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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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中国通史第九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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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后来程敏政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李东阳当了首辅,都兆于他们所对下联。①这种宿命的立论固然荒谬,但李东阳在官场上确实要自如得多。
  在京师的庠学读了几年书,天顺八年(1464),十八岁的李东阳高中二甲传胪(二甲第一名),选为庶吉士。解馆后,授翰林院编修。成化十年(1474),升侍讲兼詹事府左庶子,十九年升侍讲学士。编修是正七品官,侍讲是正六品官,侍讲学士是从五品官,十九年中,品秩只升三级。地位显贵和初期升迁缓慢是明代翰林院官的两个特点。李东阳幸运的是,升侍讲学士后的第二年,被选为东宫讲官。受知于皇储和受知于皇帝一样,是进身的重要阶梯。成化二十二年(1486)底,李东阳的父亲李淳病故,他依制守孝。一年以后,即弘治元年(1488)闰正月,为修实录,吏部题,将在京住坐的纂修誊录官员移文行取。李东阳上一道奏疏声称右股及足为寒湿所侵,行步艰难,不便鞍马,需要在家暂行调理。是否真的有病,以及病情是否如此严重,暂且不说,上了这道奏疏,他终于争取到了三年守丧。这或许正是他的本来目的。弘治二年(1489),李东阳被起用,任左庶子兼侍讲学士。弘治四年(1491),因参与纂修《宪宗实录》,升太常寺少卿,仍兼前职,掌翰林院事。这时,他的官品和实际地位都有了较大的提升。
  弘治五年(1492)到六年,各地相继发生旱灾。大臣们应诏进言,其中,李东阳的《应诏陈言奏》颇有些新意。他摘录《孟子》中的十条语录,即“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诗》云:‘经始勿亟,庶民子来’”,“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林木不可胜用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仁政必自经界始”,“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省刑罚”,“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① 焦竑:《玉堂丛语》卷七《夙惠》。
  立于其朝矣”,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一一加以解说。①这份奏疏中确有空泛之言,但也相当尖锐地提出不少实际问题。如关于成化朝时盛行、弘治朝以来欲革未革的斋醮:“若斋醮之事,诳诞尤多,累月经时,幸亏一中。偶获者有赏,而不效者无刑,徒费赀财,复伤政体。。。请断自今日,凡事关祈祷,上涉于天,以经咒干赏赉者,并加斥绝,永不为太平圣治之累。”
  关于农林渔业的萧条:“今天下民穷财尽,其势已极。始以三者言之:山东诸府,谷麦所宜,草根树皮掘食殆尽,继以人肉;荆沔诸府,鱼产极富,水竭鱼荒,河泊岁课,多所折纳;易州诸处,柴炭所需,林木已空,渐出关外一二百里。其他赋税大抵皆然。天下之地,无一处而不贫;万物之利,无一物而不尽。”
  关于兼并问题:“臣窃见畿甸等处,奸民恶党,竞指空闲田地以投献为名。藩王世家,则行陈乞,每有赐予,动数百顷。得请之后,标立界至,包罗村落,发掘坟墓,诉讼之牒,缠绵数月;冤号之声,震动远迩。往年固有聚众持刀殴杀内使者。民心既失,国体又亏,上下之间,两无所益。”
