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宁拿起木梳对着铜镜梳长长的头发,问道:“聂班主步子匆忙,面带笑容,可是有什么喜事?”
聂班主的目光被宴长宁光洁白皙的肩膀和后背吸引,双手忍不住抚了上去。宴长宁扯过搭在椅子上的红色沙丽披在肩上,转身坐到梳妆台上,用木梳挡住聂班主靠过来的手,巧笑嫣然道:“班主,事情能用嘴说,可别动手动脚的。有什么事找我?”
聂班主现在指望用她取悦孟玄,忙收了手,软声细语的说道:“孟大将军将在剑门府与秦国使者商议结盟之事,准备大宴秦国宾客,邀你去跳舞助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事,若是得到大将军青睐,你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宴长宁已预料到此事,面上动容,笑逐颜开,说:“真有这样的好事?我们可是邺国旧民呐,难道孟大将军不怕我们在宴会上搞破坏?”她拿过聂班主手上的帖子,果真是邀请帖。
“是真的,我哪会骗你呢?你舞跳得好,这不惊动了孟大将军?众所周知,孟大将军最怜香惜玉,以你的姿色和出众的舞技,一定会得将军喜欢。至于旧民不旧民的,只要咱们的日子好过了,哪管什么邺国还是楚国?你就安心的去,别做出格的事。”聂班主是普通小人物,他不关心国家大事,只关心自己每天能挣多少银子,跟着谁有饭吃,他便站谁那边。
宴长宁推开聂班主,坐下继续梳头:“是呀,班主的话说得对,只要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好日子过,管他谁当皇帝呢。不过你的话说得容易,剑门府哪有那么好进?”
聂班主知道媚姬脾气古怪,不敢继续惹她,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准备就是。若是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呀。”
“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宴长宁不客气的对他说。聂班主明白她这是答应了,连忙叫好,两脚生风的离开。
那日之后,聂班主便不让宴长宁登台,让她在后院为结盟宴上的舞蹈做准备。之后有官府的人来调查常春班,将每个人的身世来历查了个清楚,不过班中大多数是聂班主的父亲买来的,加上大家彼此知根知底,向官差吐露之后倒也过了。
被选中的歌舞表演者均被接进剑门府,住进西园,在那边练习。西园每日有重兵和暗卫看守,传进西园的一切用品均经过严格检查,确保无邺国习作混入。宴长宁每日在西园中练舞,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次她下了必胜的决心。
南宫羽的死翻过一页,莫擎天亲自写信慰问赫连夜,让他不要将上次之事放在心上,并承诺抓到害死南宫羽的真凶后交给他处置。莫擎天还说,这次他带了十二分的诚意与秦国合作,共谋邺国河山。
“还没消息?”元胤问道。探查多日,剑门城内没有她的踪迹。
跪在地上的两名黑衣影卫摇了摇头,等候发落。
元胤招了招手,让他们下去。吴铭易容术高明,易容之后混入人群之中难以辨认,看来只有在结盟宴上才能见到她了。
“主上,虞姑娘求见。”高见在门外恭敬的禀道。
元胤皱了皱眉:“写一封信送到雒阳虞太师手中,让虞府的人接她回京。”
高见应了声是,准备退下,元胤又叫住他:“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妥了。”
“你退下吧。”
夜静如水,天已入夏,空中满是燥热的因子,让人浑身血液沸腾。幽深的庭院,潺潺的流水,山风从苍翠的青山吹来,这个夏夜终于有了一丝凉意。元胤站在瑶光阁前,怅然的摇了摇头。
