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留住我;至于地狱嘛,看我把它捣得稀哩哗啦,烂成一堆。」她知道自己使用的是神话的语言,甚至还带点诙谐的成分。她的眼瞳亮了一下,有一个清泪。但是,那道像闪电般掠过她全人,比任何情感深邃的意志,没有一丁点神话或玩笑的意味。
但是,绝不可因我对纯粹的心智或许是什么样子已稍可避免全盘的误解,便把它扯远了。另外还涉及一个问题,无论它意味著什么,就是肉体的复活。这是我们完全了解不来的。上好的往往便是我们了解得最少的。
人们不是曾经争论过吗?最后见神面的这件事,比较是心智的或爱的活动?这大概又是一道荒谬的问题。
把死去了的人召唤回来,假如办得到的话,是件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对牧师,而非对我说:「我已跟神和好。」说着,她微微笑了,但不是对我,「然后,转身回到永世的源头」(注)。
注:语出但丁「神曲」天堂篇第31章,描写碧儿翠霞(Beatrice),但丁的「最爱」,死后的幽魂引领诗人进入天堂至境,任务完成之后,嫣然一笑,与之告别,回到她的永世归宿。
附录一:路益师和他的「影子大地」
牧心
路益师(C。S。Lewis)是本世纪著名的基督教作家、护教学者,虽然他已经辞世三十年了,作品在英语世界依然很受欢迎,像《地狱来鸿》(TheScrew-tapeLetters)、《如此基督教》(MereChristiznity)、《天渊之别》(TheCreatDivorce)等都是脍炙人口的著作。最近名导演李察艾登伯禄将路益师晚年的爱情故事拍摄成电影「影子大地」(Shadowlands),在欧美各地掀起热潮。
片子之所以成功,除了故事本身感人,演员表现出色之外,还在于它跨越特定的时间、空间、角色、触及人类共通的感情,及不可避免的经验——面对亲人死亡、生命无常的挣扎。它并不刻意探讨信仰的问题,但留给观众一个沉吟、思索的空间。另外,从路益师和戴乔伊(JoyDavidman)的短暂相处,也让人体会到神奇妙的爱。
但是电影终究是电影,免不了美化男女主角的性格,而且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忠于事实,路益师对信仰的深刻反省,更不是短短一部电影所能表达的。
这段既凄美又温馨的故事从一九五二年展开,五十多岁的路益师当时已是知名的学者、作家,任教于牛津,过了大半辈子的单身生活;乔伊三十七岁,美藉犹太裔的诗人,曾经是虔诚的共产党员和无神论者,因为读了路益师的书而改信基督教。但是信仰并没有解决她与前夫比尔(Bill)的婚姻危机,后来,她与比尔离异,带著儿子定居在英格兰。乔伊一直就很崇拜路益师,常常向路益师请教,帮忙他打字,两人渐渐成为好朋友。一九五六年,乔伊申请延长居留被拒绝,路益师为了帮助她取得合法的居留权,和她注册结婚,不过两人仍维持纯友谊的交往。
路益师慢慢被乔伊的坦率聪慧所吸引,进而爱上她,当乔伊被诊断出骨癌时,他们决定真正结婚,一场正式简单的基督教婚礼在病房举行。婚后,乔伊的病一度减轻,两人沉醉于神奇妙医治的恩典中,享受宝贵而短暂的家庭生活。
路益师曾经为乔伊奇迹式的康复作过见证,但两年后在一次定期检查中,医生发现乔伊癌症复发。她虽然表现得很坚强,但终不敌病魔的侵袭。她的死带给路益师很大的冲击,丧妻之痛几乎动摇了他的情仰。昔日的豪语——我们都是石头,任由雕匠刻凿成各种形状,雕匠的刻工在我们身上划下一道道探到的伤痕,让我们变得完美——俨然成为了一种讽刺,他甚至发出惊人的感叹:「我很担心,我们真是陷阱中的鼠辈,或许更糟,彷怫实验室里的白鼠。有人说:“神总在画着几何图形。”我相信,事实上,恐怕“神总在施行活生生的解剖”吧?」。
