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开始便可以感觉到紧张的气氛,随时准备敌人的来袭。不论从玉造口或青屋口,都可能是敌军侵入的对象……
游击部队是木村长门守重成,也就是秀赖的亲卫队,共由五千名精锐部队组成。
在对面的西岸,由青木民部少辅一重等一千人负责,固守前门。
前门的北方有槙岛玄蕃允重利一千五百人固守,在西边有名岛民部少辅忠纯一千三百人,依照顺序下去,有毛利丰前守胜永的五千人,以及速水甲斐守守久的四千人固守着。
朝南方则有仙石丰前入道宗也、长曾我部宫内少辅盛亲、明石扫部助守重、汤浅右近正寿、石川肥后守康胜等人,总兵一万三千部队固守中央。玉造口附近除了有织田左门长赖的一千三百人之外,实际上还安排了总大将大野修理亮治长的五千人,以及后藤又兵卫基次的三千名游击部队。
更北方之西北角是大野主马亮治房的五千人,京桥口附近则有藤野半弥等三千人。
形有堀田图书助胜嘉等三千人,水手口附近则有伊东丹后守长实等三千人……处处守备的滴水不进。
秀赖的部队构成所谓‘固若金汤’的中心,在外环更有三丸的守备。
三丸朝向西南方,有许多出入口通往各个市街。
首先,东方有森村口、大和桥口、黑门口、平野口、八町目口、谷町口、谷桥、安堂寺桥、久宝寺桥、农人桥、本町桥、思案桥、平野桥、高丽桥、天神桥、天满桥、京桥,一直延伸到东北角的望楼,都严密固守着。这里可说是丰太合‘固若金汤’的延伸,就算三万、五万的军队也无法奈何。
有所谓凡事量力而为,但是像大阪城这样的巨城,对一般人而言,实在过于巨大。
像丰太合这样的奇人当然不用说了,若是普通人,恐怕早被这些出入口吓得说不出话了。
从外面看来,确实具有‘固若金汤’的壮观容貌,足以煽动野心家的梦想。
此时,城里人数已达十万人,然而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却有人手不足之虞……
安排在三丸的负责人,约有半数以上还兼任二丸的职务。
除了大野兄弟之外,就连青木一重、毛利胜永、明石扫部、汤浅右近、仙石宗也、长曾我部盛亲、郡主马、木村重成,也都在三丸负责指挥数个部队。
此外,除了负责守卫三丸之外,当然还要在城外的各个要点建造栅栏。
最令真田左卫门佐幸村感到辛苦的,大概就是这一点了吧!
他在城门最重要的地方建造‘真田丸的出城--’,并派儿子大助幸纲和伊木七郎右卫门远雄等五千人,负责固守。
在城东北的蒲生栅栏,有饭田左马助的三百人负责。今福的栅栏,则由矢野和泉守正伦等三百人负责。
野栅栏,则由井上郎左卫门赖次和大野治长的部下,共二千人负责。
治长的指挥里,当然无法顾及野栅栏附近,只能说有斥堠和监视哨的意义。
在西南秽多崎城堡,由明石丹后守全延等八百人负责。博劳渊的城堡,则由薄田隼人正兼相、米村六兵卫、平子主膳贞诠等七百人负责。船场的城堡,则由大野治长的四百人负责。
西北方面的船库城堡由大野道犬等八百人负责。福岛的城堡,由小仓作左卫门行春和宫岛备中守兼兴等二千五百人负责。天满的城堡,由织田有乐斋等一万人……如此写来,十万人左右的部队,就这么消失在各地。
由于城外城堡的指挥者,必须兼任内部二丸的双重护卫、指挥之职,因此实际上只有任由那些临时雇来的乌合之众作战。
这种脆弱的守备,在往来于千军万马之间,从来不曾败给秀吉的家康眼中,看法又如何呢?
家康对让山口重政进入大阪城,建议暗杀秀赖的土井利胜加以斥责,表明其阻止的意思……
他必定认为这种不必要的作法,只是‘--小孩子在受困时的勇猛行为’。
十一月五日,家康将片桐且元叫入二条城,命令道:
‘--开始进攻大阪吧!’
随即又唤来城和泉守信茂,要他向往大阪城西南方行进的加藤及池田二部队,传达不必急着进攻--意义与前完全相反的命令。
对片桐且元下达进攻大阪城的命令,另一方面却对已经推进到神崎川线的加藤嘉明的嫡子式部少辅明成和池田武藏守利隆、池田左卫门督忠继兄弟,下达另一个意义相反的命令:
‘--诚如大御所所言,这里距离大阪城太近,地理不宜,不可擅自渡河,必须仔细观察敌人动静,等待下一个命令。’
一边下达进攻,另一边却下达不准进攻的命令,相互矛盾着……
家康对这场战争只是偶尔出面,尚未全面展开攻势战略。
看来家康无心作战……
家康多半是想在秀忠大军到达之前,由大阪方面提出:
‘--让世人都认为可以接受的和平条件。’
两军展开备战,进入对峙的状态。由于事关士气,家康不便说出这个建议,但这似乎是家康衷心的希望。
所以,一旦决定交出大阪城,就让昨天仍还是大阪栋梁的片桐且元,趁机从北方推进到最接近的位置。
然而,片桐兄弟却没有向大阪建议任何行动,或许是憎恨秀赖之故吧!……
不,事实上,片桐兄弟之所以绝不愿拱手让人,是由于仍然和常高院等人保持联络,但是尚无明确的结论。
现在,家康以‘这是最后决定!’的气势让他进攻大阪,同时阻止其他军队的出手。
然而,当家康派遣城和泉守到加藤军的阵地,下令禁止攻击的时候,其实他们早已在热烈的讨论如何展开渡河作战,攻取中岛了。
中岛在大阪城西北方,是一个小岛,加藤军队正从四国渡过尼崎,到中岛的对岸神崎川布置营地了。
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阪方面在中岛上的军队的活动。
人数一共约一万多,三十条番船停泊在河川上,严密监视着。
当时加藤军队的人数不到七百……敌军有见于此,故意将船只靠近,大声挑衅。
‘--有种的就过来呀!我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加藤嘉明是丰臣家的武将,在这种故意的叫骂、挑衅声中,两者之间的杀气逐渐高涨。
夜幕低垂,含霜的夜雾围在水面上,小船消失在河川下游,对岸终于恢复平静了。
派出去当斥堠的加贺三小左卫门回来,向式部少辅明成提出渡河的建议。
‘--敌军轻视我们人少,已经将小船调向河川下游的池田部队方向,军队也转向那个方向了。现在正是渡河的大好时机,如果现在过到对岸,正是在对岸布阵的大好机会呀!’
