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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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思想通史 第一卷-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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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非宋子。后者即天下篇所谓“以情欲寡少为内”,是宋子的根本主张之一, 
故荀子也用全力对此加以批评。10 项后半指出,如果人之情真要寡少,则赏
罚便失其效用,“乱莫大焉”。这和他对于陈仲、史鰌的批判一样,都是从
同一的政治立场出发,而且同样以性恶论为其理论的根据。正名篇还有这样
一段话:“凡语治而待去欲者,无以道(导)欲而困于有欲者也。凡语治而
待寡欲者,无以节(适)欲而困于多欲者也。有欲无欲异类也,生死也,非
治乱也。欲之多寡异类也,情之数也,非治乱也。欲不待可得,而求者从所
可。欲不待可得,所受乎天也;求者从所可,受乎心也。。。心之所可中理, 
则欲虽多奚伤于治;。。心之所可失理,则欲虽寡奚止于乱。故治乱在于心
之所可,亡于情之所欲,不求之其所在而求之其所亡,虽曰我得之,失之矣。” 
这虽没有明白表示批判谁,好像是一般的评论,实则“凡语治而待寡欲者,

无以适欲而困于多欲者也”云云,分明是批判宋子。因为这一大段“欲”“求” 
论,正是“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的详释。
四、慎到、田骈—— 
1。“尚法而无法,下脩(不循)而好作,上则取听于上,下则取从于俗, 
终日言,成文典,反紃察之则倜然无所归宿,不可以经国定分。”(非十二
子)
2。“慎子有见于后,无见于先。。。有后而无先,则群众无门。”(天
论)
3。“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由法谓之,道尽数矣。”(解蔽) 
五、申不害—— 
“申子蔽于埶(势)而不知知(智)。。。由势谓之,道尽便矣。”(解
蔽)
这些话是批判法家的思想,所谓先后的分别正是儒法不同道的一重要环
节。
六、惠施、邓析—— 
1。“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而好治怪说,玩琦(奇)辞,甚察而不惠(急), 
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网纪。”(非十二子) 
2。“山渊平,无地比,齐、秦袭,入乎耳,出乎口,钩有须,卵有毛, 
是说之难持者也,而惠施、邓析能之;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 
(不苟) 
3。“不恤是非然不(否)(然)之情,以相荐撙,以相耻怍,君子不如
惠施、邓析。”(儒效)荀子批评名家的话多中肯,特别他提出了邓析,值
得注意。
七、子思、孟轲—— 
1。“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然而犹(依宋本)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
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
而祇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
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
子思、孟轲之罪也。”(非十二子) 
八、子张、子夏、子游—— 
1。“弟佗其冠,祌禫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非十
二子)
2。“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同
上)
3。“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
贱儒也。”(同上) 
荀子对儒家的批判,除了仲尼、子弓而外,都不能幸免,在解蔽篇对于
曾子有微辞。本篇(非十二子篇)对于子张、子夏、子游,都斥之为“贱儒”; 
儒效篇讥斥“俗儒”颇有具体的形容,虽没有指名,似乎也是指他们。性恶
篇讥孟子之言“性善”,为“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人之性、伪之分者”,因
为荀子是以继承儒家正统自任的,他虽盛称孔子,但他和孔子也有颇大的距
离。
九、老子、庄子—— 
1。“老子有见于诎(屈),无见于信(伸)。。。有诎而无信,则贵贱

不分。”(天论) 
2。“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由天谓之,道尽因矣。”(解蔽) 
荀子虽然吸取了道家的自然天道观,但他对于道家、特别是庄子的天人
思想的批判是有分寸的。
以上九点,是荀子对于诸子的批判的梗概。诸子之学“有见”之处,他
都相对地予以接受,而有蔽之处,也都遭到他的反对。他在批判诸子时所作
的分析虽然因其阶级立场而有时代的限制,甚至有曲解的缺点,但是在当时
说来是精密的。因此,他的批判的总结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从这里,我们不
但可以看出思想发展的痕迹,而且也可以知道学说继承的条贯。

