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言，山者为宣。其气向上，其意下沉。作画如此者，山势大而气下沉，非心神定而后能之。”如月峰水不假思索的答道。
“恕我冒昧，不知道您是不是能做到心神定呢？”清水莫表情好像很谦谨的说道。
如月峰水眼神微缩，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
清水莫又说道：“我知道山者为宣，但是，还有一种说法。山者，人也。山者如人，人也如山。成巍峨者则众人仰望而攀登，成平夷者则静卧一隅而沉默，成险锐者则人畏之而恐避不及。请问老先生愿做哪种山呢？”
如月峰水还是沉默。
清水莫继续道：“观山有三种境界，一曰观景，二曰明理，三曰净心养性。三界层次不同，却彼此相连。又请问老先生处在哪种境界？”
如月峰水总算是开口了，他的嗓子显得有些沙哑，“这些问题，我解答不了。不知小友提这些问题的意思是……”
“昨天夜里，大木岩松在酒店遇害，凶手就是您。他在现场留下的死亡讯息，那个被打碎的酒杯，指的就是富士山。双塔摩天大楼把富士山分成了两半，这就是您的作案动机吧。”清水莫的语气还是那么的礼貌。
“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月峰水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
“有很多线索。比如您对大木的态度，大木房间里那幅被您取走的画，还有您的作案动机，等等。您毕竟是个画家，不是罪犯，不可能不留破绽的。”
“你已经告诉警察了么？”
“还没有。”清水莫平和的说道。
“是啊……人确实是我杀的。平生第一次杀人，弄得今天作画时都不能心静了……我知道杀人不对，只是我有自己的理由，做完该做的事情我会以死谢罪的。”如月峰水说着话，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山代表的是刚强，不是睚眦必报，也不是用死亡去逃避。这个道理您应该明白吧。”清水莫缓缓的说道，希望对方能够醒悟。
如月峰水静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无欲则刚，好一个无欲则刚……还有你刚才说的做人如山和观山三境，真是……我画了一辈子的山，竟然不如你一个小娃娃看得透彻。确实啊，我着相了，是我着相了。”
“实迷途其未远。您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清水莫轻声道。
如月峰水仰着头，好像是在回忆往昔。
“我五岁学画，师从日本画大师东山魁夷他老人家。老师喜欢画花草树木，我却唯爱画山。自从十岁开始画富士山，这一画就是五十载……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喜欢富士山的巍峨。这么多年下来，名气是越来越大，当初画山的本意倒是忘了啊……”
“三年前，我在这建造了工作室，想着余生都可以在这作画。没想到，那座大楼挡住了山。”如月峰水站了起来，走到立窗边上，拉开了窗帘。
窗外，高耸的双塔摩天楼把富士山劈成了左右两半。
如月峰水背对清水莫，看着窗外，目光深邃。
“这富士山被楼遮住了没有什么。可怕的是，这楼遮住了山，也遮住了我的心。”
“老师曾在他的著作里有这么一句话，‘我是为了人的灵魂作画’。真是辜负了老师的教导，我的画已经丢掉了灵魂……”
“如果你愿意的话，再陪我一会吧。”
说完，如月峰水又跪坐回了画布的前面。这次，他没有拉上窗帘，而是面对着立窗外的摩天楼和富士山。他平心静气的重新磨好了墨，提笔挥洒。
清水莫还是端坐在蒲团之上，悄无声息。
两个小时后，夕阳渐渐的落下了山，窗外的天空从绯红转成了坠着星火的昏暗。
如月峰水放下了笔，拿起画卷站起身来，把画卷递给了清水莫。
清水莫接过以后，仔细的端详。画卷上还是如月峰水最拿手的富士山。只是富士山的正中，画着黑色的双塔摩天大楼。就如现实一样，大楼把富士山分开了两半。
虽然有楼遮挡着，不知为什么，清水莫却觉得这幅画里的富士山显得比之前画作里的山更加雄伟了。
在画卷的右侧，有如月峰水提的一行字，最后是落款。落款处清晰写着几个大字——“如月峰水绝笔”。
如月峰水低头看着清水莫，面容严肃地说道：“多亏有你，我才不会在迷途上走的更远。今天，我终于找到了画的灵魂，完成了一幅我满意的作品，也正好就此封笔。为了表示感谢，我最后的作品就交给你吧。”
清水莫心里一惊，赶忙道：“最后的作品？您不是要……”
如月峰水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放心，老夫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用死亡去逃避罪过。明天一早，我会去警视厅自首。”
清水莫低声道：“其实您没必要这样。”
“大木他是做了很多坏事，也是该死，但我毕竟不该杀人……自首也是应该的。”如月峰水的眼神里没有悔恨，只有大彻大悟，“如果有生之年，我还能从监狱里出来的话，也不会再作画了。我宁愿在富士山上找个地方住下，伴随着它度过此生，然后埋葬在这高山之上。”
如月峰水的身影在富士山的映衬之下，显得如山一样高大。
清水莫站起来，诚心的鞠了一躬。
如月峰水也鞠躬还礼，把清水莫送出了自己的府邸。
在回程的新干线上，清水莫目光闪烁的看着夜色下的富士山，长久不语。他又想到了如月峰水在画卷上提的那八个字。
何者为山，山者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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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0章 清水莫的回忆…（）
“早上好啊~”
灰原哀睡眼惺忪的打开博士家的大门的时候，看到清水莫扬着大大的笑脸对自己打了招呼。
“你来干嘛？”灰原哀显然起床气很重。
“来帮你打扫房间啊。”清水莫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刚早上七点？”灰原哀面色不善的盯着清水莫说道。
“是啊，你说有很多东西要打扫，会很忙嘛，所以我才起这么早过来的。”清水莫眨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真要打扫房间。”灰原哀的语气还是很差。
