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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丞涂节言刘基为胡惟庸毒死,朱元璋认为汪广洋应该知道这件事,问他有无此事,汪广洋回答说没有,朱元璋非常生气,认为他结党朋欺,贬他到海南。后又追怒他当年在中书省不揭发杨宪的罪行,当舟停太平时,传命赐死。很明显,下一步就该轮到胡惟庸了。事态发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汪广洋被杀,他的妾陈氏自愿从死,陈氏是坐罪没籍官员陈知县的女儿,朱元璋知道后更为震怒,说坐罪没籍官员的妻女,只配给功臣家当奴隶,怎么可以做文臣的妻妾。于是命令法司进行一番勘查。结果胡惟庸及六部官员的堂属全部坐罪。杀戮已经到了胡惟庸的家中。
谋逆被诛,太祖废相洪武十二年正月,御史中丞涂节因害怕事情败露,向朱元璋奏发了他们的谋逆之事,谪为中书省吏的御史中丞商暠“亦以惟庸阴事告”。值此,朱元璋废除丞相的时机终于到了,他亲自审问,结果以谋逆罪诛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夷三族,尽诛其僚党”,又因为涂节不早告发,“亦弃市”①。
另外有一种说法是胡惟庸诡称他家中的井中涌出醴泉,邀请皇帝临幸。
御驾行至途中,被宦官云奇拦住,想告发胡家正伏甲以待,妄图弑君。但因为过度紧张而说不出话来,朱元璋十分气恼,左右卫士几乎将云奇的手臂打断,但他仍奋指胡惟庸的家。朱元璋这才醒悟过来,登皇城眺望,果然见胡家“壮士裹甲,伏屏间数匝”,于是“亟调禁兵捕擒之”。
这种说法很富有戏剧性,但却不合情理,漏洞很多,令人难以置信,这里仅说几点理由。首先,从洪武十二年九月到十三年正月,朱元璋和丞相之间的矛盾斗争已经愈演愈烈,废除丞相已是势在必然,仅仅在案发之前数日杀汪广洋就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君臣之间不是彼此无猜,而是关系异常紧张,怎么可能“邀帝临幸”,而又竟然“帝许之”呢!其次,朱元璋身为皇帝,出行不可能如此草率随便,凭他的雄猜多疑和丰富的经验,“井出醴泉”之类的话岂能轻易相信,在没有预先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应不会轻举妄① 谈迁:《国榷》卷七。
① 谈迁:《国榷》卷七。
动。再次,洪武初年,大明帝国刚刚建立不久,政务繁多,朱元璋“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哪有如此的闲情逸志。因此这种类似于说唱文学式的记载不足为信。
关于胡惟庸谋反一案,一般认为实据不足,有些扑朔迷离。这也许是人们比较注意强调朱元璋嗜杀多疑和意欲废除丞相这一动机,而相应地忽视了事物的另一方面,即相权的抗争。从双方政治斗争的逻辑上分析,应该说胡惟庸谋反的企图是可信的,有其必然性。其实有关这一事件的记载并不算少,王世贞就曾说:“史之纪兹事详矣。”完全为朱元璋所罗织,似乎不可能。另外,从胡惟庸、陈宁一伙的为人来看,都具有十分残暴的本性。上边提到胡惟庸因儿子骑马而造成草菅人命一事即可见一斑。史载陈宁“在苏州征赋苛急,尝烧铁烙人肌肤,吏民苦之,号为陈烙铁”。为此曾受到朱元璋的责怪,但没有改正。他的儿子也多次劝谏,陈宁大怒,“捶之数百”,竟将其子活活打死。“太祖深恶其不情,曰:‘宁于其子如此,奚有于君父耶!’”这些人谋反弑君的胆量是有的。