不过故事并没有结束在垂死、无望的深渊。路益师在体会雕匠刻工之深切的同时,也慢慢学会从伤痛中接纳伤痛,从苦难中认清自己,并且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亲人丧亡的问题:「现在的痛苦是过去快乐的一部分。」
路益师曾经在《卿卿如晤》(AGriefObserved)这本小书中诚实而且深刻地描绘这段时期的人境转折。他在一九四0年出版的《痛苦的奥秘》(TheProblemofpain),虽然也探讨苦难的意义。目的,但基本上是比较理论的。《卿卿如晤》一书是处处流露个性、热情及个人性的体验。撰写之初,他并没有出版的计划,只是单纯记录自己的想法、感觉,以及跟神的对话,写到后半段,他把别人也列入对话的对象。
后来他之所以出版这本书,是认为它或许可以帮助一些跟他有相同处境的人,度过亲人死亡的伤心期。不过这本书在一九六一年第一次出版时,署名是N。W。Clerk,一直到他死后才以真名发表。
他在书中反覆地与神争辩,探索痛苦的意义,字里行间跳跃著对神的埋怨、对信仰的质疑。读者们可能会对他情绪化的反应感到震惊,其实他本人也很讶异:「为什么我有这种污秽、苦毒的想法呢?」许多人期望他在信仰中得到安慰,许多人认为他可以应付得很好,表现得像他在许多书中写的那样激励人,但是他「不能」——「跟我谈信仰的真理,我会听得很高兴;跟我谈信仰的责任,我会很顺服地听;但是不要跟我谈信仰的安慰,不然我会怀疑你不能了解。」
乔伊之于他,不只妻子、老来伴,还是良朋密友。他在书中坦承他们的关系:「乔伊是我的女儿又是母亲,是我的学生又是老师,是我的随从,是君王,总是将这些不同的特质融会在一起。是我信任的同志、朋友、同船的水手、战场的伙伴,我的情人」情绪的缴流几乎淹没他的理智,他伤心,他害怕,他孤单,心里想的总是乔伊,以及神的严厉,而童年时丧母的伤痛也从记忆深处浮现。
神垂听祷告吗?神是慈爱又怜悯人的吗?在经历妻子奇迹式的短暂好转与临死的挣扎之后,路杯师充满挫折感,他感觉自己好像「好不容易穿过重重的门,几乎要跑出巨人的古堡,脱离巨人的势力范围,却又被巨人逮着了。」亲爱的神在哪里?他嘲笑自己,也嘲笑神:「每当乔伊和我回忆起我们所做的祷告及那些虚假的盼望时,我们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祷告不下去,不敢再存盼望。并无任何盼望来自于我们的心愿,所有盼望都来自于误诊、x光片、出奇的舒解病痛,与近乎神迹的短暂康复等所激励,甚至硬加在我们与身上的。我们一步一步「被引人一条通往花园的路」,但每一次当地看起来对我们最充满恩惠怜悯的时候,其实他正在为下次对我们的折磨做准备。
他藉著写作抒发自己的情绪、剖析自己的感觉,也重新认织白已、展开思考。慢慢开启他的心灵,他对神的态度有了转变:「神并不是拿我的信心或爱做实验,想要看出它的品质,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反而是我不了解。在这场审判中,他让我同时站在被告、证人和法官的席位上,它很清楚我的殿堂是一座纸牌搭成的房子,脆弱得很。要让我承认这个事实,他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它拆毁」他发现门不再关闭了,他深刻体验到:「当你心里只想到求助,可能就是神不能给你帮助的时候;你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因为手紧握不放,而使人无法救你,也许是你自己反覆的哭声让你听不见你想听的声音。」路益师也发现,当神并没有解答人类对受苦、悲伤的疑惑时,他平静的眼光透露出「无解」的讯息,他摇头并不表示拒绝回答,而是把问题搁置在一边:「安静吧,孩子,你不了解。」有了这样的体认之后,他能从新的角度看待乔伊,在回忆。欣赏她优点时,他将荣耀、赞美都归结创造她的神。他不再计较自己的得失、未解的疑惑。
