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毕成这话又戳在了毕月的心窝子上。就跟捅了马蜂窝般让她瞬间炸毛:
“毕成,你给我等着,你看我能不能进了楚家门,我要让你看看,亲眼瞧瞧那家人怎么对我好,让你们一个个的……”
毕成更火大吼道:“你是不是真傻?谁能真的对你好?就咱爹娘,我都比不上他们!你跟我们置这气,你是……”
毕月脸红发烧:“我就是缺心眼,不缺心眼能有今天?你给我滚!”
“对,我滚。我就一扛包的,我说话就是放屁,我咋敢管你啊?我姐多厉害啊!你牛你以后爱咋地咋地!”
毕成将铝饭盒往地上一扔,大步离开的背影都能看出很生气。
毕月的脚边儿散落着两个包子。路过的同学都直瞅她。
大清早的,还没等进学校门,她差点儿又被气哭,被气炸肺,气成这样还得弯腰捡饭盒。
本来她捡好放一边,等着收垃圾的直接拿走就得了,结果门卫大爷,还有路过的同学们都鄙夷地看她,门卫大爷还训斥了她两句浪费粮食。
这才想起来,是啊,八十年代,该死的八十年代,扔吃的都跟犯罪似的。
毕月扒掉了带着沙土的包子皮,扔也不是,吃也不是。气的一跺脚,塞进了书包里。
……
“她俩就是?那哪个是毕月?”
毕月和梁笑笑回身,停下了去食堂的脚步,回头冲两名中年妇女点头。
本来想绕着走的,俩人都不爱跟老师说话,没办法了,只好对其中一位、她们学院的系主任打招呼道:
“王老师好。”
王主任对身边的女人笑了笑,指着毕月的方向:
“她就是。”
毕月正纳闷也不认识这人时,那女人慈爱地上下扫视了她一遍:
“我是军辉的母亲。军辉,你认识吧?”
毕月恍然大悟道:“啊,阿姨,您好,我认识。”
毕月当这是一个走了顶头碰的插曲,被梁笑笑追问咋回事儿,她还摇了摇头呢,觉得连说都没必要。
却不想,她离开后,军辉的母亲对身边的王主任道:
“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哈,长的还真挺好。难怪能让小辉提了几句。她学习好不好?”
两名妇女同志渐行渐远的谈话声传来。
“以前还可以吧,现在没听说,应该不冒头。估计也就中等吧。
不过这个学生的行为倒是挺出头……
嫂子,小辉应该是随口提吧?能是像咱们猜的那样吗?
哎呦,不行,我得跟你好好说说,这学生略有点儿复杂。
毕月原来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特困生,前两年李老师给她安排去教师食堂刷碗来着,我还碰到过老李给那孩子拿旧衣裳什么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好嘛,现在开车上学,就停在我自行车边上。嗯,今天好像没开。”
“噢?怎么前后差距这么大?”
“是。这学生人缘好像也有问题,有好几个同学写举报信反应她生活作风方面,光我手里就压了两封。
我就特意打听了一下,她有个叔叔,毕力烟酒行……嫂子,据说还跟我们副院长打招呼……”
听了一大堆,军辉的母亲笑眯眯的,一句没往心里去。
什么毕月人缘不好代表性情有问题啊,还有学习一般不上进,生活穿戴却很招摇啊,她通通不在意,只耐心听完就笑道:
“我无所谓她家庭情况好与坏,生活条件好了,还不许人家过过好日子啦?
女孩儿只要本质好,都能考上大学就代表很聪明了,非得回回考第一?
反正只要辉子觉得不错,我就没意见。
我发现现在这大学生啊,也不像前两年了。
那时候可真是一门心思学习,现在可倒好。怎么还有写举报信的呢?
没有经过调查研究,就能信口开河举报一个女孩子作风问题,我倒觉得应该严格处罚写信的,那样的学生得再教教!”
王主任无语了。
她嫂子真是护短的名不虚传。这还没影子的事儿呢,这就开始护上了?
军辉母亲拍了下愣住的王主任:
“你不说要请我吃饭吗?对了,嗳?你刚刚说那丫头要实习了?学校定下来没有啊?”
……
多事之春的岂是毕家,还有此时此刻的楚家。
楚老太太手中的电话筒掉落,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仰了过去,吓的刚进屋的梁吟秋和刘嫂一齐上前抱住。
梁吟秋跑的急,膝盖还磕在了茶几上,疼的她一拧眉。
又是端水,又是强行喂药,又是掐人中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的,忙活的,吓的,梁吟秋后背布了一层汗。
楚老太太清醒过来,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不是问句,而是肯定道。
梁吟秋沉默了几秒,明白了,这是东北老家来的电话,说秃噜嘴了,手上还攥着药瓶,她点点头:
“是,我知道。”
楚老太太仇恨地看着梁吟秋,更恨自己年龄大了,对儿媳无可奈何:
“我小瞧你了。在我面前,硬拽走了我妹妹。还隐瞒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你也有哥哥,梁吟秋你!”(。)
第三七零章 丝丝情(三更,为爱吃蘑菇的荒年和氏璧+2)()
梁吟秋面对怒视她的楚老太太,她第一次有了无法面对的理亏。
“我是,我是因为你的身体才没告诉的。您都多大岁数了,怕你受不住……”
之前差点儿一口气没背过去的老太太,此刻却伸出颤抖的手冲向刘嫂,意思是给她药。
根本就没听梁吟秋的解释,甚至连眼皮撩都没撩一眼。
最近觉多的楚老太太,这一刻心里清明的不行。
她想着:
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她的儿媳才是天敌啊!
