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一直没有出来,她也就依言站在这等。
双手死死握着铁栏杆,那冰凉的温度她早就感觉不到了。
夜玄,你就狠心至斯吗?
也罢,算她瞎了眼吧!
她只是从未如此习惯过依赖一个人而已,不是物质依赖,她不需要他的钱财,也不需要他的势力,她要的,只是那一份归属,那是心理上的依赖。
良久后,连她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那双手,终是从铁栏杆上微微松开。
刚转身,铁门后便传来脚步声。
她不想回头,但那道清冷的声音却传过来:“你叫我出来有什么话要说?”
背影微僵,月思卿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身。
一袭暗红长衫随风微扬,墨色长发交织一处,衬得男人的容颜越发高贵雅艳,芝兰玉树般矜贵不过如此罢了。
月木子站在客厅门外,遥遥看着她。
月思卿嘴角扯了一扯,声音也淡漠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你要想听也可。不想听,我便走了,以后都不会再来。”
夜玄那双深幽得看不到底的眼瞳微微一动,薄唇轻启:“你说。”
月思卿轻哼一声,说道:“如果不想让我将你恋童癖的事情全部张扬出去,就将那张人皮面具给我。这桩交易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原想说的,也不过如此。
当然,如果他出来得早一点,也许这话她当时未必就说得出口。
但现在,她理所当然地就说出了口。
夜玄的脸色刹时变得青黑起来,踏前一步,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近,大手猛地拧住她的肩膀,双眼染上一丝血红,声音充满了危险:“梦思卿,你给我说什么!”
“呵,你也怕了吗?”月思卿倔强地望着他的眼睛,却不改口。
“给我滚进来!”夜玄手上一用力,月思卿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门后撞去。
“思卿!”月木子见状,赶紧从厅门上跑下来,接住跌跌撞撞的月思卿,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月思卿是体会过他那股怪异灵力的,一时间无法收力,潜意识里,她更不想还手,便撞到月木子身上来了。
月木子脚下一动,橙光乍起,才勉强扶着她站住。
“夜导师,您别生气,思卿不是有意的……”月木子抬头冲一脸冰冷的夜玄小心翼翼地开口。
月思卿轻笑一声。
她和夜玄之间,何时要她月木子说话了?
多管闲事吗?就算她好心好意地扶住自己,她也不会觉她的右臂一侧,布了几道伤痕,深深浅浅。
月思卿无奈道:“不能温柔点吗?刚才你关怀月木子时不是很温柔吗?我也不过是些小伤。”
夜玄心下大疼,知道她是刚才撞到墙上的,怒瞪她一眼道:“温柔?她撞伤了撞残了我也就问那么一句。你要喜欢,我也可以对你这么温柔!”
说完,他已经倒出不少药瓶,将月思卿一把抱到腿上坐着,为她上起药。
“我不要!”月思卿左臂很没骨气地缠住他的脖颈,小声说道。
关心则乱,原来如此!
替月思卿上好药,因她的伤痕确实不大,只是刚才他看见时心疼,所以多抹了一些好丹药,一会儿功夫药力便渗了进去,应该会好得很快。
再瞧她乖乖窝在自己怀里,夜玄心有些痒,低头在她唇上啃咬了几下,方才问道:“午后了,要睡一觉吗?”
“嗯。”月思卿点点头,她也觉得很疲惫,只是拉紧他的衣衫道,“你陪我。”
夜玄微微一笑,瞟了眼地上的被褥,说道:“这儿睡不成了,去隔壁。”
说着不待月思卿回答,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很小,靠窗的一张床榻便占去大半位置,但因为空间小,安全感却更强了。
两人并排躺到天蓝色的床褥上,月思卿翻转过身,钻进夜玄怀里。
夜玄长臂探出,将她的身体往自己这抱了些,低头,滚烫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眼上、额上,低喃道:“思卿,思卿……”
无限爱意只融在那些吻和那些低低的叫唤中。
午后阳光甚为明媚,不远处的大树上,鸟鸣声阵阵传来。
树梢坐着的二人紧紧望着这边的窗户,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暗,你说我这回是不是将梦姑娘给得罪了?”
“也是主子的命令,相信梦姑娘会谅解的。不过好在总算不要每天面对主子的冰冻脸了。”
低低的谈话声随风而逝,夹杂着些许笑意。
三千字()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
月思卿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看不清面容,只着一身白色衣裾,雾蔼茫茫,云雾翻飞,她在逃跑,无数脚步穷追不舍。汗如雨下,她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便是万丈深渊。
惊呼一声,她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额头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夜玄闷哼一声,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低声问:“做噩梦了?瘙”
月思卿额上布满冷汗,还未从梦境中回过神来,摁着急跳的心脏,瞪向夜玄,失神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夜玄一怔,拿了一张丝帕将她额发间的湿漉擦去,笑道:“这是我家,我不在这我在哪?项”
月思卿轻轻“哦”了一声,她这才想起白天的事来。
原来,她在夜玄家。
是这些天心中藏了事,每晚都睡得不好,以至于她竟忘了自己又来到夜玄住处了。
呵呵……她感到莫名地有些悲伤,推开他的手,挪到床沿,开始穿鞋子。
“思卿?”夜玄见她态度与睡前有些不同,脸上划过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什么,梦魇了。”月思卿淡淡答道。
这个梦,她以前从未做过。
那天晚上在月家府前看到星月教后,在夜玄撕了她的人皮面具离开后,在她独自拥衾辗转后,便做了这样的梦。
一连数日晚上,都是同样的梦。
白衣、云端、追杀、鲜血……让人恍惚以为,这根本就是现实。
“天色晚了,下去吃饭吧。”夜玄也下了床,披上外袍,想要来拉她的手。
月思卿不动声色地避开,轻嗯一声。
如果不是这个梦,她险些忘了,自己更需要依赖的人是自己。
虽然信他,爱他,但却不能失去本心。
两人来到一楼时,平时并不在这个屋子常出现的皇暗和皇冷都在,手提食盒,笑盈盈地看过来:“主子,现在上菜吗?”