听他这么一说,年轻的明成不禁睁大了眼睛。
加藤明成将父亲嘉明安置在江户宅地,以留守江户为名目,但实际上明成十分了解,这算是一种‘人质’。
年龄与他相近的池田兄弟,处处与他争功,因此:
‘--好吧!既然敌军转移方向,也算是天助我也!那么,就立刻渡河吧!’
阴历的十一月六日,也正是阳历的十二月中旬。岸边的水涯已经结了一层冰,正是奇袭的最好季节。
这个时候,接待家康使者城和泉守信茂的家老佃治郎兵卫,脸色大变地走了过来。
‘刚才大御所派遣使者前来,表示千万不可抢功,应当继续侦测敌情,等待命令。’
‘什么?大御所……这没有关系,大御所是因为敌人的兵力胜过我方,因此担心盲目攻击,会导致战败。只要我们战胜就行了,我们就打它一个胜仗吧!以这些人数,在寒冷的季节建立奇功,一定会受到褒扬的。敌军已经从对岸开始移动了……这样的大好机会,不会有第二次的,看!雾愈来愈浓了,就趁着今夜渡河,等到天亮时,让敌军大吃一惊吧!’
但是,两鬓斑白、身经百战的佃治郎兵卫,摇摇头,似乎不表同意。
‘殿下固然勇气可嘉,但是在这寒冷的季节中渡河,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就算船能渡到对岸,如果没有码头,全军必定湿淋淋的登岸。如果那时被敌军发现,您想,冰冻的手脚能够任意地挥舞刀枪吗?’
‘到那个时候,只要有铁炮支援就好了。’
‘如果要发射铁炮,那还算是奇袭吗?此外,我方只有七百人,敌方万一……铁炮的数量也是个问题,我想还是依照大御所所说的,暂时和池田部队一起切断织田的兵力,再行进攻,较为有效。在此之前,还请您谨慎小心的好。’
‘哦,这么说您是反对夜袭啰?’
‘是的。危险性实在太大了。’
说到这儿,态度已十分明确了。
天亮时,我方的旗帜竖立在对岸……此种情景确实令人内心为之大震。但是全身湿透,手脚冻僵的我军,在霜雪中倒下的情景,却让人惨不忍睹。
‘难道就这么坐失这个大好机会吗……小左卫门,你认为呢?’
被心有不甘的明成这么一问,提出奇袭建议的加贺山小左卫门,便转身对佃治郎兵卫说道:
‘对不起,您何不听听我们年轻人的意见呢?’
‘你的意思是还不死心啰?’
‘不错。’
加贺山小左卫门挺住身子回答道。
‘首先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就是您认为这场战争是加藤家之战?还是天下之战呢?’
这个问话十分无理,可说是在过去的战国中,不可能发生的现象。
(现在的年轻人总是理由十足。)
佃治郎兵卫苦笑一声,回答加贺山小左卫门:
‘毫无疑问,当然是天下之战、德川家之战,这……’
‘既然如此,那么今晚更是不得不渡河了。’
‘我不明白,请你说明一下。’
‘好的。’
小左卫门见对方没有反感,也就很礼貌地俯首说道:
‘正如您所说,这是一场天下之战。所以姬路、冈山两池田家,以及中国、四国的军队,必定会大张旗鼓地准备立功。’
‘这……?’
‘万一其中之一先行渡河,将会有何种演变呢?那就是冲入对岸的中岛展开战争。’
‘不错,如果大家都展开战争,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了!我方的军队人数少,若先行渡河展开战争,那么其余的军队必定相随而来,和我等共同退敌。如果我们落后,又将如何呢?’
‘这……’
‘光是池田家兄弟的军队,集合起来就有八千八百人……若让他们先行渡河,那么留给我们加藤家的敌军,就不多了。届时,我们只好隔岸观战了。参加这场天下之战,却在这些争邀战功的人之间观战,你认为好吗?’
‘嗯。’
这个特殊的论调,令佃治郎兵卫不禁为之沉思。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特别的事情。’
‘哦,什么事?’
‘加藤家曾受到丰臣家的恩顾,如果就这么观望的等到战争结束……那么对家族必定十分危险。’
‘不错。’
‘天下之战,纵使中途危机起伏,最后势必获胜……与其在这场战争中犹豫、观望,不如率先渡河,再让中国、四国的军队协助。要让他们协助,就必须先渡河,夺得先机……您认为如何呢?’
加贺山小左卫门说到这儿,一向是加藤家双柱的‘佃与河村--’的家老河村权七郎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