六月二十八,诸事皆宜。孟玄亲自出门迎接以赫连夜为首的秦国使团。“上次之事多有误会,还请赫连少城主见谅。”
“无碍,只可惜了南宫将军这位青年俊杰。”赫连夜客气的回礼。
“本将军定不负我国陛下的嘱托,定全力促成此次和谈,诸位请。”孟玄对南宫羽不屑,此次和谈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有他成功了,才有资格说大话。
赫连夜跟随孟玄入城,见城中剑拔弩张,五步一兵,十步一卒,个个手执长·枪腰配利剑,不禁开口夸赞道:“剑门在孟将军的管制下,真如铁桶一般。”
“两位使者在此,岂能不上心?现在的邺国不过是回光返照,若今日有邺国细作敢来,定让他有来无回!”孟玄狠道。邺国迟早是楚国的囊中之物,昔日受的气,定要在将来讨回来。
回光返照?这倒不见得。邺国现在让人防不胜防,只有森严的守卫,并不能挡住邺国的死士,他今天还是看戏好了,吴铭,你可一定要来。
孟玄与南宫羽不同,他严肃正经许多,走到剑门府,与南宫羽时截然不同,肃杀的氛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不敢有半分旖旎之心。布置得亮堂的大厅,已摆好瓜果珍肴,穿梭其间的婢女有条不紊传送酒水佳酿。
赫连夜坐在孟玄左下首的位置,认真听孟玄讲话。元胤今天是闲人一个,端起酒杯细细品尝剑门府的美酒。饮了一杯后问道:“如此时刻,怎少得了歌舞助兴?”
“东方先生莫急,本将军早已备好了歌舞,请诸位欣赏品评。邺国的歌舞在三国中堪称一绝,所以今日本将军请的,都是益州故地的邺国歌舞班子,定让诸位大饱眼福。”孟玄举杯敬元胤说。
赫连夜闻言一笑,问道:“孟将军果好胆色,请邺国旧民来歌舞助兴,难道不怕他们在宴会上刺杀于你?”
第35章 艳绝杀()
元胤并不说话,只默默的喝酒,孟玄和南宫羽的毛病不少,都极度自负傲慢,也不知吴铭会如何,千万别让他失望。赫连夜恭维了几句,并不阻拦,既然这是孟玄的主意,有什么后果他就不必去猜了。
孟玄拍了拍手,进来数名衣着清凉的舞姬,妖娆的身段,曼妙的舞姿,和极尽讨好的眼神,让孟玄心情大好。赫连夜今日饶有兴味的看着歌舞,一下一下的拍掌叫好,似慵懒似嘲讽的说:“邺国的舞果真与众不同。”真不知这些臣服楚国的邺国旧人,是否真如孟玄所说的那般。
孟玄看出他目光中的轻蔑之意,说道:“赫连将军,这只是开始而已,后面的更精彩。”舞女们舞毕,朝孟玄跪拜,说着奉承的话。孟玄今日高兴,亲自扶起领舞的女子,让她们下去领赏。
此次宴长宁是压轴出场,她正在后台精心换衣化妆。红色的紧身胸衣裹住胸前的风光,另一段长纱未穿成女子的长裙,而穿做男式托蒂,再用枚红色的长绸扎在腰间。红纱并未戴在头上,而是斜披在肩膀,两端汇聚在右腰间,用金色的腰带束着。换上舞衣,已初步有了天竺舞女的模样。
大厅中,正表演者对楚国歌功颂德的戏码,赫连夜和元胤百无聊赖的看着,甚觉无趣。原本恭顺的戏子突然变成武功高强的杀手,一把利剑朝孟玄刺来。孟玄并不在意,早已有士兵为他挡剑,冲上来的兵将早已将那名刺客砍杀于枪下。剩下的两个戏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元胤收起慵懒的神态,看着厅中的一切。孟玄已见怪不怪,命令道:“将这个细作的尸体挂在府外,以儆效尤。”
尸体被拖走了,身强体健的妇人很快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大厅中恢复如常,刚才的刺杀和血腥场景似没发生过一般。孟玄面色如常,说:“继续。”
“我看歌舞戏曲就不必了,还是谈正事要紧,以免夜长梦多。”赫连夜提醒说。既然邺国有心搅坏此局,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上次只出现一个吴铭就悄无声息的杀了南宫羽,这次一定会有更厉害的人物出现。
