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方不但治阳明府病,兼能治阳明经病,况又少加辛凉之品引之,以由经达表,其得汗自易易也。拙
拟寒解汤后载有医案可参
阅。该方原治寒温证周身壮热,心中热而且渴,舌苔白而欲黄,其脉洪滑或兼浮,或头犹觉疼,或周身犹有
拘束之意者。果如方下所注证脉,服之复杯可汗,勿庸虑其不效也。盖脉象洪滑,阳明府热已实,原是
白虎汤证。至洪滑兼浮,舌苔犹白,是仍有些些表证未罢。故方中重用石膏、知母以清胃府之热,复少用
连翘、蝉蜕之善达表者,引胃中化而欲散之热仍还于表,作汗而解。斯乃调剂阴阳,听其自汗,非强发其汗也。
至其人气体弱者,可用补气之药助之出汗。寒解汤加潞党参即可(寒解汤下载有治一叟年七旬,素有劳疾,
薄受外感即发喘逆一案可参阅)。
若阴分虚损者,可用滋阴之药助之出汗。若熟地、玄参、生
山药、枸杞之类大润之剂峻补真阴,济阴以应其阳,设病有还表之机,必汗出而愈。
至其人阳分阴分俱虚,又宜并补其阴阳以助之出汗。张景岳曾治一叟得伤寒证,战而不汗。于其翌日
发战之时,投以大剂八味地黄汤,须臾战而得汗。继因汗多亡阳,身冷汗犹不止,仍投以原汤,汗止病亦遂
愈。用其药发汗,即用其药止汗,是能运用古方入于化境者也。
至少阳证为寒热往来,其证介于表里之间,宜和解不宜发汗矣。然愚对于此证,其热盛于寒者,多因
证兼阳明,恒于小柴胡汤中加玄参八钱,以润阳明之燥热。其阳明之燥热化而欲散,自能还于太阳而作汗,
少阳之邪亦可随汗而解。其寒盛于热者,或因误服降下药虚其气分,或因其气分本素虚,虽服小柴胡汤不能
提其邪透膈上出,又恒于小柴胡汤中加薄荷叶二钱,由足少阳引入手少阳,借径于游部(手足少阳合为游部)
作汗而解。此即《伤寒论》所谓“柴胡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小柴胡汤,必
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也。”然助以薄荷则出汗较易,即由汗解不必蒸蒸而振,致有战汗之状也。
至于当用承气之证,却非可发汗之证矣。然愚临证经验以来,恒有投以三承气汤,大便犹未降下而即得
汗者。盖因胃府之实热既为承气冲开,其病机自外越也。若降之前未尝得汗,既降之后亦必于饮食之时屡
次些些得汗,始能脉净身凉。若降后分毫无汗,其热必不能尽消,又宜投以竹叶石膏汤,或白虎加人参
汤,将其余热消解将尽,其人亦必些些汗出也。此所谓伤寒、风温始终皆宜汗解也。
三、医论
53.论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及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治法
属性:尝读《内经》有“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之语,此中原有深义,非浅学人所易窥测也。乃笃信西说者,
据病菌潜伏各有定期之说,谓病菌传于人身,未有至一月而始发动者,况数月乎?因此一倡百和,遂谓《内
经》皆荒渺之谈,分毫不足凭信。不知毒瓦斯之传染有菌,而冬令严寒之气,为寒水司天之正气,特其气严寒
过甚,或人之居处衣服欠暖,或冒霜雪而出外营生,即不能御此气耳。是以寒气之中人也,其重者实时成病,
即冬令之伤寒也。其轻者,微受寒侵,不能即病,由皮肤内侵,潜伏于三焦脂膜之中,阻塞气化之升降流通,
即能暗生内热。迨至内热积而益深,又兼春回阳生触发其热,或更薄受外感以激发其热,是以其热自
内暴发而成温病,即后世方书所谓伏气成温也。
至于治之之法,有清一代名医多有谓此证不宜发汗者。然仍宜即脉证之现象而详为区别。若其脉象虽
有实热,而仍在浮分,且头疼、舌苔犹白者,仍当投以汗解之剂。然宜以辛凉发汗,若薄荷叶、连翘、蝉蜕诸
药,且更以清热之药佐之。若拙拟之清解汤。凉解汤、寒解汤三方,斟酌病之轻重,皆可选用也。此乃先
有伏气又薄受外感之温病也。
若其病初得即表里壮热,脉象洪实,其舌苔或白而欲黄者,宜
投以白虎汤,再加宣散之品若连翘、茅根诸药。如此治法,非取汗解,然恒服药后竟自汗而解。即或服药后不
见汗,其病亦解。因大队寒凉之品与清轻宣散之品相并,自能排逐内蕴之热,息息自腠理达于皮毛以透出也(
此乃伏气暴发自内达外之温病春夏之交多有之)。盖此等证皆以先有伏气,至春深萌动欲发,而又或因暴怒,
或因劳心劳力过度,或因作苦于烈日之中,或因酣眠于暖室内,是以一发表里即壮热。治之者,只可宣散清
解,而不宜发汗也。此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之大略治法也。
《内经》又谓∶“冬不藏精,春必病温。”此二语不但为西医所指摘,即中医对此节经文亦恒有疑意。
谓冬不藏精之人,若因肾虚而寒入肾中,当即成少阴伤寒,为直中真阴之剧证,何能迟至春令而始成温病?
