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芳干等毕月不进屋,再听到毕铁刚问狗蛋儿你姐呢,狗蛋儿说是不吃了,她心里的火苗子立刻就烧上了头,到底压不住脾气了。
刘雅芳将装肉酱的二大碗使劲往桌子上一砸,对坐在饭桌边的父子俩喊道:
“你们去哪找的她?干哈去了,她说没说?
是不是不要个脸了也,跟那个楚亦锋打连连呢?
课都不上了,见个男的就那么没出息,迈不动腿儿。
也不知道是哪头轻哪头重了。
我要早知道她这么不争气,我还苦巴苦熬的供啥供?当年就不该供她!”
毕铁刚寒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毕晟觉得他得闭嘴。
到底咋回事儿,刚都见着谁了,打死他也不能说。
毕晟麻溜起身有点儿躲的架势,绕着刘雅芳去了厨房,取了筷子,又重新坐下递给毕铁刚,尽量不出声地挑过水面条。
刘雅芳还在继续喊着:
“问你爷俩呢?一个个都哑巴啦?去哪找的都不知道了?长那嘴就知道吃吃吃!”忽然扭身冲窗户的方向,从那里能看到毕月的房檐,尖着声音骂道:
“咋就能那么有功呢?瞧瞧你这一出又一出的,谁家丫蛋子像你这样?
这日子让你搅合的。
大成饭都没吃,还得骑车骑到二半夜去送那卖地的丫头。我都想一拳捶死她,骂她两句咋的?她还得搁个人哄。
还送?大成那也是个贱嗖嗖的。”
毕铁刚抬头了,声音跟刮着冰碴似的,至少狗蛋儿听的后脊梁骨一僵。
“你有完没完?!”
刘雅芳拧眉瞪着毕铁刚,又对毕铁刚撒气道:
“我有啥完?都你惯的。
以前我骂她,你就拦?拦成这幅死德性,再不管就上天了。你个当爹的,一天天不做好豆腐你!
你看看她,回了家了,跟我声都不吱,我是她奴才啊?
做好的现成饭不吃,跟谁俩耍驴呢?我喂她嘴边儿得了呗?
全家人围着她绕,把她能耐的,真能耐她别……”
“哗啦”一声。
毕晟拿着筷子低头僵在那。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面条碗落地碎了,桌子四仰八叉地倒地了。
刘雅芳半张着嘴,惊愣在原地。
“滚出去!”
“爹……”毕晟两手紧握,祈求地和毕铁刚对视着。
“我让你滚出去!”
“我不滚,爹你要干啥啊?”
一种害怕的情绪袭上毕晟心头,然而毕铁刚没给他废话的机会,连踹再推的,到底给他小儿子推搡出去了,反插上了门。
回身眯眼看向刘雅芳。
刘雅芳声音里带着惊慌:“你咋的?你要干啥?”
“啪”的一声,刘雅芳的脸立刻就歪了。
毕铁刚沉着声,那声音里气大劲儿了带出了颤抖:
“你刚才那半句是想说啥?真有能耐,那闺女就别回家是吗?
姓刘的,你就这么骂自个儿闺女?
我告诉你,这家姓毕,我闺女也姓毕,轮不着你给撵来撵去!”
望着捂着半边脸的妻子,身心疲惫的毕铁刚眼眶红了,他悲愤道:
“你给闺女逼的去别人家。
我好好的丫头,你给她折腾的,愣是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做人。
你特么的敢戳我心窝子!
