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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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暗号-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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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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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这个故事留下了一个谜:“暗号之二”将以甚么形式出现呢?我作了一个极大胆和匪夷所思的假设,由于太惊人了,所以暂时不发表,准备在找到有资格的人询问之后,再把这个设想说出来。

整个故事的主题,其实是转世,“暗号”也者,是小说的噱头。再生,涉及人类生命的奥秘,照例,不会有结果,只是种种的设想而已。

设想极重要,许多事实,就在设想中求证出来。

倪匡

一千九百六十年之前,耶稣就在这几天,死后再生,所以称作复活节。

第一部:手掌、铜铃、花

用过很多人类特有的行为做故事的题目,例如“毒誓”之类。暗号,并不是人类特有的,许多生物,包括植物在内都有应用暗号。

但是,把暗号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变化万千的,还是只有人类。

暗号的作用,是件不为他人所知的沟通。只有沟通的双方,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暗号由沟通的双方所约定,一起遵守。

所以,任何暗号,不论在甚么情形下使用,都有一定的神秘性。

这个故事,是一个有关暗号的故事  暗号就是暗号,没有曲解的意思。

先说一件和这个故事不算太有关连的小事。

我经常收到来自各地的陌生人来信,多半是在信中问我叙述一些他们经历到的稀奇古怪的事  我有不少故事,都是在这种情形下发展出来的。

也有很多,是问一些很无聊的问题,所以我不是每封都看,大多数由白素先看,后来,责任便落到了温宝裕的身上  他很喜欢这工作,说是可以使自己有相识遍天下之感。

我也乐得由他去代劳  他的判断能力很高,知道哪些来信可以拿来给我看,而哪些只合抛入字纸篓。

那天,他兴冲冲地来到,一见到我,就抖开一张信纸,交到我的手上:“从这封信上,你能联想到甚么?”

我一看那封信,一张纸两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铅笔小字,字迹幼稚,是少年人的字迹,可是写得很用心,这种来信,很叫人感到写信人的诚意,也颇令人感动。

我看那封信,信的内容,也很奇特,信确然是由两个少年人联名写来的,发信的地点却是在巴西,写信人是两个从台湾去旅行的中国少年。

信中记述著一件他们亲身经历的奇事,说他们在旅行途中,有一次脱了队,迷了路,在寻找归队的过程中,进入了一片草原。

在草原上,他们看到了有两个和他们年龄相仿(十三四岁)的少年在追逐嬉戏。

他们正准备上去问路时。奇事发生了,他们看到在前面奔跑的那个少年。忽然在草尖上飞快地奔走起来。

那草原上的草很是茂密,都有四五十公分高,人在草尖上奔走,看起来,又是奇特,又是好看。

而那两个巴西少年,相貌很是俊美,这就使得情景更是异特。

而几乎立即地,在追的那个,也飞身上了草尖,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奔跑,一下子就离他们远了。

目击这等奇事,两名中国少年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伫立不动,毫无反应。

接下来,他们所看到的现象,更加奇特了。那是他们自极度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各自发出了一下惊呼声之后的事。

在草尖上奔走的两个少年,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呼叫声,一起停止了奔跑,回过头来。

这时,双方的距离虽然远,可是还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他们的表情,两个巴西少年互望,一副“糟糕,叫人看到秘密了”的神情。

他们已停止了奔跑,两个中国少年,这时也已看清,他们站在草尖之上,那么柔软的青草,连弯也没有弯,这种奇特的现象,令得两人再度发出惊叫声。

就在他们的呼叫声之中,那两个巴西少年突然不见了。并不是甚么都消失,而是人不见了,但是衣服却留下了来,落在草上,把草压低。

两人手足僵硬,至少呆立了两三分钟,才走到了衣服的旁边,衣服是普通的衣服。只有衣服,没有人。

两个少年的信,写到这里,文字变得很激动:“我们知道这种经历,说出来会相信的人不多,会说我们神经病。如果我们只是一个人看到,也会怀疑自己是神经病,现在,我们可以用生命来保证,我们看到的一切,尽皆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七孔流血,不得好死。”

接著,这两个少年,还表示了他们的看法:“当他们在车上奔走的时候,那种情景,可以用“绝顶轻功”来形容。轻功之中,本来就有“草上飞”功夫,再深一层,甚至可以“凌空步虚”,但是,他们竟忽然消失了,那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人是鬼?是妖是仙?盼能赐覆,以免我们被心中的疑团哽死。”

我看完了信,吸了一口气:“快回信给他们  ”

我话还没有说完,温宝裕已道:“已经寄出了。”

我呆了一呆  他这样说,表示他对两个少年的所见,已有了解释,我扬了扬眉,他道:“气体人!他们遇到的那两个,是气体人!”

他的说法,正和我所想的一样,接触到气体人,还是不久之前的事,若是未曾有不久之前的那段经历,我和温宝裕都难以一下子就有肯定的结论。

我再吸了一口气,联想到了不少别的问题。首先想到的是,似乎有相当多气体人在地球上活动,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甚么特殊的目的。

继而想到的是,像这种人突然消失,留下了衣服的情形,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大多数是发生在神仙的身上。

温宝裕的思路,看来和我相同,他突然道:“像这种情形,有一个专门名词,叫著‘衣蜕’,是不是?”