不知此二句经文原有两解,其所成之温病亦有两种,至其治法又皆与寻常治法不同。今试析言之,并详其治法。
冬不藏精之人,其所患之温病,有因猝然感冒而成者。大凡病温之人,多系内有蕴热,至春阳萌动之时,
又薄受外感拘束,其热即陡发而成温。冬不藏精之人,必有阴虚,所生之热积于脏腑,而其为外感所拘束而发
动,与内蕴实热者同也。其发动之后,脉象多数,息多微喘,舌上微有白苔,津液短少,后或干黄,或
舌苔渐黑,状如斑点(为舌苔甚薄若有若无故见舌皮变黑),或频饮水不能解渴,或时入阴分益加潮热。此
证初得其舌苔白时,亦可汗解,然须以大滋真阴之药辅之。愚治此证,恒用连翘、薄荷叶各三钱,玄参、
生地黄各一两,煎汤服之,得汗即愈。若服药后汗欲出仍不能出,可用白糖水送服西药阿斯匹林二分许,
其汗即出。或单将玄参、生地黄煎汤,送服阿斯匹林一瓦,亦能得汗。若至热已传里,舌苔欲黄,或至黄而兼
黑,脉象数而有力,然按之弦硬,非若阳明有实热者之洪滑,此阴虚热实之象,宜治以白虎加人参汤,更以生
地黄代知母,生山药代粳米,煎一大剂,取汤一大碗,分多次温饮下(拙着伤寒温病同用方后载有此方,
附载治愈之案若干。可参观也 )。
又有因伏气所化之热先伏藏于三焦脂膜之中,迨至感春阳萌动而触发,其发动之后,恒因冬不藏精者
其肾脏虚损,伏气乘虚而窜入少阴。其为病状∶精神短少,喜偃卧,昏昏似睡,舌皮干,毫无苔,小便短赤,其
热郁于中而肌肤却无甚热。其在冬令,为少阴伤寒,即少阴证,初得宜治以黄连阿胶汤者也。在春令,即为少
阴温病。而愚治此证,恒用白虎加人参汤,以生地黄代知母,生怀山药代粳米,更先用鲜白茅根三两煎汤以
之代水煎药,将药煎一大剂,取汤一大碗,分三次温饮下,每饮一次调人生鸡子黄一枚。初饮一次后,其脉
当见大,或变为洪大,饮至三次后,其脉又复和平,而病即愈矣。此即冬不藏精春必病温者之大略治法也。
上所论各种温病治法,原非凭空拟议也,实临证屡用有效,而后敢公诸医界同人也。
有温病初得即表里大热,宜治以白虎汤或白虎加人参汤者。其证发现恒在长夏,或在秋夏之交。而愚
生平所遇此等证,大抵在烈日之中,或田间作苦,或长途劳役,此《伤寒论》所谓 病也,亦可谓之暑温也。
其脉洪滑有力者,宜用白虎汤。若脉虽洪大而按之不实者,宜用白虎加人参汤。又皆宜煎一大剂,分数次
温饮下,皆可随手奏效。
伏气化热成温病者,大抵因复略有感冒,而后其所化之热可陡然成温,表里俱觉壮热。不然者,虽伏
气所化之热深入阳明之府,而无外感束其表,究不能激发其肌肉之热。是以治之者恒不
知其为伏气化热,放胆投以治温病之重剂,是以其热遂永留胃府致生他病。今试举一案以明之∶
天津刘××,于壬申正月上旬,觉心中时时发热,而周身又甚畏冷。时愚回籍,因延他医延医,服药
二十余剂,病转增剧,二便皆闭。再服他药,亦皆吐出。少进饮食,亦恒吐出。此际愚