你再撵她出门一个试试?我先让你滚出去!”(。)
第四百零四章 涛声依旧(二更)()
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刘雅芳能吃很多苦,可她从不后悔嫁给毕铁刚。
刚结婚头一年,她犟嘴时,也挨过毕铁刚两嘴巴。因为村里都那样。
后来,毕铁刚没说啥虚头巴脑地哄她,可就一句最实在的,她就不后悔了几十年。
他说:“越穷越爱犟犟,越犟犟越爱干仗。我再不的了。”
他做到了。
再大的火,大不了一倔答就走,她要硬往上敢,也就撑死推搡几把。
她一直觉得她比村里那些娘们强就强在这点上。
可今天,再次被打脸,还是孩子们都到了要结婚的岁数了。
这一巴掌,打的她羞窘,难堪,委屈,全部袭上心头。
刘雅芳不可置信地嘶喊道:
“姓毕的?对,你们都姓毕,就我是奴才,我不是人!
好你个姓毕的!
你敢打我?我跟你过过一天好日子吗?屎一把尿一把的伺候走俩老的,还得背着小的跟你起早贪黑的下大地。
嫂子当的跟娘似的,我对你们老毕家够意思。你敢打我?”
随着尖利地哭骂声,刘雅芳冲了过去。她对着毕铁刚的脸,上手直接抓挠。
毕铁刚躲避着,还想教训着。
说孩子的事儿呢,这娘们又特么胡扯八道!
气愤的毕铁刚,一把拽住刘雅芳的胳膊,想推搡开,可被刘雅芳一蹦一个高,挠脸扯着的,瞬间扭成了一团儿。
俩人脚上一个没注意,又被倒地的桌子拌了一跤,干脆躺在地上轱辘着。
毕晟站在窗户外面,一边儿想撬开窗户跳进去,一边儿急的大喊:
“爹,别打了,我求求你了!”
玻璃窗哗啦啦地碎掉,那是毕月用砖头砸的。
等毕月和毕晟都爬上了窗台时,看到的就是毕铁刚已经将刘雅芳踹出一米远,他就坐在地上抱着头。
而刘雅芳头发乱七八糟的,正躺在那捂着肚子。
毕铁刚头都没抬,喊道:“滚!都别进来!”
“爹!”这声爹是毕月喊的,她一脸惊慌地把着窗户框。
刘雅芳听到毕月的声音了,她忽然扭头恶狠狠地看了过去:
“你满意了吧?你爹打我你高兴了吧?你把这个家搅合散了,你咋不嘎嘣……”
毕月半张着嘴,毕晟眼中全是泪。
毕铁刚马上站起,暴跳如雷的挡住刘雅芳瞪视毕月的视线,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刘雅芳。
刘雅芳有些呆愣地看着脸上带血的丈夫。
她住口了,不再诅咒女儿去死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毕铁刚这幅模样。
汉子的泪滴滴在了脚边儿,声音里满是颤抖:
“你当孩子要是能选择父母,会让咱们当爹娘?
托生在咱家,摊上咱们这样的父母,他们倒了八辈子霉!
我闺女……
闺女她犯了啥过不去的大错?让你又撵又骂的?
她不就是想买块地吗?咱拦着……”
毕铁刚一脚踹翻暖瓶,吓的刘雅芳一抖。
“咱拦着是因为咱没能耐!
怕没了,娶媳妇的,嫁妆的,念书的,都得从头再攒。
可你咋不想想,钱是孩子自个儿挣的?
咱们要不是她爹娘,她凭啥受这气?被你骂出家门,没个地方呆!”
毕铁刚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用着粗糙的大手捂着半张脸。
毕晟从窗台跳下来,他赶紧一把扶住差点儿从窗台上滑下来的毕月。
姐弟俩站在窗边儿,一样低着头,也跟着屋里的父亲,一起控制不住流泪。
他们不知道,身后也有一个人,在听到暖壶碎掉时就走进了院子,就站在院门口,像个门神一样僵在那,看着毕月抖动的双肩。
悲愤的男声,嘶哑地诉说着他这种没能耐父母的心酸:
“你老说别人家孩子别人家孩子,你咋不看看别人家爹娘是咋当的?
咱闺女,小小岁数,家里给不了的,她自个儿挣。
挣的差点儿丢了命。你是当娘的,你咋不知道心疼心疼自个儿孩子?
