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心里一动,自然地倚在她身上,
“去年红叶花开的时候,我一直很想看,可惜没有看成。”
十一、二月的红叶正是最好看的时候,去年因为李攸烨的“驾崩”,失去了欣赏的意义。
“今年一定能看成。我陪你一块看。”李攸烨果然在装睡。
“那你说话算数。”
“好。”
七月二十七日,小公主行周岁礼。
李攸烨带上官凝一起参加。抓周时候,女儿家的女红针凿、琴棋书画摆满了一地,小公主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就是不拿起来。这可急坏了一大批拭目以待的长辈。
最后小公主居然坐了下来,咬着手指,直勾勾盯着李攸烨身上的玉佩。
李攸烨便把随身玉佩解了下来,放在一堆物器中间。小公主不说二话爬过去把它捡了起来,握在手里把玩。众人皆大惊,那是玉瑞君王世代相传的龙海玉佩,与蓝玉沧凰本是一对,一向是玉瑞帝王的象征。
沉寂之中。上官凝站了出来,把自己随身玉佩也解下,放在地上,那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小公主同样把她抓了起来。这时候戚太后忽然笑道,“原来小公主喜欢的是玉。”
众人放松了神经,纷纷大笑起来。一场尴尬才被化解。
李攸烨私下握紧上官凝的手,表达自己的感激。上官凝回以微笑,看着栖梧若有所思。
一日。她从奶娘那里抱来了栖梧,到御花园散步。走到玉清湖角亭时,便在亭中坐着歇脚,临时屏退了众人。
小公主似乎很喜欢那湖水,翘着脑袋湖里看。上官凝便起身,把她抱到栏杆旁。突然,她的双手又往栏杆外挪了一点,小公主整个腾空在水面上,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她开始嚎啕大哭。如果她就此放手,栖梧立时就会没命。
这时候一个蓝影突然出现在了角亭里,一把从她手中抢下栖梧,把她抱在怀里,不住地安哄。抬眼怒视着造成这一切的人。想不到她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上官凝十分平静地笑对她,“你终于出现了,权姑娘。”
权洛颖一愣,这才明白,她故意针对栖梧,原来是为了要引她出来。不过,她并没有放下戒备,刚才的情形实在太危险了,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栖霞寺的时候。权姑娘对小公主的爱护之情,让人十分感动。”说完又看着满脸鼻涕泪水的栖梧,关心地问,“她没事吧。”
权洛颖勉强一笑做回应。栖梧对权洛颖十分亲近,在她的安哄下很快安静下来,这是长期分别的母女根本无法做到的。上官凝便也放下心来,悠悠地坐到桌前,伸手示意她也坐。
两人竟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起话来,“其实,你总是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我老早就开始怀疑了。看样子,权姑娘不像是这里的人。”
“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不过,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鬼怪或神仙。”
上官凝一笑,“我并没有把权姑娘当做鬼怪。要真是鬼怪,怎么能生下如此可爱的女儿。”
她对栖梧的喜爱倒也不像是假的。
沉默了一会儿。权洛颖终于问,“你找我出来,究竟有什么事?”她知上官凝一向倔强,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她。宫中发生的一切她都历历在目,她的病说到底和她不无关系,因此十分抱歉道,“其实你的病不一定无药可医,鲁姐姐正在尽力研制新药,她一定会找出有办法的。”
上官凝对她的出手相救没有感到意外,但她对自己的状况比谁都清楚。因此摇了摇头,“多谢鲁姑娘好意,只是生死有命,也不必刻意强求。我刻意找权姑娘出来,实是有事相求。”
上官凝叹了口气,“你说吧。”
“姑娘要先答应我。击掌为誓。”
权洛颖想了想,“好吧。”两人当即三击掌。上官凝方徐徐道,
“在我离开人世后,请权姑娘让她忘掉关于我的记忆。就像她上次忘掉你一样。”
权洛颖惊讶地望着她,在一刹那,便理解了她的做法。心中百感交集,也酸楚难当。她是在向自己示威吗?在她走后,她终于赢得了李攸烨的心。只有怕一个人伤心,才会要她忘记。维持住最后一点自尊,权洛颖道,“我不会答应的,你这样做,对她不公平。”
“不公平?”上官凝嘲讽似的一笑,“公不公平只有你我清楚。难道你愿意看到她永生永世活在对别人的愧疚里?”
“你想清楚了?失去一个人的记忆,她便永远不会想起你。”
上官凝起身,静立好久,决然道,“权姑娘不要失约。”
第228章 此生别梦长()
八月以后;上官凝病势加重;九月已经不能下床走动。所有太医束手无辞。一日,柳舒澜为上官凝施诊后,拉过李攸烨劝道;“皇上;还是去求小颖吧,她那里的前辈医术惊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攸烨沉默,知道柳舒澜已经尽力了。掀开床帐;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上官凝,她终于道,
“我立即派人去寻她。”
熟料柳舒澜拿住她的手;道,“不能再耽搁了,皇上最好带娘娘亲自去找,能省一日便一日。”
李攸烨立即张罗准备车马。凭借自己的记忆;在地图上画下归岛的位置,一面派人快马前去找寻,一面带着上官凝亲自上路。以求节省时间。
上官凝近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李攸烨有时害怕她睡,又担心她太累睡不着。
上车的时候,上官凝非常疲惫,就是不肯闭眼,问李攸烨,“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又去好玩的地方。”这些日子李攸烨带她把她们从相见到熟识的地方都去了个遍,上官凝一边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一边又随着李攸烨的引导回忆当初,觉得世上最幸福的时光莫过于此了。对这次亦是充满了期待。只是她总是担心李攸烨会为了她耽搁正事,因此又犹豫着。
李攸烨劝她,“乖乖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到了。”
上官凝摇摇头,“我不睡,睡着就看不见你了。”
“你放心,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那你一定要叫我。不要让我睡太久。”
“好。”
上官凝再次醒来的时候,见李攸烨果然在身边,微微一笑,问,“到了吗?”