  关于滥用刑罚:“在外诸司或倚法立威,笞杖之罪往往至死,补立卷案,旁引医证,纵令事觉,不过以公还职,于是棰人重者为能吏,杀人多者为好官,习俗相承,日以弥甚。夫梃之与刃,刃之与政,其杀皆同。以极轻之刑,置之不可更生之地,伤天地之和,坏国家之法,莫有大于此者。”
  关于官僚之间挟私相攻:“乃有或经按问,或经考核,或经纠劾,或经参驳,肆诋毁之辞,为报复之计。此风既行,渐不可长。况其所奏,多涉诬罔,上烦圣听,下骇物情,非圣世所宜有也。”
  在李东阳议政的文字中,这份奏疏是代表作之一,他的“满腹经纶”在此有了生动体现。孝宗对他的这一番言论十分称赏。恰首辅徐溥等说,起草诏敕繁剧,宜有专人领其事。李东阳自然是最佳人选。弘治七年(1494),李东阳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专典诰敕,虽还没有进入内阁,却已跻身于上层官僚的行列。自此以后,朝廷的重要文字,多出于他手。
  次年,李东阳以本官直文渊阁参预机务。当时已在内阁的有徐溥和刘健,与他一起拜为阁臣的有谢迁,都是一时名臣。几年之后,徐溥因眼病致仕,在内阁者刘、李、谢三人,李东阳为次辅。这是“三杨”之后,内阁威望再度提高的一个时期。三人各有特长,按当时的话来说:“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①弘治年间的著名部院大臣,如吏部尚书倪岳、礼部尚书傅瀚、兵部尚书刘大夏、刑部尚书闵珪、工部尚书曾鉴、左都御史戴珊等人,都是天顺八年进士。李东阳为人又较平和,他与朝中大臣的关系更为密切。
  弘治十一年(1498),李东阳晋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他借清宁宫灾,对一些流行的言论进行批驳:“或以天道茫昧,变不足畏,此乃慢天之说;或以天下太平,患不足虑,此乃误国之言;或以斋醮祈祷为弭灾,此乃邪妄之术;或以纵囚释罪为修德,此乃姑息之谋。”②显然,他重视舆论,而且很敏感。
  弘治十二年为会试之年。大约四十年前的两位神童,李东阳和程敏政同① 李东阳:《文前稿》卷十九《应诏陈言奏》。
  ① 《明史》卷一八一《谢迁传》。
  ② 李贽:《续藏书》卷十一《李文正公》。
  为主考。这本来可用来点缀盛世的,谁知发生了一起不幸事件:某给事中弹劾程敏政向江南才子唐寅和举人徐经漏泄试题。受命重新校阅试卷时,李东阳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把唐、徐两人排除在外。但言官不肯罢休,直到唐寅黜为吏,程敏政致仕。李东阳不取唐、徐二人,正是为了避免这一结局。既不能力辩同僚之诬,也不肯落井下石,大概就是李东阳的风格。
  李东阳的另一份重要的疏章写于弘治十七年(1504)。因重建曲阜孔庙成,他奉命前往祀祭。来往途中,他看到“天津一路,夏麦已枯,秋禾未种,挽舟者无完衣,荷锄者有菜色”。他听说“江南、浙东流亡载道,户口消耗,军伍空虚,库无旬日之储,官缺累岁之俸”。人们在议论国家的各种弊端。而李东阳认为,最严重的问题是:“闾阎之情,郡县不得而知也。郡县之情,庙堂不得而知也。庙堂之情,九重亦不得而知也。”①上下隔绝,弊端是很难纠正的。孝宗称赞他“所言深切时弊,足见忧国至意”②。
  孝宗还能容人言过,特别是对辅弼大臣很客气,君臣之间关系平稳。孝宗一死,形势即大变。李东阳的自我保护意识较强,这使他能够适应新的环境,也引起了同时代的人和后人对他为人的极大争议。
  勉力撑持弘治十八年(1505)五月,孝宗去世,朱厚照即位,是为武宗。三位顾命大臣再次加以荣衔,已是少师兼太子太师的刘健加左柱国,李东阳和谢迁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柱国。在这表面尊崇的同时,内廷和外廷对于权力的争夺正在激烈地进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以刘瑾为首的宦官集团和以刘健为首的官僚集团,都拼命对皇帝施加影响,以求得对局势的控制。
