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伟叫屈说:“李哥,莫公乡是莫公乡,襄宁市是襄宁市,地方不一样。”
李正一问:“哪里不一样?”
罗伟说:“莫公乡我熟悉,你随便拐进一条巷子,我就知道在哪个出口能等到你出来。我对襄宁市两眼一抹黑,人家随便拐个道,都有可能甩脱我,怎么跟踪?再说,你要跟踪的是个有钱人吧?人家有车,我就两条腿,咋追?……好吧,我能打车。可如果人家转身进了五星级酒店,我咋进?没五星级?管它几星,反正是高级酒店,李哥你看我这幅模样,给钱人家酒店都有可能不让进。”
李正一听得想笑,不过罗伟的神态确实有问题。罗伟五官还可以,看上去跟正常人没区别。可罗伟的眼神不对劲,这货也许是天生的,目光永远都没有焦点,漂浮不定。你面对面跟他说话,他明明眼睛是盯着你的,但你都会觉得他没在看你。
李正一在想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美好,或者说自己对罗伟的期望值过高。毕竟罗伟也是人,人家是有特殊一点的本领,但个人技能在一定条件下是有极限的。就比如这事,罗伟跟踪技巧再厉害,打探隐私的方法再先进,你首先要能接近人家吧?
李正一也无奈,只好说:“那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五五开吧。”罗伟想了想说,“如果你能提供足够多的钱,成功率还要高一些。”
李正一惊讶道:“合计着你说的有难度,是五五开?”
罗伟说:“对呀,我什么都没有,跟踪难度很大的。如果你能多提供一些钱,我底裤都能把他扒掉。”
李正一泪奔,说了半天,自己跟他说的难度没在一个水平线上。这尼玛交流有问题啊,五五开的几率已经很高了好不,一成几率都要干,何况五成。
鉴于罗伟一向爱说大话的习惯,李正一对他所说的五成概率持保留意见,三成概率应该差不多。再说罗伟尽管缺点多多,有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那就是完全没把握的事从来不会接。
罗伟正式上岗后,李正一找老爹要了两千块给罗伟,他就暂时不关心这事。随着日子跨入二月份,李家的收购站越来越走上正轨,李父李母基本上能应付一切问题,李正一只管打打下手,其他一概不管。
李正一日子过得有条不紊,被李正一指使的罗伟却忙得脚不沾地。
罗伟确实是个人才,这一点李正一看得很准。这段时间罗伟尽心尽力,将近十天的功夫,花钱如流水,两千巨款直接就所剩无几。
罗伟调查非常用心,尽心尽力地四处跑动,在市内乡镇之间来来回回跑个不停。之所以如此马不停蹄,关键是李正一给他的两千块钱起了大作用。李正一给钱时,只管让他自己看着办,让罗伟很感动。对罗伟来说,两千块钱算是一笔大钱,但钱还是小事,主要是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人这么信任过他,就连自己那混混老爹都不愿意随随便便给他两千块钱,让他看着办。
正因为李正一的信任,让罗伟这个混混有一种愿意为李哥干任何事情的想法。如果他书读多一点,应该就会产生诸如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其实草莽之间,有很多类似于罗伟这样的奇才。具有类似才能的人很多时候上不了台面,也缺少被人赏识的机会。所以绝大多数奇才被埋没在砂砾中无人发现,一生不得志。
罗伟就是这样的人,前世李正一知道罗伟,也知道罗伟擅长于干这种阴暗的活计。但前世的李正一没有伯乐的眼光去利用罗伟的才能,更谈不上改变罗伟的人生轨迹。
所以前世,李正一吃了牢饭。罗伟也因为生活所迫铤而走险,用自己的才能走上邪路,最终落了个跟李正一一样的下场。出狱后,罗伟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又重拾勾当,被人抓到把柄,直接被废掉双手双脚。后来四十不到就一命呜呼,死得比李正一还快。
前世罗伟的人生轨迹,李正一丝毫不知。这一世李正一重生,改变自己人生的同时,也无意间撬动了罗伟的人生。至于罗伟能不能扭转上一世的人生道路,就看他最终如何选择。
罗伟奉命调查冶炼厂陈总,获取的资料差不多之后便赶了回来。一方面是李正一交代过,一有消息马上汇报;另一方面是罗伟追求速度,花钱的力度有点大,钱花得所剩无几,必须回来报销款项,否则想继续调查也没资金支持。
收到罗伟的汇报,李正一陷入了沉思。
据罗伟提报,冶炼厂陈总叫陈国志,老家是襄宁市雪峰县四平镇付家湾人。陈国志所在的是一家小型冶炼厂,市属单位,是一家试点形式的企业。试点企业一般都是先头兵,玩好玩坏都由市政买单,与李正一想象中的大型冶炼厂有区别,所以当初路晓蓝才说陈家没什么势力。
陈国志最初是雪峰县四平镇水泥厂的一名中层领导,有点实权,跟当时四平镇付家湾村村长是铁杆兄弟,通过村长结交到村长的表兄褚正清,那时褚正清在清河镇任副镇长。
后来水泥厂买断工龄,陈国志在家等待解决就业问题,心思灵透的他想通走褚正清这一条线,看能不能攀上交情。可惜褚正清年轻有为,不想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陈国志想走关系都拉不到门路。
第35章 缘由()
清河镇离雪峰县城有点远,离襄宁市反而要近一些,跟莫公乡有些类似。镇上有好几家小型国有企业,这些企业虽然建在清河镇,实际上属于县里直管。陈国志不知走了谁的关系,突然进了雪峰县清河镇一家生产风扇的电器厂上班,靠着钻营,慢慢地爬到了副厂长位置上。后来不知何故,电器厂厂长被县政撸了下去,陈国志竟然坐上了厂长宝座。