“邺国已是强弩之末,今日出现的杀手细作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赫连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孟玄早已料到会有杀手来搅局,他倒要看看会有多少,是邺国的血影卫厉害,还是他的铁军更胜一筹。
表演者中混入刺客一事传到后厅,剩下的人陷入一阵恐慌之中,担心自己受牵连。“你们说该怎么办?万一孟将军一怒之下把我们也杀了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了。刺杀将军的又不是我们,怕什么。”宴长宁淡然说道。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整理妆容,她正将项链、臂钏、手镯和脚铃等饰品戴在身上。挽好发髻,将首饰盒中各色首饰待在头上。
“你说得轻巧。”身着长袖舞衣的舞女白了她一眼,“就邺国事多,当初没能力保住益州,现在又用这种手段来抢,连累我们跟着受罪。”
宴长宁已将耳环夹在耳垂上,听了她的话后不屑的笑了一声。身着长袖舞衣的舞女被宴长宁的话气到,气得胡乱说道:“都这时候了还要有心思打扮,我看你就是邺国的细作。”
“我不打扮难道哭吗?要死也要死得体面。”宴长宁白了她一眼,开始梳头。
“你少说几句吧。”她旁边的女子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这才不服气的回去。
歌舞继续,听到这个消息后,后厅的一众人才安静下来。大厅中依旧歌舞不停觥筹交错,孟玄已开始和赫连夜谈论结盟之事,包括如何攻城,如何分配日后的利益。
“我皇的意思是,邺国的大片土地可多让与贵国,不过九龙城的工匠技人归我楚国所有。”
赫连夜笑着否决:“贵国这么做只怕不厚道吧,既然诚心结盟,日后打下的土地以及工匠技人当然得平分才是。”谁不知道邺国国艺坊中的工匠技人掌握着邺国诸多不传的强国工艺?诸如火油、洋灰、冶铁、造纸、纺织、建筑、种植、熬糖等。得到这些,就相当于得到了强国之技,怎能轻易相让?孟玄听后笑而不语,仰头喝了一杯酒。
厅中的舞女将阵型变成一朵桃花,水袖依次甩开,中间出现一名容色秀丽的舞女,她巧笑嫣然,回眸一笑倾倒众生,和着江南的温柔调子,她的水袖化作小河中的碧波。孟玄拍手叫好,跟着调子哼唱,似陶醉其中。没过多久,他突然睁开眼大力将手中的人甩在厅中,美人倒地不起,吐出一口鲜血来。
孟玄用巾帕擦了擦手,轻蔑道:“看来邺国有种的男人都死光了,刺杀这种大事都让女人来。”任务失败,那名舞女咬破嘴里的毒囊,中毒身亡了。
“后面还有什么节目?”孟玄将巾帕扔到一边问道。
今天的歌舞由剑门知府一手安排,这场宴会刚开始就出现了两次刺杀,他难辞其咎,不禁汗如雨下,颤声回道:“只有最后一个了。”
赫连夜劝道:“孟将军,我看歌舞就不必继续看了,已经出现了两次刺杀,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继续谈正事吧。”这如潮水一般的杀手,真让人防不胜防,万一孟玄今天死了,秦楚两国便真没结盟的必要了。
孟玄对自己的武功和今日的安排信心十足,说:“无妨,只有最后一个节目了,怎么说也得看完才是。”和赫连夜说完话后,回头问刘知府:“最后一个是什么舞?”
刘知府战战兢兢的回答:“是天竺舞,跳舞的是常春班的媚姬。”
“哦,媚姬,本将军听过她的名字,是蜀州最有名的舞女。让她上场吧。”今日经历了两次刺杀,他不介意再多一个媚姬。
宴长宁在后厅描眉上妆,用朱笔在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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