胡惟庸被杀,但事情并没有完结。洪武十八年,有人告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实为胡惟庸的同党。几年后李存义父子又词连李善长,说胡惟庸曾数次指使李存义等人进说李善长,胡本人也亲自往说,并许诺事成后,“当以淮西封地为王”,李善长最后的态度是“吾老矣,吾死,汝等自为之”。在十九年十月,林贤通倭之事败露,二十一年蓝玉征沙漠,俘获封绩,被李善长隐匿起来,二十三年五月,封绩被捕,这时李善长家奴卢仲谦告发李善长与胡惟庸来往的情况,而陆仲亨家奴封帖本亦揭发仲亨与唐胜宗、费聚、赵庸三侯同胡惟庸共谋不轨的阴谋。
李善长的罪状是“知逆谋不发举,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朱元璋借口星变,当移大臣,赐太师李善长自缢,诛其妻女弟侄全家七十多口。说李善长想谋反,似乎过于牵强,但是否知情而不报,做“观望怀两端”,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事实上他既不能告发胡惟庸,又不能支持胡惟庸,两种后果都是危险的。
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皆同时坐罪胡党而死,并且追坐已故的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等若干人。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仍有靖宁侯叶升以胡党伏诛,这时去案发已有十二年之久。就连开国儒臣之首太子师父宋濂也因其长孙坐胡惟庸党而几乎被杀,在皇后、太子力救下,才得幸免。浦江郑氏为三百年义门,郑家在《宋史》、《元史》中皆有传。郑濂被告交通胡党,兄弟六人争入狱。朱元璋说:“有人如此,肯从人为逆耶?”于是免死。这两个例子充分反映出立案的证据不足,说明朱元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滥杀方针。
朱元璋以肃清逆党为名,大规模地屠杀,坐诛者三万余人,株连蔓引,十几年未靖,并作《昭示奸党录》,布告天下。胡惟庸伏诛后,朱元璋罢中书省,升六部尚书秩正二品,改大都督府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直接对皇帝负责。定制不置丞相,“后嗣君不得议置丞相,臣下敢以此请者,寘之重典”①。
朱元璋的目的是要建立一个高度集权的君主专制社会,而以丞相为首的① 夏燮:《明通鉴》卷七。
中书省这一行政权力机构造成了很多妨碍。他不让刘基当丞相,就说明他根本就可以不必设丞相,他认为相权可以造成对皇权的制约和威胁,而胡惟庸个人因素所起的作用,恰恰将朱元璋废相这一变革的时间提前了。通过对胡惟庸由受宠遇到谋逆伏诛过程的了解,可以使我们从一个侧面看到明初君主政治的黑暗。
第三章徐达常遇春沐英蓝玉徐达、常遇春、沐英、蓝玉、胡大海,都是明开国功臣,常遇春、沐英、蓝玉等,是开国功臣中相传为回回的人物。
第一节徐达投奔朱元璋徐达(1332—1385),字天德,濠州钟离永丰乡(今安徽凤阳东北)人。由于家境贫寒,艰苦生活的磨炼,使他长大以后,身材魁梧,性格坚毅,遇事善用脑筋。明太祖朱元璋在削平割据群雄,推翻元朝统治,建立明皇朝的战争中,徐达长期担任最高军事统帅,身经百战,功勋卓著,他“以智勇之资,负柱石之任”,“廓江汉,清淮楚,电扫西浙,席卷中原,威声所振,直连塞外”①。为朱元璋开创明皇朝立下了盖世之功,被誉为明朝“开国功臣第一”。
至正十三年(1353)六月,朱元璋回到家乡招募兵士,二十二岁的徐达听到消息,毅然仗剑从军,投奔到朱元璋部下,开始了追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的戎马生涯。