她已昏睡了七日七夜。李攸烨笑着说,“快到了。”
“还没有到。”她很遗憾地叹口气,说,“我好像睡了很久。”
“哪有,你才睡了两个时辰。”李攸烨伸了个懒腰,“你瞧,我的腿都被你枕麻了。”
上官凝十分抱歉地帮她揉揉,看到外面天光很亮,咦了一声,“外面下雪了吗?”九月份怎么会下雪?
李攸烨告诉她,她们现在进了山里,山里常年覆雪。上官凝很奇怪,掀帘去看,这里人迹渺渺,不像是京城。
侍卫回报说前面大雪封山,路太陡,车马走不动了。李攸烨抱她下来,徒步往山上走。上官凝见她口中不住地往外吐白气,坚持要下来自己走,但身上已无半点力气。就说,“让别人抱着我吧。”李攸烨想想路还远,就把她交给随行的侍卫。
夜里起火扎营。这块地界只有李攸烨熟悉,于是她带了几个人到前头探路。
阮冲负责保护上官凝的安全。他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深得李攸烨信任。上官凝从她口中得知,现在已经到了辟阳县地界,距京城千里之遥。上官凝心里一暗,才知道自己昏睡了这么久。
又问他到这里做什么。阮冲得到李攸烨的指示不肯回答。上官凝厉声唬他,“如果你不告诉本宫,待皇上回来,本宫就告你一个非礼本宫的罪名,看皇上怎么处置你。”
阮冲吓得求饶。这几日李攸烨对她的在意他是亲眼所见,如果她真这么告状,李攸烨非得把他活剥了不成。
“如果你告诉本宫,本宫就饶了你。”上官凝虽然觉得这样吓唬他,心有愧疚,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真相的。阮冲苦着脸把一切都告诉了她,“皇上是来为娘娘求医的,据说这山上住了一位神医,可以治好皇后娘娘的病。”
“那神医叫什么名字。”上官凝板着脸继续问。
“臣不知。不过好像是姓权。”
上官凝已经明白了所有。李攸烨回来后,先把营帐合紧,又摘下厚厚的毡帽,脱掉大衣,跺掉靴子上的雪,径直走到火堆旁,一边翻手烤火,一边对她笑说,“怎么还不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了前面那座山,咱们就能到了。”
见上官凝心事重重的,走过来用烤暖的手给她盖严被子。问她,“你怎么了?”
上官凝偎在她怀里,讷讷地说,“我想回家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你难道不想去看看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吗?”
李攸烨拍拍她的背,当然不允许这时候返回,又不愿意逆她的意,于是好言劝道,“再多等一日,好不好,就呆一天,咱们就能回家了。”
谁知上官凝不管不顾地抵抗起来,“不要,现在就回去。”
“为什么?”李攸烨十分不解,上官凝忽然推开她,冷冷道,“你是想为我治病,还是想见她?!”
李攸烨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响支支吾吾道,“我……我当然是想给你治病。”上官凝含泪道,“你要真的为我好,就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却把我一个人扔在一边。”
李攸烨这下有嘴也说不清了,道,“我怎么可能撇下你不顾。”然而上官凝好像认定了一样,始终坚持道,“那你就带我走。”
李攸烨无奈只得面上答应带她离开。心想趁她睡着后再继续带她上山。
次日。李攸烨一早便踏雪往山上走。越往上积雪越厚,到了半山腰,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李攸烨抱着上官凝越来越吃力。
前去打探的侍卫终于有了消息,回来禀报,“皇上,山那边并无人烟,也没有皇上所说的奇怪的房子。”
李攸烨大惊,“怎么可能,你全都找过了吗?”
“臣等找了三天三夜,附近所有山脉都摸索了一遍,并无皇上所说的高人。只有一处山坳看着像皇上描述的地方,但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李攸烨感觉眼前一黑,一下子坐到了雪上,“她们走了。”
风刮在脸上格外的疼,李攸烨命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退得看不见为止。开始伏在在雪地上大哭。此时一只手从怀中探了出来,怜惜地抚在她的脸上,帮她抹去眼泪,“傻瓜,别哭了,她们还没走。”
李攸烨赶紧掩饰着擦干自己的眼泪,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也猜到李攸烨会继续上山。
“你说她们还没走,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凝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再次说,“我们回家吧。”
“不行,她们既然还没走,我一定要找到她们,她肯定有办法把你治好。”
“没用的。”上官凝道,“她如果有办法,你还怕她不来吗?”
李攸烨不明白她的意思,上官凝叹了口气,“傻瓜,她一直都在宫里,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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