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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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无情-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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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脚步,浅浅一笑,却冷不丁被人撞到,险些跌倒,幸而江凌渡手快扶了她一把。

“小心。”

“多谢。”

低低的嗓音,几乎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中,江凌渡垂眸看了她一眼,见有郁郁之色,却不明显。中秋佳节,本该团聚,况司马家是江湖世家,她如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闹市里?且她今日不似往常那般,定是怀有心事。

“欧阳姑娘一人,不够热闹,不如和我们一道?”

欧阳蓉触电般抬眸,似喜且悲,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了。我只是许久没有逛过这生莲街的集市,故而趁着今夜热闹出来看看,时辰不早,我也要回去了。阿凌,你们好好玩。告辞。”

江凌渡抛出了橄榄枝,欧阳蓉却拒绝,换做平日那是绝不可能的,连寒笑笑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喂,笑笑啊,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大对?”江凌渡手背拍了拍他的胸脯,有些自语道。

“恩。”

江凌渡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于人群,不禁生了几分担忧,不知不觉间渐拢了眉头。

“人家的事,关你何事?既然她退步了,你也无须再烦心。不是正好么?”寒笑笑轻轻敲了一记毛栗子,警示道。

江凌渡耸耸肩,微吐舌头,不语。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愿与之结交。如今既见了她心事重重,又如何袖手旁观?





姐妹

中秋过后,江凌渡便有心思去整治那吴昕了。

哼哼,敢侵犯爷的知识产权,必要付出些代价的。

于是一张契约纸摆在那吴昕面前,看得他又急又气直哆嗦。“这——这——江护法,这也太坑人了罢?!”

江凌渡好整以暇瞥了他一眼,浅浅瞄一眼那纸,懒懒道:“哪里坑人了?”些微上扬的音调,不怒而威。

交出衣庄的地契,一概印章,改为沧浪亭分号——这不明摆着抢劫么?!

”抢劫?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吴庄主既然拿了人家的图稿,必然是要版权费的。沧浪亭既然委托小爷来办此事,小爷收了钱也必然是要好好办的,对不对?“

吴昕虽然不明何为版权,却是明白江凌渡的意思。

但他为得到无月衣庄付出了那么多,费尽心思除去挡在身前的所有障碍,将隐患连根拔除——到如今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那日再见吴边吴乐两姐妹,还以为是冤魂索命,一时失了方寸,随后理清思绪,心神定下,分析眼前局势,他断不能任人宰割。他本以为沧浪亭初出茅庐,既无靠山又无背景,偷去图稿,稍加改动,凭他无月衣庄名号,量那沧浪亭也起不了风浪,届时既打压了沧浪亭又稳坐天下第一衣庄,若是能借此使沧浪亭拉拢过来,实乃一举两得。只是未曾料到,竟然半路杀出程咬金来!此前从未曾听过名号的魔宫,竟然能遣使得动不雪阁!若是黑道上的便也罢了,只是能在倾城站住脚的——连欧阳翎也避让三分——确是不简单的。眼下他只能周旋。

江凌渡看他对着那张契约纸冥思,有些不耐烦,手指扣了扣桌面。

“呵呵,江护法,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吴昕抬了眸,笑意盈盈,“但是吴某也必不会让江护法为难。既然魔宫是受人委托办事,那吴某亦可以委托江护法不再追究这件事,不是么?江护法,这无月衣庄是我毕生心血所在,亦是祖上留下的产业,若签了这一纸契约,百年之后,让吴某如何面对祖宗?实在辱没先人!所以,有何要求江护法尽管提,吴某一定尽力满足。我们,好商量。”

江凌渡在心里偷笑,面上却做出很好奇的样子道:“哦?小爷只怕吴庄主给不起!”

吴昕见他上钩,暗地里自是有些轻蔑的,江湖中人,还能求何物?脸上却依旧堆笑,满是谄媚,“江护法尽管提。无月衣庄虽为衣庄,但好歹也算一个天下第一,后宫华服圣上龙袍皆出自我无月衣庄,权势财路多少还是有一些的,不知江护法——”

江凌渡半眯着眼悠悠然呷了一口茶,“哈——既然如此,小爷便要了你的无月衣庄罢——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是不是?”眼珠转向吴昕,心里早已笑翻,哼,爷是打定主意要了你的衣庄!让你横!让你胆大包天!

吴昕一怔,为何他要死咬住衣庄不放?难道他已经知道吴边吴乐两姐妹的事了么……可是看她们的表现,是不欲让他知晓的,他又怎会知道?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若是你敢让他知道一点点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该知道后果——”

他耳边又响起两姐妹的威胁,真是不明白,有这么个靠山却不用,还要藏着掖着,倒像是为他考虑。他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却想不通为何。

可是江凌渡的做法,不得不让他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才要想尽办法得到无月衣庄。

江凌渡见他又陷入沉默,有些不悦,她不大喜欢谈话对象自顾自陷入沉默,不爽利,她的耐心不是很好。

加重的指关节叩击桌面的力度,“吴庄主!生意人,还是果断些好!是性命重要还是家财重要!”

吴昕被他的语气一激,颇为雄壮道:“江护法也莫要逼人太甚。我来到魔宫之事,并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我在这里出了点岔子,世人矛头必然会指向魔宫。届时给魔宫惹来麻烦,可没有任何好处。两败俱伤,难道江护法想要的就是那样的结果么?”