这一年,徐达等随朱元璋相继攻克河州新塘、三汊河、阳泉,保住达鲁花赤营寨,攻下徐官仓寨,朱元璋部声势大振。至正十四年五月,徐达随朱元璋攻克全椒,七月攻克滁州。至正十五年春正月,驻在滁州的朱元璋部队因粮饷缺乏,进攻和州(今安徽和县),以便筹集军粮。徐达率军先行,与张天祜、汤和一道攻下和州,徐达因攻打和州立下战功被擢升镇抚。
就在徐达被任命为镇抚之后不久,起义军中发生了一起非常事件:孙德崖因其部队缺粮,来到和州,请求朱元璋资助,朱元璋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收留了他的部队。郭子兴则因过去与孙德崖有矛盾,知道这一消息后很生气,亲自从滁州赶来和州,训斥了朱元璋。孙德崖听说后很担心,想悄悄地溜走。朱元璋挽留不住,只好为其送行。走出城外三十里左右:忽然城中有人来报,郭子兴已和城中尚未走掉的孙德崖部打了起来,孙德崖已被郭子兴捉住,扣在城里。朱元璋听到后,大吃一惊,想打马回城劝说郭子兴把孙德崖放走。孙德崖部下误以为这是朱元璋策划的阴谋,便把他五花大绑,并扬言要杀掉朱元璋为其主帅报仇。徐达在城里听说朱元璋被孙部下扣留,生死未卜,就毅然请求替代朱元璋作为人质,以平息这起事件。后经多方调解,孙、朱都被对方释放,这场危机才算平定下来。然而,在这次事变中,徐达的舍身相救深得朱元璋的称赞,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攻占采石、太平、集庆不久,郭子兴染病而死,朱元璋成为这支起义军的实际首领。朱元璋感觉到仅仅据有和州,难以实现他的雄图大略,而要渡过长江向南发展,又苦于没有船只。正在徘徊犹豫之时,巢湖水军头领赵普胜、俞廷玉、俞通海、廖永安、廖永忠等率军归附。朱元璋大喜,对徐达等说:“方谋渡江,而巢湖水军来附,吾事济矣!”①于是,至正十五年(1355)六月,朱元璋派兵遣将,部署作战方略:“采石(今安徽马鞍山采石镇)大镇,其备必固。牛渚① 《明太祖实录》卷一七一。
① 《明太祖实录》卷三。
矶(今安徽马鞍山西南长江中)前临大江,彼难为备御。今往攻之,其势必克。”②徐达与诸将听命,各自挥师进发,直抵牛渚矶。常遇春奉命为先锋,先登上岸,徐达等率军一拥而上。在经过一阵短兵相接的激烈战斗之后,元兵力不支,溃败逃窜,徐达等占领了牛渚、采石。沿江一带元兵望风而降。朱元璋被这次胜利所鼓舞,便根据当时的形势,及时提出继续进攻周围州县的计划,他对徐达等将领说:“今举而渡江,幸而克捷,当乘胜径取太平。若听诸军取财物以归,再举必难,江东非我有,大事去矣!”徐达等表示赞同。为坚定将士们前进的决心,朱元璋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下令砍断渡船缆绳,把船推到江中,顺流漂下。众军士一见大惊,朱元璋趁机说道:“成大事者不规小利。此去太平甚近,舍此不取,将奚为?”③士兵们只好听命。他们吃饱饭,就从观渡(采石附近)向太平进发,经太平桥直抵城下。纵兵急攻,守城元军抵御不住,守将完者不花等弃城而逃,元万户纳哈出等被俘。
翌年三月,朱元璋亲率大军进攻集庆,徐达奉命为先锋,率水陆军士并进。至江宁镇,攻破陈兆先营垒,陈兆先以所部投降,得兵三万六千余人。十月后,再攻集庆,大败元兵于蒋山(今南京钟山)。元御史大夫福寿督兵出城接战,被徐达等击败。朱军乘胜攻城,冯国用率陈兆先部降兵奋勇先登,终于攻破城门,打进城内。福寿战死,蛮子海牙逃奔张士诚,水军元帅康茂才率军民五十余万降附。占领集庆后,朱元璋改集庆路为应天府。
在渡江攻拔采石、太平,进攻集庆的战役中,徐达作战勇敢,功勋卓著,成为朱元璋手下的得力战将。
统兵东下占领应天后,朱元璋有了根据地,粮食问题也基本解决,但军事形势极为严峻:东边有元将定定扼守镇江;青衣军张明鉴据扬州;张士诚占据平江(今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