  在正德元年(1506)十月以前,李东阳都是与刘健、谢迁站在一起,试图阻止宦官用事。二月,他们谈论盐法之坏极矣,又疏陈政令十失。六月,他们批评武宗,“近日以来,视朝太迟,免朝太多,奏事渐晚,游戏渐广”③。八月,武宗在暖阁召见内阁大臣,责问为什么不如数付给前往南京、浙江织造的太监盐引。李东阳回答:“此辈若得明旨,即于船上张揭黄旗,书写钦赐皇盐字样,势焰烜赫,。。所以不若禁之于始。”①当时传说,武宗在外朝的压力下,要逮捕刘瑾等八人,李东阳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使刘瑾等人先一步采取了行动。要说他有意结好刘瑾,显然根据不足。但李东阳与刘健、谢迁确实不同,当刘健、谢迁措词严厉地必欲置刘瑾于死地时,他的态度却比较暧昧。这种态度反映了相当一部分官僚的心理,兵部尚书许进就认为,“过激将有变”②。相对谨慎的态度,加上名气很大,“海内名士,多出其门”③。到十月,刘健、谢迁被勒致仕,单把李东阳留在了内阁。根据惯例,他成为首辅。处于这种尴尬的地位,很难说李东阳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事关士大夫的名节,他必定要上疏求去:“臣等三人,事同一体,而臣独留,何以① 《明史》卷一八一《李东阳传》。
  ② 《明孝宗实录》卷二一二,弘治十七年闰四月辛酉。
  ③ 《明武宗实录》卷十,正德元年六月庚午。
  ① 《明武宗实录》卷十,正德元年八月戊子。
  ② 《明史》卷三○四《刘瑾传》。
  ③ 陈洪谟:《继世纪闻》卷一。
  自容?不知何以为处。”④武宗和刘瑾不容他去官,反而晋其为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
  在为刘健、谢迁饯行时,李东阳戚然涕下。刘健很有些鄙视地说:“何泣为?使当日力争,与我辈同去矣。”⑤听到同僚不肯谅解的责备,他只能默默无言了。
  与刘瑾周旋是很艰难的。虽然刘瑾对他还算客气,但讨论起问题来,已经免不了声色俱厉,发现了工作中的差错,也免不了假以颜色。正德二年(1507)七月,李东阳检核《通鉴纂要》一书的错字,纠劾负有直接责任的五名官员。这本来是一件例行公事,刘瑾恣意扩大此案,受处罚者,夺俸五人,致仕十一人,削籍二十人。他的用意,是要把更多的官僚,包括李东阳本人,都牵连进去。为了应和刘瑾,李东阳干了一些损害自己形象的事情。如在刘瑾的奏疏上批答:“尔刚明正直,为国除弊。”①在敕封刘瑾父亲的诏书上说“积善以贻子孙,尝闻其语,扬名以显父母,今见其人”云云②。刘瑾在朝阳门外建玄真观,李东阳为他撰写碑文,极其称颂等等,这也是一种御用文学。
  与刘瑾的亲信周旋也是很艰难的。刘健、谢迁致仕以后,焦芳、王鏊入阁。王鏊被认为是正人,但学究气似乎更浓,或因文人相轻,他与李东阳的关系不好,并在正德四年致仕。焦芳为人十分霸道,学识亦差,所以有人说:“不学如芳,亦学士乎?”他对刘健有怨言,竟然“于众中嫚骂”;他任吏部侍郎,对尚书马文升屡加姗侮;因对原阁臣彭华、谢迁不满,延及江西及浙江余姚人,肆口诟詈。③为了抵消焦芳的作用,李东阳引荐更能委曲求全、更善于应付宦官集团的官僚杨廷和入阁,“小有剂救”④。
  张彩不但是刘瑾的亲信,而且是刘瑾“大敬爱”的人。他待人严厉,傲慢无礼。一次,李东阳和杨廷和亲至张彩府宅,邀他外出观花。张彩居然不肯露面,久之,派一仆人来说:“请先行,将后至。”李东阳无可奈何地对杨廷和说:“张乃以办事官待我曹。”⑤李东阳的这些表现,引起不少士大夫的反感。南京太常少卿罗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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