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拳紧紧攥着,指关节都发白了。他觉得自己很冷,就像那天他站在风里看着眼前的血红。
屋内瞬间静了,好象连时间都冻结住了。不识趣的晚风透过破掉的门将灯火摇曳得一闪一闪,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忽晴忽暗。这气氛很是清冷,就连屋外月华也朦胧起来,有气无力地在天井当中洒下淡淡的光辉。四周悄然无声,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打更的梆子声。毕竟是冷清寂静的秋夜啊。
无语觉得冰冷的身体被注入了温度,左手臂上传来暖暖的感觉,鼻子里飘进淡淡的幽香。他茫然地抬起了头,触上了一双温暖的眼睛。
岑岑的双手按在他的左小臂上,正温柔地注视着他。这次她没有收回手,大嘴一咧,“呵呵,小女子今夜幸何如之,又摸着一个真人了。”说完,脸上绽开了花一样的笑容。
无语楞住了,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红杏走到他身后,伸手按在他肩头,口中冷冷地说:“如果我发现你真的到处捣乱,我第一个来杀你!”他口气虽冷,却不强硬,在无语听来,更像是调侃。
月光寒倒是直接干脆,“无语哥哥,你别做坏事我就一直挺你!”
豪鬼坐在那不发一言,他和无语不熟,心里想的是该不该把这件事放出去。灯火在他背后晃动着,将他整个人笼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红杏朝他吼了一声,“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老鬼!”
豪鬼啼笑皆非,“老鬼”这称呼是小时候红杏给他的外号,多少年来也没听过别人敢这么称呼他。在西洲,这出名美丽的太子殿下是众多官宦商贾名媛的焦点,却没人敢对他有些许不敬,原因无他,这太子殿下虽然长得漂亮,可那一身强横武功也是西洲有名的,而且脾气又大,惹了他的人都被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加上这太子殿下出名的喜欢微服游玩,没事就和人家打架,久而久之,他竟成了众多皇族子弟中最讨人厌的主了。现在冷不丁地听红杏这么叫他,别有一番感触,暗暗叹口气,“我也是个没人喜欢的主,说起来,我和无语倒是难兄难弟。谁敢动我兄弟,那就是跟我过不去了。”
他淡淡地说着这话,其他人都默默点了点头。
无语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靠在椅子上,眼睛里濡湿了,却依然说不出什么来。
红杏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东西,“呀呀,好玩,你不是想哭吧?”看他这模样,倒像是已经忘了刚才自己也想哭来着。
岑岑呵呵笑着,也凑过来观察,“哎呀哎呀,他不是哭,是让沙迷了眼睛。对吧,无语?不过,我的无语公子是否方便解释一下,为什么您两只眼睛会同时进沙的?”
月光寒孩子心性,猛地一拍桌子,“别哭啊,无语哥哥,咱们男人怎么可以哭的?”
“小屁孩子,你也敢说自己是男人了?”无语神采飞扬起来,将满腹悲愁全都抛开,回复了以往的洒脱。其他人都注意到,他眼中的血红已经悄然不见,仍旧是那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睛。这几个人不禁纳闷起来,这人的转变是不是太快了?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者”?要不就是传说中的“外星人”?