适来津,诊其脉,弦长有力,然在沉分。知其有伏气化热,其热
不能外达于表,是以心中热而外畏冷,此亦热深厥深之象也。俾先用鲜茅根半斤切碎,水煮三四沸,视茅根
皆沉水底,其汤即成。取清汤三杯,分三次服,每服一次,将土狗三个捣为末,生赭石三钱亦为细末,以茅
根汤送下。若服过两次未吐,至三次赭石可以不用。及将药服后,呕吐即止,小便继亦通下。再诊其
脉,变为洪长有力,其心中仍觉发热,外表则不畏冷矣。其大便到此已半月未通下。遂俾用大潞参五钱煎汤,
送服生石膏细末一两。翌晨大便下燥粪数枚,黑而且硬。再诊其脉,力稍缓,知心中犹觉发热。又俾用潞党
参四钱煎汤,送服生石膏细末八钱。翌晨又下燥粪二十余枚,仍未见溏粪。其心中不甚觉热,脉象仍似
有力,又俾用潞党参三钱煎汤,送服生石膏细末六钱。又下燥粪十余枚,后则继为溏粪,病亦从此全愈矣。
盖凡伏气化热窜入胃府,非重用石膏不解,《伤寒论》白虎汤原为治此证之的方也。然用白虎汤之例,汗
吐下后皆加人参,以其虚也。而此证病已数旬,且频呕吐,其元气之虚可知,故以人参煎汤送石膏,此亦仿
白虎加人参汤之义也。至石膏必为末送服者,以其凉而重坠之性善通大便,且较水煮但饮其清汤者,其退热
之力又增数倍也。是以凡伏气化热,其积久所生之病,有成肺病者,有成喉病者,有生眼疾者,有患齿疼者,
有病下痢者,有病腹疼者(即盲肠炎),其种种病因若皆由于伏气化热,恒有用一切凉药其病皆不能愈,而
投以白虎汤或投以白虎加人参汤,再因证加减,辅以各病当用之药,未有不随手奏效者。此治伏气化热之大
略也。至于拙着全书中,所载伏气化热之病甚多,其治法亦各稍有不同,皆可参观。
三、医论
54.温病之治法详于伤寒论解
属性:伤寒、温病之治法始异而终同。至其病之所受,则皆在于足
经而兼及于手经。乃今之论寒温者,恒谓伤寒入足经不入手经,温
病入手经不入足经。夫人之手足十二经原相贯通,谓伤寒入足经不入手经者,固为差谬,至谓温病入手经
不入足经者,尤属荒唐。何以言之?《伤寒论》之开始也,其第一节浑言太阳之为病,此太阳实总括中风、伤
寒、温病在内,故其下将太阳病平分为三项,其第二节论太阳中风,第三节论太阳伤寒(四节五节亦论伤寒
当归纳于第三节中),第六节论太阳温病,故每节之首皆冠以太阳病三字。此太阳为手太阳乎?抑为足太
阳乎?此固无容置辩者也。由斯知,中风、伤寒、温病皆可以伤寒统之(《难经》谓伤寒有五中风温病皆在其中),
而其病之初得皆在足太阳经,又可浑以太阳病统之也。盖所谓太阳之为病者,若在中风、伤寒,其头痛、项
强、恶寒三证可以并见。若在温病,但微恶寒即可为太阳病(此所谓证不必具但见一证即可定为某经病也),
然恶寒须臾即变为热耳。
曾治一人,于季春夜眠之时因衾薄冻醒,遂觉周身恶寒,至前午十句钟表里皆觉大热,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