如同他在小说《裸颜》(TillWeHaveFaces)里藉着欧若(Orual)所说的:「哦,主,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不回答,因为你自己就是解答,在你面前问题自动消失。在你以外,还有什么解答是充分的呢?其他的答案不过是文字、文字、文字用来与另一段文字争辩。」
附录二 凄美的篇章
戴维扬
为什么好花不常开?为什么好景不常在?为什么良辰美景总是稍纵即逝?爱情与死亡一纠葛,凄美的篇章就不断哀鸣、赞叹,看「神交已久的路益师——英国近代最著名的作家的黄昏之恋,再度勾起当年在牛津、左剑桥的温馨故事。
路益师一九五三年和他的笔友戴乔伊(JOyDavidman)初次在牛津会面,非常惊讶地发现女友的童稚、孩子气,引发他在一九五五年写下他的第一本「自传」:《惊喜之旅》(SurprisedbyJoy)。此书英文名字Joy一语双关:一则论及心灵上的愉悦——他们俩都从不信神到怀疑神,再惊奇的发现神的存在与关爱;再则他原本写了七本童话故事只是纸上谈「爱」,如今他遇见一位有血有肉的「白雪公生」,使坏的时候又活像书中的女巫。这位名叫Joy的女士真像是柏拉图式的遐想,如今他渐渐「体」会有笑有泪,需要彼此交流的真爱。
到一九五六年(路氏58岁,戴40岁时),他为了「爱」,「技术性」地和乔伊公告结婚,然而旋即发现乔伊已经罹患骨癌,行将人土,他在此时才真正体会「爱」是真正关怀,因而在病榻上再次正式结婚。结果皇天不负苦心人,乔伊的病情竟然受到控制得以出院,补度蜜月、这种「神迹」让《神迹》这一本书的著作者路益师再一次惊讶,原来当年(一九四七)他写书的时候,只是推理而论基督信仰有神迹的可能,如今亲自感受到「神迹」的神奇。
然而英国电影取比较阴沉、低调(undertone)的处理方式,来看这段相当凄美的爱情故事,美的如影子那么朦胧,那么捉摸不定。所以本来有两个孩子改为独子,本来还可两度出国度蜜月也改成单独一次。虽一再重复「阅读使人不致孤独,进而爱才能解决孤单」,然而一下子乔伊死了,路氏悲恸不已,不愿接纳这个事实,也不接受安慰。其实在真实的人生,他亲见经历了苦难,在患难中见真情,因而写下了《卿卿如晤》(AGriefObserved)及《诗篇撷沉思》(ReflectionsonthePsalms)安慰了许多破碎的心。
使徒保罗在哥林多前书十三章斩钉截铁地述说爱比先知讲道,比移山倒海的神迹都要重要。可是他也笔锋一转,感叹地说:「我们如今彷佛对著镜子观看、模糊不清(如同猜谜)。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TillWehaveFaces,路氏以此为书名)才能真知真象。爱也许就是这么神秘、奇妙,凡人难以捉摸。
(作者为师范大学英语系副教授,本文转载自基督教论坛报1469期)
附录三: 评'影子大地' 兼谈《卿卿如晤》
--后现代基督徒的欲望论述
「影子大地」系改编自二十世纪最具影响力的护教学家路益师的迟婚故事。这部片子在台北市上映的票房不知情形如何?在嘉义市等不及一个礼拜就匆匆下片。
上星期四午后三点走进戏院的放映厅观赏这部片子的观众,只有在中正大学外文系任教「莎士比亚」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