妈蛋的,这是恨不得她早点儿死啊!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呀?就为她好!这就是想要活活气死她,好掌控楚家大权啊!
不能死,可不能就这么趴下。
她要硬硬实实地,看着梁吟秋被她儿媳气死,她要顺气儿地离开。
她楚王氏折腾了八十来年了。从上面仨姐姐五六岁都死了,全立不住,到她这,家里着大火那天出生,就愣是能立住活下来,她就得一直折腾着!
楚老太太接过两个药瓶,在梁吟秋盯着她的眼神中,哆嗦着手倒药,倒够数了,每样她又多倒了一片。
刘嫂也好,梁吟秋也罢,全都凑到老太太面前,在扒她的手想帮她,老太太却头一扭,一副拒绝任何人的模样。将药片一股脑全塞到了嘴里。
梁吟秋惊呼:“你吃那数不对,快给我吐出来!”此刻她还认为是她婆婆哆嗦乱颤的,手不好使呢,喊完就上前打算用手抠。
老太太抢过刘嫂手里的水杯,一仰脖干了,嘴角边儿立刻冒出水流。
她因为妹妹去世伤心,再加上被梁吟秋气的,嘴有点儿歪歪了,却不忘怒视汹汹地看着她的儿媳,喉咙动了动,就像是跟梁吟秋作对似的,药片咽了下去。
梁吟秋深呼吸。
很少对刘嫂发无名火的人,发火喊道:
“傻站在这干什么?不赶紧出去看看医生来没来?”
刘嫂被吓的连连“嗳嗳”了好几声,赶紧小跑出门。
梁吟秋皱着两眉,她觉得她外孙子王昕童都没有这么弱智不听话。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老太太,着急,愤怒,委屈,担心,愧疚,几种情绪纠结的她眼圈儿红了:
“那是药!吃多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楚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扬手将玻璃杯对着梁吟秋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啊!”得亏老太太正犯病中,手上没劲儿,玻璃杯在梁吟秋的脚边儿炸开,要不然瞅那架势就像是奔她脑门来似的,梁吟秋情绪崩溃喊道:
“您这是要干嘛啊?我怎么着你了!”
即便就这样吓唬住儿媳了,老太太心里对自己还很不满意,她心里骂道:
“还干嘛?你说干嘛?妈蛋的,这咋半拉身子不好使了呢,太耽误事儿了,要不然看我不撕了你的!”
楚老太太憋着一口气儿,生命力极其顽强。
医生来了后,检查了一番,给她吊上了点滴瓶子,她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了跟她妹妹一个十二,一个八岁,正在山东娘家的后山坡上采花,笑的异常满足。
梁吟秋却仰靠在沙发上,手捂着额头,全身冒着虚汗,嘴里喃喃自语着几十年重复了千八百编的废话:
我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婆婆啊!
……
“撒手!”
毕晟死死地拽住自行车后座架子,比毕月声音还大,倔强地扬起脑袋喊道:“不撒!”
毕月一手把着自行车,回身一手推了把毕晟:“你给我痛快回家,别烦我!”
“你是姐姐,你都不回家,我回啥家?有样打样!”
梁笑笑站在一边儿,为难地看着这一幕,又很着急地抬腕看了看手表。
这俩人都跟这犟十分八分钟了,对毕月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月月啊,我得回家给我弟做饭去了。今儿个是我爸值班日子,他一宿不回家,我恐怕不能吃完饭去你那了。”
毕月连连点头,说话终于不像对待阶级敌人似的了,赶紧回道:
“行,你快走吧。”
毕晟接话:“有我呢,谢谢你啊,笑笑姐。”
“嗯嗯。就让狗蛋儿陪你呗。你别着急,明天早上我早点儿起,五点就起来,指定上学就能给你准信儿。车给你了,我走了啊。”梁笑笑临走时还拍了拍毕晟。
毕月使着蛮劲儿推着自行车,能不用蛮劲儿吗?后面托着一个拽她后座架子的半大小子。
那半大小子背着书包,一路跟着。
毕晟心话了,他姐推车呢,他就拉着走,他姐要敢骑车想甩了他,他就一蹦坐后座子上。
反正他中午特意跑回家通知了,放学去找他姐。都知道他丢不了。
“姐,去饭店啊?咱俩在饭店住啊?”
毕月一拧身子回头站住脚,瞪视着毕晟:
“不去。我要下屯子,骑车来回得四个小时,回来半夜了。所以你麻溜痛快走,别耽误我事儿!”
“这都几点了?你啥急事儿啊要骑车四个小时?到家半夜啊?去哪啊?”
毕晟说到这一顿,忽然想起买地的事儿了。
那家穷的,比他家原来还穷。也没个电话,就她姐那架势,跟爹娘干架干的叮咣的,买不成真能疯了。指定怕人不给留地啊,可不得去人才能通知?
他拉着小脸说道:
“啊,是去告诉一声你要来钱了?那不行,那我更得跟着你。给你做伴。”
毕月气急败坏,有了吼的气势:“你不赶紧回家吃饭写作业,你跟我干嘛啊?你明天不上课了?”
穿着蓝白校服的毕晟,手一扬指挥道:
“我不饿,书包里有面包,正好咱俩垫吧垫吧。别墨迹。”
晚上九点半,姐弟俩骑车行驶在马路上。
这个年代,也没个出租车计时算钱能拉她们去还等着。
这个时间能赶回来看到霓虹灯,那是毕月争分夺秒猛劲儿蹬车争取的。
以至于,毕月蹬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