“哎？是吗？我以为你真的有很多东西要打扫呢！”清水莫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灰原哀叹了一口气，轻抚额头，无奈的对清水莫道：“算了，进来吧。”
清水莫笑嘻嘻的跟着灰原哀走进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
“你在这等会，我去洗漱。博士还没起。”灰原哀指了下沙发，对清水莫冷冷的说道。
清水莫“听话”的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灰原哀往里屋走去。
他当然知道灰原哀是用打扫房间作为理由去敷衍那几个小孩，不过既然来的话可以多些时间跟她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呢。追女孩就不能太矜持嘛，有机会要抓住，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去抓住。
等啊等，等到花都要谢了，灰原哀才回到了客厅。清水莫真不明白女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要打扮的，明明只是个小孩，梳妆打扮怎么也这么复杂。
“说吧，到底是过来干嘛的？”灰原哀坐到了清水莫对面的沙发上。
“大木岩松的死亡原因已经找到了，是如月峰水杀的。”清水莫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如月峰水？那个画家？”灰原哀显然没有预料到。
“恩，没错。昨天我去了趟他家，他承认了。说今天回去警视厅自首。”清水莫说道。
“真奇怪，你什么时候也成侦探了。”灰原哀的语气有些讽刺。
清水莫摸着脑袋，干笑着说道：“偶尔客串下啦。”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特地过来告诉我吧。过来到底有什么事？”灰原哀淡淡的说道，似乎已经看穿了清水莫。
“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了嘛。”清水莫说道，表情很是认真。
灰原哀轻轻蹙眉，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有些奇怪呢……我做什么了嘛？”清水莫犹豫的问道。他心想，总不能这么小就会每个月有几天情绪不稳定吧。
灰原哀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就好……对了，你等会准备干嘛？”清水莫又摆出了笑脸。他觉得自己面对小哀好像脸皮越来越厚了。
“没什么事情，今天想休息一下。”灰原哀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
“去看电影怎么样？”清水莫提议道。
灰原哀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本来也想去看电影，清水莫一起去的话也没什么吧。
清水莫笑的更灿烂了。
……
……
东京电影院。
清水莫和灰原哀来到了电影院售票处，此时两人正抬头看着电影时间表。
“就看那个吧，《背叛者》。”灰原哀指了指时间表旁边的屏幕，那里正放着《背叛者》的预告片。
“貌似是个悲剧啊……找个结局好点的电影吧。”清水莫说道。他可不想灰原哀看个电影又联想到她自己的遭遇。
“悲剧不是才会深刻么。”灰原哀轻声道。
“哎！看那个好了，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清水莫对灰原哀的话避而不答，指着离两人不远的一张海报说道。那上面赫然是宫崎骏的作品，《天空之城》。
之前清水莫在路上看到《天空之城》的海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原先那个世界里有名的动画片在这里也会出现。不过存在即合理，何必去深究呢。
“走啦。”
灰原哀正想拒绝，清水莫却说着话就抓起她的手腕到了售票窗口。灰原哀没料到清水莫会这么做，脸微微发红，用力甩掉了清水莫的手。
“《天空之城》，麻烦给两张票，谢谢。”清水莫对售票员说道。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灰原哀复杂的表情。
拿到票以后，清水莫先一步往影厅走去。这次他没再试图去拉灰原哀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刚才他没有直接去牵手，而是抓住灰原哀的手腕，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灰原哀跟在后面，也走进了影厅。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离电影开始还有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在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
有人说，男生约女生一起去影院，其实不是为了看电影，而只是享受跟喜欢的女生在黑暗中一起度过的那一两个小时。清水莫觉得这句话说得非常对。
挨着灰原哀，好像空气中都散着她的气息，清水莫感觉到心跳加快了几分。他之前面对黑衣组织都没有这种紧张感。这不是心悸，是心动。
灰原哀倒是很淡然，起码她的表情显得是这样。
终于，影片开始了。当主题曲响起的时候，灰原哀感觉到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天空之城》的主题曲不管是曲还是词都很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嚣烦躁，它像是在想诉说一个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电影很快就把灰原哀吸引住了。鲜明的人物性格、明快的色彩、毫不艰涩的故事、跌宕起伏的剧情、优美的音乐、幽默感、伤感……还有对天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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