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们太傅府并未得罪过眼前这位尊贵显赫的五公主殿下。就是不知道,五公主今日突然发难,所为何事?
太傅夫人也很心慌,眼神止不住的往桌上刚摆上的茶点上看。
打从五公主坐下,她就立刻命人端上了府中最好的茶点。可五公主非但不碰太傅府的吃食,还自行带了茶点?
要说五公主看不上太傅府的点心,倒也不稀奇。谁让人家是皇家公主呢?
可偏偏,五公主带进太傅府的这些茶点是喂给林梓盈的,意义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显然,五公主这是故意做给他们太傅府看的。五公主这是在为林梓盈这个贱丫头出头!
意识到这一点,太傅夫人的脸色再度难看几分,只差没把手中的丝帕撕烂。
都怪府上下人办事不力。这么小一个丫头都看不住,竟然让她给跑了出去。更可恶的是,林梓盈居然真的将五公主这座大山搬了过来当救兵,简直可恨至极。
在场的气氛太过冷凝,首当其冲感觉到莫大危机的杜娟不由自主的双腿发软,往林宇言靠了过去。
林宇言也有些扛不住了。握紧身边杜娟的手,是给杜娟力量,也是在自我安慰。
他不信五公主能将他怎样。这里是太傅府,又不是将军府,他嫡亲妹妹还是盛宠在身的兰妃娘娘。他……他才不怕五公主发难呢!
相形之下,反而是坐在旁边的沈老夫人和将军府一干女眷,尤为坦然和淡定,从容不迫。
不是不担心沈雨萱的安危,可她们人已经到了太傅府,便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了。倒不如,一切都听五公主的安排,只待看五公主接下来的指示,她们定当好好配合。
所有人都在等周月琦的下一步举动。然而她本人却是半点不受影响,一门心思认认真真的喂着林梓盈。
感受到周月琦的温柔对待,林梓盈渐渐放松下来。给她吃,她就吃,喂她喝,她便喝,很是乖巧听话。
林太傅一开始是没觉得什么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五公主不过年芳十八岁,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还能镇得住他这位朝中老臣?
可一直这样被晾在旁边,再看着周月琦专心致志的喂林梓盈,被彻底无视的林太傅慢慢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五公主这是在暗讽太傅府不会养人,苛刻了府中子嗣?
想到这里,林太傅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傅夫人。
偌大的太傅府,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太傅夫人在操持。要说苛待了府中子嗣,可不就是太傅夫人胆大妄为?
接收到林太傅的怒气,太傅夫人既委屈又生气。委屈自己辛辛苦苦为林家打理内院多年,非但没能讨到半句好,到头来还被林太傅责怪。生气,就是冲林梓盈去的了。
不过是一个妾生庶女罢了。就算她有意苛待,又能如何?谁人敢说她这位当家主母半句不是?
心下如此想着,太傅夫人却是无法开口道出。碍于五公主的威压,太傅夫人委实憋屈,难受的厉害。
太傅府众人的暗流涌动,周月琦全部纳入眼底,却直接无视,只字不提。直到,她身边另一位贴身大宫女绛雪匆匆赶来。
“启禀公主,胡太医已经请到。”带着一身的雪花,绛雪特意进宫去将太医院医术最为精湛的胡太医请来了太傅府。
“嗯。”周月琦终于开口,视线从林梓盈身上移开,看向了胡太医,“风雪甚大,辛苦胡太医走这一趟了。”
“公主殿下言重。为医者,当仁心仁术。风大雪大,都抵不过病人最大。”胡太医性子古板,却不失为一位医者圣心的好大夫。尤其他这次出宫要救的还是沈老将军的后人,现下即便是冒着再大的风雪,他也势必会走上这么一遭。更别说,派人来请他出宫的,还是五公主殿下。
“有劳胡太医。”别的太医,周月琦可以不敬重。但是胡太医不同,就算到了当今圣上面前,胡太医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也所以,旁的太医周月琦不会请,唯独胡太医,这次必须得请来。
见到太医前来,沈老夫人一干将军府女眷无疑是最为惊喜的。没成想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五公主竟然连宫中太医都请来太傅府了。
打从沈雨萱嫁进太傅府,日子就一直过得不是很不顺心,处境堪忧。尤其是近两年,沈雨萱的身体始终不好,着实让将军府众人担忧。
沈老夫人知晓,太傅府是存了心欺凌沈雨萱,不但不肯为沈雨萱请大夫过府医治,连药也不为沈雨萱抓。
为了医治沈雨萱,沈老夫人递上自己的名帖,也特意请了大夫送去太傅府。谁料想太傅府直接闭门谢客,根本不准大夫进门,更加不答应为沈雨萱医治。
被逼无奈,沈老夫人只得暗地里送了药给沈雨萱的陪嫁丫头秀儿,这才勉强维系住了沈雨萱的性命。
今日若能得胡太医为沈雨萱医治,沈老夫人必定发自内心感激周月琦一辈子。
另一边,林太傅等人的脸上怎么也挂不住笑容,垮了下来。
明明五公主什么也没说,可他们就好像被狠狠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煞是难堪。
“五……”林太傅到底是朝中重臣,亲女又入宫为妃,勉强能算得上是当今圣上的国丈。因着顾忌五公主皇家公主的尊贵身份,才多有忍让。可眼看着五公主即将在他太傅府横行霸道,林太傅自认忍无可忍,就要发难。
“秀儿,带路。”根本没有理会林太傅的出声,周月琦抱着林梓盈站起身,冷声下了命令。
“是。公主殿下快请这边走。”终于等来大夫,而且还是宫中太医,秀儿迫切想要救她家小姐,忙不迭的带头领路。
林太傅想要拦人的,却到底没敢伸手。最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月琦抱着林梓盈带着将军府一众女眷,浩浩荡荡的走向了沈雨萱的院子。
太傅府不小,院子也很多。绕过回廊庭楼,周月琦跟在秀儿身后,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行至太傅府最为偏远的败落小院,才停下脚步。
真正看到沈雨萱的住处,沈老夫人忍不住落下眼泪。
沈夫人和其他女眷也都潸然泪下,心如刀割。
欺负人!太傅府太欺负人了!