无语伸手抓过一只酒坛子,拍掉封泥,声音清朗,“好!男子汉快意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扬头就喝。
红杏抓抓头,问岑岑:“他不是不会喝酒的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无语“扑哧”一下,已经将酒全喷了出来。
第一卷 乱世四公子 第十七章 清歌
什么样的男人最悲惨?这个答案有很多很多,在这许多的答案里,有一个是亘古不移的真理,那就是:沾酒就倒的男人最悲惨。。。。。。
虽然这种男人很少,可眼下就有这么一位了。。。。。。
就在无语的嘴巴微微一动的时候,他对面坐着的豪鬼这时候显出了久经锻炼的身手来,眼见他喷出了酒,就那么一个旋转。几人就觉眼前白色花朵开放,疑是错觉。花朵消没,豪鬼已经坐到无语左手边去了。接着“扑通”一下,无语倒在了地上,脸上红红的。
当叶上滴落的那颗露水时,微末的力量使得湖水失去了旧有的平衡,冲破了阻碍便奔腾而去,肆虐了大地,这便是“黑”的力量。人们开凿河道沟渠,引水浇灌了荒田沙漠,这便又成了“白”的力量。世间之事多是如此,此刻的无语卸下了沉重的心情,没有了那乱武“宿命”,便觉得天空海阔,仿佛这世间再无可担忧之事了。
岑岑知他忘乎所以,本不想计较,哪曾想此人沾酒即倒,气得一脚踩过去,“傻小子,不会喝还学人家搞什么派头,浪费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好酒。”
月光寒大笑起来,“原来无语哥哥当真不会喝酒哈。”伸手将无语抱回椅子上。
红杏摇摇头,“想学人家玩‘对酒当歌’也得看看自己的德行啊。”心情大好,探手就抓起了另一个酒坛。他刚将酒拿过来,就觉得脸上发烧,侧头一看,岑岑正狠狠盯着他,手上示威似地捏着无语的手臂。“呵呵,我只是看看这酒……是不是过期了……”
“是么?那就麻烦太子殿下了。请问这陈年老窖保质期是几年呢?”岑岑声音轻柔,却吓得红杏冷汗都下来了。
“嘿嘿,居然有人能制服你呀!我真是太意外了!”豪鬼站起来接过红杏手里的坛子,拍掉封泥,就那么喝了起来。
三人看着他都直了眼,谁曾想过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人有如此的豪气。
“好酒!男儿当如是之!”豪鬼将坛子抛向院中,用力将脸上的酒抹去了。
听到酒坛在天井中摔碎的声音,红杏豪兴顿起,“壮哉豪鬼!”再不管岑岑的警告,抓起一坛酒学他那般喝了起来。
岑岑摇摇头,她在风尘中闯荡多年,知道这时也不是她可以能控制的范围了。眼角一扫旁边的月光寒,只见他正偷偷伸手拿另一个坛子,脸上紧张地流出汗来。她又笑了,心想这个小弟弟倒是淳朴得可爱。“喝吧喝吧!这么大个人了,想喝酒就别怕!”
月光寒对这大姐姐心怀敬意,起初被她管着不让喝酒不敢反抗,可见到那两位仁兄喝得豪气壮烈,他那颗本来就火焰般燃烧的心猛地热烈起来。这时听到岑岑姐姐的大赦令,当真是心花怒放,抢过一坛酒,抱起就喝。这一喝登时让人刮目相看。小小年纪的他酒量竟是比那两个太子还大许多。一口气就喝完了两坛子,那可是三斤的量了。
豪鬼一拍桌子,“痛快痛快!月光真壮士!”
红杏也学他一拍桌子,“好久不曾如此得意,快哉!”
月光寒有样学样的,跟着一拍桌子,“哈哈!”他不太会说话,只是傻笑。
豪鬼举起个酒杯,敬向岑岑,“久闻岑岑小姐‘天籁’之名,请小姐给在下一个面子,在下感激不尽。”
岑岑知道他的意思,接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如此岑岑就放肆一回。”
这里没有乐师在场,无人可以伴奏,她清清喉咙,就那么清唱起来。
男儿生乱世,当建不世功。
呼啸聚良伴,共赴国战场。
或逞英雄志,或抒少年狂。
只为声名扬,提槊战八荒。
马革裹尸不曾记,凛然奔腾向长空。
为君意气故,为君忠义血。
易水寒犹在,生死两相轻。
汗透征袍湿,血染战甲红。
千里觅封侯,谁敢与争雄?