“嗯,都过饭点了,肯定饿了。”夜玄瞟了眼外头的天色,微微笑着看向身边的月思卿。
“哎,那赶紧!”皇暗和皇冷一同上前,手脚麻利地将食盒放在桌上。
皇冷摆菜,皇暗则去泡茶。
最后端给月思卿的是一杯温水,笑道:“小姐,你还是喝白水比较好。”
月思卿接过水,抬起眼皮子,出声说道:“皇暗前辈,谢谢了。不过,我可当不起你的小姐,还是叫我思卿吧。”
皇暗一愣,想起那晚的事,不由偷瞟了眼夜玄的脸色,后者面色微沉。
他颇为尴尬,嘿嘿一笑,便招呼皇冷一同退了出去。
窗外,夜色微浓,正是初夏,习习凉风吹着院里的葡萄架簌簌轻响,远处,蛙鸣声阵阵传来。
厅内,夜明珠轻悬,一桌美食。
月思卿刚将水杯送到唇边,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一个闪身,夜玄已站到她面前。
月思卿本能地站了起来,眉尖微蹙。
“还在生那晚的气?”夜玄望着她的眉眼,眸光微动,缓缓问道。
那句“小姐”勾动了他那晚的记忆。
“当时是有些。”月思卿微撇唇角。
现在却是没有了。
以她的身份,本就不该让皇暗唤一声小姐,是她之前太唐突了。
看着她容色淡漠,夜玄轻叹一声,揽住她的纤腰,低低吻上她的耳朵,热气洒在她耳畔:“你本来就不是他的小姐,难道他不该唤你一声……夫人?”
听得这话,月思卿有些呆滞。
夫人?
脸庞霎时通红。
她说:“夜玄,有我这么小的夫人吗?”
“你年纪虽小,但辈份高。”夜玄唇噙浅笑,在她如花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月思卿嘴角轻抽,还辈份呢!再高,高得过皇暗皇冷不成?不再和他争论这话题,揉着胃道:“饿了,吃饭吧。”
“好。”夜玄松开她,细心地为她布起菜。
月思卿想问月木子有没有在他这吃过,但又怕那敏感的三个字破坏了这好不容易的宁静,硬是吞了下去。
用完膳,她没再久留,回到月出云的小院。
月出云不在,月木子也不在,这几天他们回家得很频繁。
月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加上那晚她见到的事情,估摸月家现在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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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月思卿睁开眼后,窗外已透进丝丝缕缕的阳光。
这一夜倒是好眠。
她坐在床上,长长松了口气,为那离去的噩梦。
下楼时,吕涛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客厅的软卧上,一袭黑衣衬得他格外丰神俊朗,凌厉的五官配上冷酷的黑发,气质出众。
“思卿,今天去给你娘换住处吗?”他合上手里随意翻看的书,起身说道。
“嗯。”月思卿点头。
他们昨天就商量好了,将梦娘再迁一次。
这次打算迁到郊区,今天便去找房子。她不想最近帝都那些谣言影响到梦娘。
去食堂用了早膳,两人悄悄出了学院。
月思卿没有去夜玄那里,也没和他打招呼。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想,自己终是不会主动踏入那间铁栅小院。
而今天,初级班晌午的课却开了。
连最近咸少露面的月出云也匆匆赶回来上课,但月思卿和吕涛却一直没有来。
夜玄双臂撑着讲台,向教室里的学生们简洁明了地讲述着战师实战技巧,那双眼睛却总是瞟向教室内唯一空着的两张桌子。
一面说,他那长眉便微微拧起。
消失不说,还是和吕涛一起消失!
放在桌上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成拳头。
一丝说不出的失落感漫过心头。
而月思卿一直没有回来,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吕涛一直在忙着迁居的事,更多是因梦娘不见了。
是的,等他们谈妥房宇回到从前的住处后,打算将这个消息郑重告诉梦娘时,却发现,梦娘不在。
月思卿惊慌失措,大喊着去叫梦娘。
往日她只要发出声音,梦娘便会迎出来。
而现在,客厅里没有,房间里也没有。
月思卿心中紧张,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梦娘几乎从来没有独自出去过。
吕涛速度也很快,最后眼尖地在针线篮里找到一张纸片,上面匆匆忙忙地写着一个字:“月。”
捏着这张纸条,月思卿眼里喷出火来。
她没想到,月家竟然会将梦娘抓走!
她们母女不过一对废物,何必大费周章呢?
月家,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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