我点头:“是,是神仙的行为之一,和‘羽化’一样。”

温宝裕大是兴奋:“如此说来,气体人在地球上的活动历史甚久,有许多神仙,根本就是气体人,也有不少地球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成了气体人!”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不胜向往之至,看来他也想变成气体人。

我笑著拍打他:“还是三态齐全的好,别说你父母不会乐意见到你变成了一团气,小蓝丝也不会喜欢和空气亲热!”

温宝裕呆了半晌,才道:“这就是古人所说,良缘未了,成不了仙的缘故了!”

他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又取出一封信来:“还有一封信,更是古怪,是寄给你,请你转交一个人的。”

我随口问:“转交给谁?你去办就是。”

温宝裕的神情有点神秘兮兮:“我不知道收信人在哪里  我想你也不知道。”

他说著,把信向我递来,我接过来一看,便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

实在是太意外了!

信封上的地址是英文,但是收信人的姓名,却是汉字,写的是“卫斯理先生转卫七先生收”。

卫七先生!

我深吸了一口气,卫七先生!

这个普通的名字,对别人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是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之极!

他是我的一个堂叔,在我儿童到少年期间,曾给我极大的影响,

我一直不能把他分类,不知道他是何等样人,只知他神秘之极,大胆之极,正直之极。他行踪如神龙见首,见闻之广博,无以复加。

他不定期回老家来,每次回来,都有惊世骇俗的行为,或带一些无以名之的怪东西回来。族中长老见了他头痛十分,我一见了他,就像是生命之中,充满了灿烂的金色阳光。

有一次,他带回来了许多盆竹子,其中有一盆,据他说,那是“夺天地之造化”而成的“鬼竹”,竟能根据人的思念,而在竹身上现出被思念的人的形像来

当时我真的认为那像一截枯竹一样的东西,是神仙的宝物。

当然,即使是现在,称之为“神仙的法宝”,也无不可,那所谓“鬼竹”,自然是一具仪器,这仪器能接收人的脑能量,将之形像化,就像是电视机接收了讯号而现出画面来一样。

(这一段异事,我在记述少年生活时,曾很详细地披露过。《少年卫斯理》中,有不少我那位堂叔的故事。)

总之,七叔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只可惜他回老家的时候不多,所以格外令人想念他。

我也记不清最后一次见他是甚么时候的事了,总是在少年时期,一直没有任何形式的联络。

到我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涯,在世界上每个角落,都有熟人,也可以说足迹遍天涯了,可是却一直用尽方法,也打听不出他的行踪来。

我曾和不少人提起过七叔,主要的是向见多识广的白老大打听,可是白老大却摇头:“没有听说过,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

白老大也曾广泛地去找寻他,以白老大的交游之广,自然又胜我许多,可是也音讯全无。问家族中仅存的一些长辈,也都不知他的下落  他们对七叔根本没有好感,自然也不会留意他的动向!

就是这样的一个神秘人物,忽然有一封给他的信,要由我转交,这事情,当真是奇怪到了极点!

我拿著信,怔了好久,呆若木鸡,许多年前的事,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温宝裕知道我少年时的偶像人物,知道七叔是一个神秘人物,所以由得我发怔。

过了好一会,他见我仍然不出声,就提醒我:“信是从锡金寄来的。”

我“啊”地一声,这才注意到信封上的邮票,很是奇特,邮戳不是很清楚,信上也没有发信人的地址。

锡金这个地方,处于西藏、不丹、尼泊尔和印度之间,闭塞之至,属于没有甚么人留意的地方,这个本来是有二十万人口的独立国,好像不知在甚么时候,变成了印度的保护国,又被吞并成了印度的一个邦。

除了前些年,锡金的君主,曾娶了一个西方白种女子为后之外,那是被遗忘了的国度。

我没有熟人在那里  最有可能在那里的,是我认识的攀山专家布平,还有可能是跟了佛教精神研究者去参研生死之谜的陈长青。或者,盗墓之齐白,也有可能在这个古老的山国出没。

但那些只是我的朋友,七叔会有甚么朋友在那边呢?

我一面思索,一面拿起信来,向光亮处照了一照,信封很厚,看不到信中有甚么。

温宝裕在一旁不出声,他看看我满面疑惑的神情,一言不发  他和我熟,知道有几件事。我很是坚持原则,其中之一,就是决不擅拆他人的信件。所以,他这时,一定是在设想如何说服我。

果然,过了一会,他开口了:“信是托你转交的  ”

我立时道:“我不是收信人。”

温宝裕很乖巧,他“哦”的一声:“你能找到卫七先生,把信转交给他。”

我闷哼一声:“不能!”

他紧钉了一句:“那你就可以看看信的内容,或许信上有线索,可以找到他!”

我仍然冷冷地:“这不知是甚么逻辑!”

温宝裕大声:“不是甚么逻辑,是人人在这种情形下都会做的事!”

若是能有七叔所在的线索,这对我来说,确然是极大的诱惑!

温宝裕又道:“而且,逻辑上也站得住,至少七叔知道你的地址,才能告诉人家寄信来,可知他见过寄信人,你如果和寄信人联络,就可以知道他的消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得是,可是  ”

温宝裕陡然轰笑了起来:“不必‘可是’了,信的内容,我已知道了!”

我怔了一怔,也就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了,他道:“我可没拆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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