据调查资料显示,此时褚正清正荣升为清河镇二把手。
陈国志在电器厂厂长任上干了三年,电器厂风扇滞销,工厂无法运转,最后被私营企业低价收购。同年,陈国志又意外调到襄宁市老工业区,担任一家皮革厂的副厂长。这次陈国志老老实实呆在皮革厂,没有上位掌舵,皮革厂运转得顺风顺水。
四年后,清河镇镇长褚正清调到襄宁市LC区任副区长,襄宁市LC区跟雪峰县平级,所以褚正清的调动在职位上属于越级晋升。
不久后,市政决定资产重组转型一家经营困难的小型国有企业,试点冶炼工厂,在皮革厂混日子的陈国志,在沉寂四年后又开始走运捞肥缺,加入了这家资产重组后的冶炼厂,直接任副厂长。
冶炼厂厂长的结局跟雪峰县清河镇电器厂厂长的结局一模一样,不久后,厂长因贪污腐败且私生活糜烂,被市政挪开,把陈国志提了上去。
一直到今年,冶炼厂又资不抵债运转不灵,正在申请破产。而褚正清在LC区副区长位置上干满一届后,最近被调去青云区任常务副区长,居然又升了一格。
这是罗伟的调查资料,里面涉及到副区长褚正清的履历,是因为李正一开始就提到要跟踪他。虽然罗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踪一位副区长,但查陈国志时正好牵扯到,那顺手为之,倒也不是难事。
从以上资料,李正一至少可以看出以下两个问题:
首先,陈国志的能力或人品值得怀疑,无论他在何企业,只要掌权,这家企业绝对逃不过要么被收购要么被破产的结局。
其次,从四平镇开始,陈国志跟褚正清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不然陈国志的起起落落就没法解释。当然,或许有其他内在联系没有调查到,所以误导李正一的思维,也是有可能的。
往更深层次想,陈国志很有可能故意做坏企业,以图低价出让国有资产,从中牟利。或者运营过程中,官商勾结、中饱私囊,侵吞国有资产,从而导致企业运转不灵,最终破产倒闭或被收购。
如果就资料来说,褚正清跟陈国志之间绝对有暗藏的交易内幕,或行贿受贿,或官商勾结。可是罗伟的资料显示中,还有最后一条非常重要的记录:褚正清为官非常清廉。
褚正清?为官清廉?
李正一脑海中隐隐有一丝线索,却始终想不透彻。他敢肯定,前世绝对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可惜目前没有想到理清思绪的关键点。
罗伟在一边抽烟,瞧着李正一半天不哼声,便问:“李哥,难道资料有问题吗?”
李正一摇头说:“资料本身应该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奇怪,有些地方左右都想不明白。从资料显示,陈国志跟褚正清之间肯定存在问题,但你的资料后面又标明褚正清为官非常清廉,所以我现有的猜测似乎自相矛盾。”
罗伟说:“这一条调查结果不是一人两人的评价,在褚正清老家清河镇,只要一问到原清河镇镇长,多数都会竖起拇指赞一声。别的不说,就连自己的亲哥哥,他都没有过多地照顾,除了把亲哥哥带在身边外,再也没见他有什么特殊的帮助。”
“他把亲哥哥带在身边?”李正一觉得很惊讶。
“对,据说兄弟俩感情很好。”
“那你资料中为什么没有写进去?”
罗伟顿时纠结道:“李哥,我真正调查的是陈国志,褚正清这边的资料,只是因为有牵连,所以才附带在内。实际上,我没有刻意去调查过褚正清,对他的哥哥,我更加不会花时间和金钱去调查的。”
李正一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换个角度问:“褚正清的资料,还知道些什么?”
“道听途说来的,比较零散,要不要听听?”
“你说。”
罗伟说:“在调查陈国志的老家时,顺便问到过褚正清,他家没什么背景,祖上往上数个七八代,代代都是农民。褚正清在清河镇呆了十几年,从一个小小科员开始,凭着才干能力慢慢晋升到清河镇镇长,方圆几十里风评都不错。”
“褚正清俩兄弟自幼失去父母,他从小就是由哥哥抚养长大成人,送他上学读书。早几年嫂子病死,就把哥哥侄子带在身边,据说他哥哥现在就在青云区那边开一个什么小店,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李正一打断问:“他哥哥叫什么?”
罗伟仔细想了一会说:“好像叫褚正……对了,叫褚正善。”
褚正清?褚正善?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李正一脑袋这个移动硬盘终于检索到有用的信息。这一刻,他记起了前世在狱中听闻的传闻,关于褚正清,关于褚正善,关于陈国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也是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故事。
简单版本就是褚正清的兄长褚正善暗中借用弟弟的权势,亲自出面跟陈国志勾搭在一块,两人利用彼此的便利,一点点地侵吞国有资产。
一个偶然的机会,褚正善得知陈国志私藏证据,便雇人暗中伺候,寻觅良机引蛇出洞,然后用渣土车制造车祸,把陈国志撞死在回家的路上,车内一应资料文件被洗劫一空。凶手完成任务找褚正善要另一半的佣金时,差点被他灭口。老羞成怒的凶手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连同雇主一块儿干掉,却双双落入法网。
狗咬狗一嘴毛,凶手把褚正善的幕后指使行为抖得一干二净。襄宁市市局顺藤摸瓜查到褚正善老家,发现这个一脸憨厚的汉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