第十六章 法家的悲剧历史和韩非子的思想
第一节 前期法家及其历史的觉醒(上) 
在希腊、罗马,“法”是随着氏族灭亡、显族土地私有者的出现而发生
的;在中国的古代,没有典型地形成梭伦式的变法,最初只是在氏族血缘纽
带中出现了区别贵贱的礼制,所谓“礼不下庶人”。“一之于法”的制度, 
在土地非私有的条件之下既难出现,在氏族贵族专政的政体上,也不容出现。
到了春秋时代,郑国的刑书,才出现对于氏族贵族专政的一个改革运动。
“礼”是古代的法权形式,“法”也是古代的法权形式,二者所显示的
财产所有关系和阶级关系的形式则有性质上的区别。郑铸刑书,晋叔向曾贻
书于子产,表示反对。他所反对的就是财产关系和阶级地位的变革。因为“礼” 
是讲上下尊贱之别的,是不能在所谓一个标准之下来“齐”的,然而“法” 
却不然,“法”是要讲一个标准的,所谓“范天下之不一,而归之于一”(说
文)。所以,礼在于“别”,而法在于“齐”。中国古代社会的刑是与礼对
立的;而古代末期的法与其说是对于贵族“刻薄少恩”,毋宁说把贵族的“别”、
“分”降低了。因为“礼,国之干也。。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左
传僖十一年)以法代礼,岂不是把氏族贵族置于与国民同等的地位了么? 
叔向所争的在于前者之“别”,所以他说“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 
而“惧民之有争心也,。。严断刑罚,以威其淫”,“民于是乎可任使也,。。 
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有了刑书则上下不别,“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
徵于书(刑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国将亡, 
必多制”。所谓“多制”,即指区别上下的礼以外,又有上下无别的“刑书”。
左传正义这样写道:“古者分地建国,作邑命家(即国家的起源),诸侯则
奕世相承,大夫亦子孙不绝。皆知国为我土,众实我民,。。故得设法以待
刑,临事而议罪。。。自令常怀怖惧。”这确实说明了叔向之所以必争的阶
级成见。
子产答复叔向的书,承认了这个道理,对于公族子孙有点抱歉,他说他
只是想“救世”,通过妥协的政策使将要没落的贵族世祀不能一旦而亡罢了! 
他说:
“若吾子之言。侨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
惠?”(左传昭六年) 
这可与叔向别处的话相证:“晋之公族尽矣。肸闻之,公室将卑,其宗
族枝叶先落,则公从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无子,公室
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左传昭三年) 
但是,客观的形势发展是阻挡不住的。历史总是走着自己的路,才经过
二十三年,叔向自己的祖国——晋国,也铸起刑鼎来了。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晋赵鞅、荀寅“遂赋晋国一鼓铁以铸刑鼎,著范
宣子所为刑书”,孔子也曾表示反对,孔子说: 
“晋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唐诰),以经纬
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贵贱不愆,所
谓度也。。。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何业之守? 
贵贱无序,何以为国?” 
这话是非常明白的,指出了礼是以氏族组织为标准来区别贵贱的,如果

以法与刑“齐之”,便破坏了古旧的阶级制度。
到了战国,土地财产关系已由公有向私有转化,因而发生了财产法上的
身分平等的思想。这是和商品生产的发展相适应的。法家的法的定义即借用
商品等价交换的术语,例如慎到说:“有权衡者不可欺以轻重,有尺寸者不
可差以长短,有法度者不可巧以诈伪。”(意林卷二引)由此看来,法的平
均观念是商品等价交换关系在权利义务关系上的反映,法家可以说是中国古
代商品关系的理论完成者,他们和亚里士多德的商品论有同等的价值。
一、李悝据说曾为魏文侯相(汉书艺文志),一说为文侯师(晋书刑法
志),或许兼而为之。他的生平事迹已不可详悉。汉书艺文志法家类,首列
李子三十二篇,注云:“名悝,相魏文侯,富国强兵”;儒家类著录李克七
篇,注云:“子夏弟子,为魏文侯相”;又史记货殖列传及平准书,均记“李
克务尽地力”。故章太炎断李悝、李克“当是一人”(检论原法注)。因他
曾著法经,故列入法家,曾师子夏,故列入儒家。由儒入法,本无足奇,后
有荀、韩师弟关系可证。
现在先说他的尽地力之教: 
“魏用李克,尽地力,为强君,自是之后,天下争于战国。贵诈力而贱
仁义,先富有而后推让。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万,而贫者或不厌糟糠。有国
强者或并群小以臣诸侯,而弱国或绝祀而灭世。”(史记平准书) 
这说明了财产关系的变化和阶级地位的转变。汉书食货志说:“李悝为
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参分去一, 
为田六百万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臣瓒曰:当言三斗),不勤则损亦
如之。地方百里之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石矣。”这说明了生产条件的进步, 
因此,分配关系也有了变化。又说: 
“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 
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 
亩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
石半,五人终岁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石三十,为钱千三百五十。除
社闾尝新春秋之祠用钱三百,余千五十。衣,人率用钱三百,五人终岁用千
五百,不足四百五十,不幸疾病死丧之费及上赋敛,又未与此。此农夫所以
常困,有不劝耕之心,而令籴至于甚贵者也。是故善平籴者必谨观岁,有上
中下熟。上熟,其收自四(四倍,收六百石),余四百石。中熟,自三(三
倍,收四百五十石),余三百石。下熟,自倍(收三百石),余百石。小饥, 
则收百石。中饥,七十石。大饥,三十石。故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中熟, 
则籴二。下熟,则籴一。使民适足,价平则止。小饥则发小熟之所敛,中饥
则发中熟之所敛,大饥则发大熟之所敛,而籴之。故虽遇饥馑水旱,籴不贵
而民不散,取有馀以补不足也。行之魏国,国以富强。” 
这几段记载,从文字看来,显然经过后人的润色,粟价恐怕也是经过汉
人换算的。但其主要内容,则颇可靠。这时上距鲁宣公十五年“初税亩”时, 
已一百九十余年,下距商鞅入秦不过数十年,古代经济可能已发展到需要“尽
地力”的政策的阶段。贫富阶级已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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