周月琦面无表情的抱着林梓盈走进了沈雨萱的屋子。
才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烂味道,极为难闻。这样的屋子,便是身体完好的人长久住着,只怕也极易生病。
而伴随着从屋檐的漏洞和坏了的窗棱间隙里透进的阵阵寒风,直把人吹得冷入骨髓,更显凄凉。
周月琦冷着脸,径自抱着林梓盈来到沈雨萱的床前。
床上的沈雨萱状况很糟糕。一如周月琦记忆中那般,若是再晚来半日,沈雨萱必定烟消玉陨。
不过现如今,她发过誓要帮沈清河护着这些家人,自是不会让沈雨萱出事。
“胡太医,用最好的药材,务必救下本公主的夫君、清河将军之嫡姐。”沈雨萱已经奄奄一息,周月琦抱着林梓盈让开位置,方便胡太医为沈雨萱医治。
“老臣自当竭尽全力。”只一眼就看出沈雨萱病情危急,胡太医神色凛然,说着便着手为沈雨萱诊脉。
周月琦点点头,抱着林梓盈走到一旁坐下,静待胡太医的诊治结果。
沈老夫人一行人也没离开。红着眼圈守在沈雨萱的病床旁,满心都是道不尽的担忧。
等到林太傅带着太傅府一众人走进来,交织着凛冽寒风的屋子再次陷入冷滞的氛围。
不若先前在太傅府正厅的冷漠不语,此时此刻的周月琦毫不掩饰对太傅府的憎恶,质问道:“太傅府便是这样欺我将军府无人的?”
“公主殿下误会了……”林太傅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沈雨萱住的院子。才刚走近,他就意识到今日之事必将一发不可收拾。心里固然埋怨太傅夫人不会持家,却又不得不努力为太傅夫人收拾烂摊子。
“误会?不若林太傅便好好跟本公主解释解释,为何我将军府的嫡女嫁来太傅府,住的却是此般破落的院子?莫非太傅府已经贫困的揭不开锅,连府上嫡长媳都要如此苛待?”周月琦冷哼一声,抱紧了怀中微微瑟抖的林梓盈,冷眼扫过太傅府众人,怒色尽显。
“她才不是太傅府的嫡长媳,她不过是个妾……呀!”不待林太傅开口,杜娟便忍不住站了出来。当然,她向来很懂得看人眼色。一触及林太傅的怒视,便连忙捂住嘴巴,好似受到莫大的惊吓,含着泪花委委屈屈的躲在了林宇言的身后。
“爹爹,娟儿只是无心之失。”习惯了护着杜娟的林宇言也并未让杜娟失望,几乎是本能的为杜娟辩解了起来。
妇人之仁!林太傅从来都很倚重林宇言这个长子,对其寄予厚望,往日里绝对不会太过指责林宇言。可今日当着五公主的面,林太傅想不动怒都很难。
而不等林太傅动怒,周月琦的责难再度袭来:“妾?什么妾?谁是妾?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将军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千金,手持婚约嫁来太傅府,何时变成你太傅府的妾了?还请林太傅好好给本公主一个说法。”
第4章()
面对五公主的质问和责难,林太傅哑口无言,太傅夫人和林宇言亦是无从解释起。一时间,屋子里再度陷入沉默和死寂之中。
周月琦并不急着索要回答,极为耐心的轻轻拍了拍林梓盈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林梓盈的惊惧。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杜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面色扭曲。她的女儿才是太傅府的嫡长女,凭什么被林梓盈这个贱丫头占得上风?
即便是为了她的彤儿,她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该是她们母女二人的尊荣,即便是得罪了五公主,她也一定要争上一争。
战战兢兢的从林宇言背后走出来,杜娟满脸凄苦和愁容,委屈不已的跪在了五公主的面前:“公主殿下明鉴,臣妇才是太傅府的嫡长媳。”
“你是哪位?”不冷不淡的扫了一眼杜娟,周月琦的态度不可谓不轻视。
已经当了太傅府七年的嫡长媳,却遭遇此般无视和屈辱?杜娟身体一软,捂住胸口掉下眼泪,再度开口的语气里满是悲伤:“臣妇乃礼部尚书家嫡长女,姓杜,闺名一个‘娟’字。”
眼看着杜娟柔弱无依却受尽委屈,林宇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不顾太傅夫人的阻拦,跟着一起跪在了地上:“公主殿下明鉴,娟儿确实为微臣正妻,且已为微臣生下嫡长女。微臣对娟儿一片真心,情至深处,容不得第三人的插足。”
“夫君……”有了林宇言的表态,杜娟感动不已,安心的扑了过去。
顺势接住杜娟,林宇言口吻怜惜,语气越发真挚:“娟儿,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能幸得夫君垂爱,娟儿便不委屈。”摇摇头,杜娟很是善解人意的回道。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明眼人都能看出,林宇言和杜娟鹣鲽情深,彼此互相情深义重,感情甚笃。
不过很可惜,周月琦并没打算当一个明眼人。
嘴角冷冷的勾起,周月琦很是不解风情的打断了林宇言和杜娟的互诉衷肠:“敢问杜家小姐和太傅府嫡长子是何时认识,又是何时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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