百战功成凌云阁,凤凰台上啸西风。
一曲《少年征》从如此娇滴滴的女子口中传出,丝毫没了弱柳之气,反透出无边豪情。歌声破开沉沉黑夜,将秋夜深寒一扫而空。三个大男生看着她盈盈站在那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岑岑的脸上一片庄严豪迈,那气势就连三人的豪勇之气也压了过去。
红杏和豪鬼忍不住齐声喝彩,“真天籁也!”
“哗”的一阵喝彩紧接而来,更有人大喊:“果然是岑岑小姐,豪气比咱们男人强太多啦!好!实在是好!”
“我说什么来着?除了岑岑小姐,谁能把这首歌唱得这么荡气回肠!”
“好啊好啊!岑岑小姐果然不愧‘天音’之称!小老儿自问精通音律,却不敢望您项背。”
“老头,大半夜不睡觉,也不怕得了伤寒病啊。”
“若得岑岑小姐一曲,小老儿就是整晚不睡也痛快。”
在院子外面、街道之上,不知何时,聚满了老老少少,竟都是被岑岑一曲征歌吸引而来的。
“师傅……我再也不敢喝酒啦……不要打我啊……”满场的热闹气氛中突然传来不协调的声音,却是发自仍在酒醉中的无语口中。
四人互相看了看,同时默契地点了点头,然后同时默契地抬起脚来……
第一卷 乱世四公子 第十八章 密谋
便是这一个夜里,仍有人因为不明的因素睡不安寝。
这是一家豪门大户,从极尽奢华的装潢可以看出它还不是一般的豪门。在深夜仍然灯火通明,那绝不是普通豪门的作风。无数灯火将整个宅子照得有如白昼,而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在宅子中的主人卧室里,正有人密谋着。很显然,只要是密谋,一般都是在深夜,这是谋划者们最喜欢的气氛了,大概是因为深夜让这些谋划者觉得很安心,甚至很安全。
“周师爷,那个叫无语的家伙和红军的来历查清楚了么?”一个年约六十上下的胖老者侧躺在宽厚的锦榻上,懒洋洋地问一个站在房中间的干瘦中年人。
在他的锦榻边上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眼神阴冷,一个满脸傲气,仔细看去倒是有五分相像,想来是一对兄弟了。榻子上胖老者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丫鬟,此时正低着头跪着,一个给老者捶腿,一个给老者按着太阳穴。
中年师爷躬着身体,条理分明地说:“是,老爷。那个红军是天京城礼部侍郎的侄子,一身武功虽然不错,但不是大公子的对手。大公子只需不让他太难堪的输掉就可以了,这样老爷就不会得罪那吏部侍郎。然后让天京城的朋友给他送点孝敬,想来我们在天京城的生意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胖老者哼了一声,“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不过这红家少爷也得送点东西给他,省得他记仇。”
周师爷恭敬回道:“老爷考虑周到,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而胖老者显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个红军身上,直接问下去,“那个叫无语的呢?我听说他是在比武第一天才报的名,还挤掉了阳平关介绍来的武生名额,看样子有点门道,断不是普通的人家。”
周师爷点了点头,“老爷说的是,小人也去查过。此人的报名表上很简单,只有名字和籍贯,是天京城的人,其他的居然什么都没写。按小人的看法,此人很不简单,正规报名表上应该记录得很详细,他敢这么做,那就只能是一个可能了。”
“说说看!”胖老者的眼睛眯了起来,闪出两道寒光。
周师爷拱手正容,“请老爷把丫鬟先遣开吧,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你们下去,有事自会叫你们。”老者坐了起来。他一起身,就显得更胖了。那一身华丽衣服穿在他身上,简直就是庸俗的经典。
“是,老爷。”两名丫鬟默默垂首退了出去。
胖老者伸手取来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随后搁在身边,悠悠开口,“说吧。希望不是什么坏消息。”
周师爷再次拱手,脸容更见肃穆,“老爷,这人的来历我去问过守备大人,可守备大人却警告我不准再提。当时小人观察,守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