就为了抠闺女手里那俩钱儿,咱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就是闺女这么不要命的挣,到了人楚小子家人面前,她还得低个头。
矮的那半截,差的从来就不是闺女,她是差个好爹。”
毕月泪如雨下,她摇着头喃喃重复着:“不是的,不是的。”
“我们可不就是累赘?”毕铁刚的哭声带出了深深的无奈:
“我连念封信都费劲。啥本事没有,连个治腿钱都是孩子挣的。咱们是咋有脸去掰扯那钱要咋花的?”
刘雅芳忽然痛哭地一手拽住毕铁刚的腿,一手无力地砸着毕铁刚的小腿:
“你别说了,你不许说他们嫌我们,我求你了,你戳我心窝子……”
楚亦锋双手搓了搓脸,心里有说不出的堵得慌。
他沉闷地转身离开,听着毕月冲屋里承认错误道:
“那地我再不买了,我卖了也行。我求你们,就求你们能不能忘了累赘那话?我错了,我改,我再说就揍死我!”
“你还跑不跑啦?”
毕月望着脸上有血印子的毕铁刚,又看了眼跪坐在那的刘雅芳,哭着摇头道:“不跑了。”
“你都不叫我娘了,你个不孝的东西。”
“娘,娘,你们可别哭了。”
引擎声传来,毕晟才一双泪眼回眸看了看。
……
刘大鹏从兜子里拿出酒来,楚亦锋烦躁地瞟了一眼,又扭头看窗外:“约你喝的是茶,你怎么到底把它拿来了。”
“话题忒沉重,还是换这个吧。”刘大鹏说完,倒掉楚亦锋杯中的茶水,边咕咚咕咚倒洋酒,边说道:
“老丈人这种身份,你要想讨好,让他看你顺眼点儿,你得积极主动起来啊。
哥们去夏海蓝家,知道都干啥吗?
陪喝酒陪下棋,陪老丈人聊新闻大事。她家七大姑八大姨来了,我比孙子还孙子。
这么说吧,我都叫不上名字,第二次见面得猛一下,根本想不起谁是谁。
但在夏家,见他们就跟小奶娃见糖块似的,甚至比那还热情。
她家煤气罐都是我换,我家那罐子都勤务兵干。我妈知道了,一准儿会骂我没良心。”
楚亦锋微摇了摇头,没有参考价值,说道:
“我老丈人不是差我当三孙子。
我媳妇家现在条件还成,但那都是我媳妇还有她小叔挣的,老丈人擎等着收。
你想啊,四十出头就被当大爷一样养起来了,哪一样都不是他挣的,他不踏实,自然就锁在他那点儿天地里。
也就怕,怕护不住他闺女,挡着让她跟我拉倒。我得给他琢磨个事儿干。”
“呦,你这比我那还难。很容易好心办坏事儿,你得引着他自己想招干点儿啥。”
楚亦锋站起身:“不说了,你自个儿喝吧,我还有事儿。”
夜半三更,毕成正洗脸呢,就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可推开门看看,也没人呐?(。)
第四百零五章 摸黑儿(一更)()
有一道黑影趴扶在墙上,先是扔进毕家院子里一个黑兜子,就是这个黑兜子落地的声音,引得毕成开门瞭望。
门再次关上了,毕家小院儿配上没有窗户的厨房,看起来萧瑟极了。
黑影迅速跳下院墙,犹如一道鬼魅般身姿矫健,极速穿梭行走,直奔毕月的香闺方向。
毕月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照在窗棂上。
她正脸冲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就感觉身后有人在呼着热气,瞬间汗毛倒竖,没来得及回头,喊出的动静却打着颤:
“谁?”
“嘘,我。”
毕月捂着心口坐了起来,脸上还有着后怕的唏嘘:
“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我家里人谁进屋都有个动静,你这跟小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