“是么?”江凌渡丝毫不为所动,戏谑道,“两败俱伤?小爷怎么不知道?小爷只不过是请吴庄主来做客罢了,却不想吴庄主竟然和朝廷巨贪有所关联,朝廷密查至此,欲要将你缉拿归案,两厢打斗,吴庄主你——成了刀下亡魂——”

这一番话入耳,吴昕早已冷汗涔涔,他能做大,的确是依靠和朝中官员打通关系,为他们洗黑钱,从中牟利结缘,这番作为也确实让无月衣庄更上一层楼。前不久环秀山庄东窗事发,牵连不少,他自以为凭着自己的小心谨慎和原有关系背景掩饰极好躲过一劫,连朝廷都未发现,为何……他不禁开始重新打量江凌渡,打量这魔宫,虽然乍看上去似乎是无组织无纪律,懒懒散散漫不经心,毫无一个“魔宫”该有的威势和规模,实力却不可小觑——不,应该是——惊人。

“江护法——何出此言——”

“又何必掩饰呢?吴庄主是明白人,不用小爷说得太明白不是么?奉劝一句,最后的生杀大权掌握在小爷手里——而非你,告诉你一声,不过是出于基本的礼貌。何况你中的子夜毒一粒千金,你浪费了小爷四粒,又害小爷染了风寒受尽折磨,这笔账还未同你算呢!你该感谢小爷的慈悲心肠了!新的契约纸今晚便会给你,你只要签上字画上押便好。须知道,画押这种事,其实并不需要活人来做,死尸——也是可以的!”

江凌渡直接下了逐客令,房门不知何时开的,并没有人,吴昕一时有种进退两难的感慨。他从未见过,见过如此——如此蛮干之人——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没有阴谋没有诡计,就是纯粹的威胁!他就像掉入了一个又深又大的坑,爬不出来……

这样算不算光明磊落……

满腹幽怨地离了屋子,在通往百草园的游廊里拖着沉重的步子,金风凉凉,心事重得吹不起来。却瞧见两双绣花鞋,眉头拢得更紧。

“怎么?”言语间尽是不耐烦和嫌恶。当初是怎样让她们活下命来的,真是百密一疏!

“你知道。”绿珠面无表情,眼神却比利刃还利。

紫翎自袖间轻轻握了她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侧脸,又看看吴昕,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我可什么都没说。”

接着便是一阵尴尬的死寂,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却都挪不开脚步,生了根似的扎在那儿。

恨不能扒其皮断其筋食之肉啖之血,就在眼前,却动他不得!绿珠心里翻江倒海地难过,仇恨似滔天巨浪将她淹没,她死死挣扎,扑腾着,要转过一口气来,要浮上来,很艰难,但必须做到。她一定要做到。她不能破坏这里的平衡,不能——

“你们都站在那儿作甚?”江凌渡自不远处走来,裙裾向一侧扬起,生出层层褶皱。

“没什么。正好想去看看你,恰好看见这个惹你生气害你生病的大坏蛋,正准备教训教训他!”紫泠狠狠瞪了他一眼,扬起下巴,牵着绿珠向江凌渡小跑过去,绿珠有些微地踉跄随即调整过来。

“我要出去一趟,记得准备些桂花糕给我!”

“早些回来。”绿珠看了看天色,还是下午,便有些灰沉沉的,事物颜色都有些变深了,“带把伞,像是要下雨。”

江凌渡应了声便离开,眼角余光掠过吴昕,并不多做逗留。

的确,要下雨了……

秋雨总是绵绵的,淅淅沥沥,从屋檐上一点一滴落下,投入土地怀抱。桂花香在雨的湿润里变得更加馥郁,因为有泥土和秋草的气味。音色都带了些空灵,因为有雨的夜,都会很静,大地苍穹静得只剩雨声点滴,还有偶尔的犬吠和呓语。

江凌渡独自走在游廊里,答答,答答。跫音悠长。

紫墨阁很静,二楼栏杆前却靠着一个单薄的人影,无月之夜,又在看什么呢。是雨么?可是如此缠绵悱恻的秋雨,谁才会看呢?

再往前,便没有遮雨的长廊了。江凌渡足尖轻点,踏枝飞身上了二楼。

紫泠早早便看见人影,依稀从那月苌花的气味辨出那是江凌渡。只是诧异她为何深夜而来,似是知道她今夜无眠。听到木板上滴水之声,想起外面在下雨,起身便要入内去寻绢帕来。

“不必了。我穿得厚,不碍事。”

漆黑的夜里,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呓语。

紫泠伸手摸了摸,她是披了披风的,雨不大,并不会打湿里面的衣裳,便放下心来。

“怎么了?”

江凌渡转向不远处的绿漪阁,“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紫泠心上咯噔了一下,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一定是下午在游廊里罢……是瞒不过她的,便干脆同她说明白,也许她知道该如何做才最正确。

大略讲完两人在被江凌渡救下之前的事,“姐姐她——很沉稳,亦有很强的责任感,不像我,是没心没肺的。爹娘被人害死,我并未有过强烈的愿望要报仇,我只希望可以和姐姐好好活下去,吴昕那个恶人,若有办法惩治自然最好,若斗不过,我宁愿像缩头乌龟一般躲起来。姐姐知道我的想法,她自己也不愿将我扯进去,所以她打一开始便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一人去面对。她留下来,也不过是为了我。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吴昕,姐姐也许为了对你的承诺会就此放弃,但是,也许真的是命运,竟然让吴昕又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若一直留在这里,我不知道姐姐会怎样;他若离开——我想姐姐一定也会离开,一个人离开——去报仇。”

江凌渡凝视那雨帘,断断续续却又接连不断。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那么,你是想同她一起离开,还是留下?”

“我——”紫泠看着她的背影,因为披风而变大了一倍,其实她很瘦……喉咙被哽住,像是有根鱼刺在里面,发不出声。

“没关系。我当初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忘记过去而已。并没有想要束缚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罢。”

“不——我——”语言变得苍白,喉头的那根刺刺得紫泠很疼很疼,她却无法拔掉。

“不必多说。我决定的事,一定要完成。”

风一般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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