制香?”
“情欲天生,为何要禁?香如世人,体察深入便可破迷。”
“那么和尚可以婚配女子?”
“半道出家也可破迷。”
“破迷是什么?”
“便是自在如意。”
“和尚可得如意?”
“正在修行。”
“即是仍未破迷?”
“差之甚远。”
“如此可还俗?”
“出家在家,原无分别。”
“和尚狡辩,讨打。”
“哈哈,打便打,无须多言。”
说话之间辰光流走,云卷了过去,露出月儿半张俏脸,洒了淡淡光辉在小院里,几排木架投了遮掩,将依露的身影半笼在阴影中,如同神秘幽灵一般。屋子里的和尚也不出来,只是隔了帘子跟她对答,这就形成了一幅很诡异的情景来。
两个人言辞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就一问一答,声音又是特别大,竟然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到大门外边,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真是怪事,怎么大师屋里会有女人的声音?”
“花和尚?”
“原来大师也是同道中人啊,吾道不孤哈。”
“别开玩笑,大师一代高人,必是有妖精前来勾引他。”
“有道理,我正在看一本叫‘聊斋’的书,里面都是写狐狸精勾引男人的。”
“难说,也许大师动凡心了。我正在看一本叫‘金瓶梅’的书,里面是写男人勾引女人的。嗯,一定是这样了。”
“现在的读书人都研究这个了?”
人们的声音也很大,声浪似乎起了作用,虚掩的大门“忽”地一下无风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