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他去者,是楚亦雪;
乱他心者,亦是楚亦雪;
他竟是拿她没办法了。
门外还立着前去北苑打听消息刚回来的钟文山,他想了想,终是没让钟文山进来,私心想着,只要不再探听关于她的消息,慢慢便会淡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
此时距离可心之死已经有十来天,楚亦雪还是精神萎靡,一蹶不振,沉默寡言,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再也不唤任何人。
柔姬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呆一会就走了,也只有在她来了之后,楚亦雪才会开口说几句话。
今日,她又带着两名侍婢来了,北苑一片寂静,那些丫环奴仆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跑哪去偷懒了,楚亦雪的身边竟然只有一个琴儿还在坚守岗位。
见柔姬来了,琴儿连忙下去烧水沏茶。
楚亦雪目光哀怨,神情憔悴,抬眸看着柔姬也不说话,直到对方开口问她最近的情况可好,她才应声说没事。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看开点罢,你这样子,可心九泉之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你又如何能忍心?”柔姬轻声劝道。
楚亦雪呜咽了起来,“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她,我放不下,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她死的样子,那般的凄惨,叫我如何能看开?”
柔姬叹气,“唉……你就是太过重感情了。”
她重感情么?楚亦雪苦笑,她要是真的重感情,又怎会对蔺慕凡那般无情?
想到蔺慕凡,她的眼泪就流的愈发肆意,低着头喃喃道,“我想见他,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柔姬以为她说的是可心,慌忙拉过她的手,“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可心已经死了,除了死,你再也看不到了。”
楚亦雪抬眸,摇头,不再说话。
她想见的是蔺慕凡,如果自己死了,就更没有机会见他了,这样活着虽然生不如死,但她至少还有希望。
柔姬很快就走了,楚亦雪起身把她送出了门。
待琴儿终于烧好水沏了茶送上来,屋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楚亦雪去了书房,对着摊开在桌案上的,可心死的那天她画下的蔺慕凡的画像发呆。
画像上的蔺慕凡栩栩如生,眼神清冷,神情淡然,正是他最常有的表情。
“慕凡,是否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她第一次下意识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而不自知,正如她明明是对他动了情,却尽数归于对他的感激与愧疚。
感激的是,他对她的*爱,为她做了太多的事;
愧疚的则是,她那*的自知之明,自以为是,害他受伤,累他中毒,甚至伤了他的心,如果他有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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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花厅。
茗烟与可人垂首立在司徒芸面前。
“她最近怎么样?”司徒芸拈着茶杯,冷眼看着立在她面前的两位内线。
茗烟谄媚的笑着,“她现在跟一具行尸走肉基本没有任何的区别,一天到晚都说不了几句话,春雨那丫头甚至还顶撞了她一次呢。”
“哦?还有这事儿?一个丫头敢顶撞主子。”司徒芸不太相信的问道。
可人垂首答道,“是呢,别说是顶撞她了,现在怕是就算伸手打她拧她,她都不会吭声了。”
茗烟接话道,“如今北苑出了琴儿那小丫头片子之外,谁还把她当成主子看啊,不过是一个失了*的姬妾而已,群芳园里多着呢。”
不管昔日有多风光,一旦失了*便是失了势,这就是她们这些姬妾的命运,就如同宫里那些个妃子,有多少是被自己的奴才宫女给折磨死的?
清王府虽然比不上深宫内院,但女人们的结局大同小异。
司徒芸想了想,吩咐可人道,“以前她*着可心,什么话都跟她说,如今既然可心已死,你就借机取代了可心的位置,以后也好随时监视她。”
这要是在以前,可人巴不得能够取代了可心,但如今可心的死与她有关,她每次见到楚亦雪都会想起可心的死状,更怕楚亦雪看出蹊跷。
她一心想着要离楚亦雪远点,听到这话立刻就跪了下去,“淑妃娘娘,奴婢不要,求您还让奴婢做其他的事罢。”
茗烟不悦的扯了她一下,“你好大的胆子,娘娘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你以为咱娘娘是北苑那一位么?”
可人抬眸看向司徒芸,见她一脸阴沉,只得应声道,“奴婢回去之后就照娘娘的吩咐办,请娘娘放心。”
“没其他的事就回去罢。”司徒芸将茗烟与可人打发了出去。
可人回到北苑之后,对楚亦雪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像以前的可心一样贴身伺候着。不管她去哪里都跟着。
只是,如今的楚亦雪除了花厅,书房与寝室之外。也不会去别的地方。这让可人感到非常的无趣。
人前她对楚亦雪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人后却鼻子皱的老高,经常抱怨,说跟着她就像是跟着一个死人,毫无生气可言。
成天对着楚亦雪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她的心情自然也好不起来,若非为了司徒芸的赏赐,她才也不会主动去做一个失*庶妃的贴身侍婢。
但实际上,楚亦雪很少吩咐她做事。端茶倒水自有琴儿殷勤的做着,铺*叠被也有花瑶和春雨,收拾屋子有雪然和寒月,洒扫庭院有于妈和王嬷嬷,膳食安排也有茗烟。
可人如今做的最多的不过是裁纸研墨罢了,这已经是整个北苑里最轻松简单的活了,可她却还嫌多。一心想着能够成日什么都不干,光坐着就好。
这一日,天气晴朗,楚亦雪又要去湖心小筑那边等候蔺慕凡,可人也跟了去。
只是,楚亦雪走出去没多远就晕倒了,被可人给扶了回来,这才知她竟然生病了。浑身烫的跟火球似得。
若是可心还活着,必是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为她请来大夫诊治开方,煎药喂她的,唉……只可惜,人死一去再无归期。
可人把楚亦雪扶到寝室躺好,琴儿瞧着直心疼,红着眼睛就要去请大夫,却被可人给拦了下来。
“这事儿自有我与茗烟处理,你先下去罢,顺便把茗烟叫来。”可人除了在茗烟面前之外,对北苑的任何婢女和奴仆都是颐指气使的。
她一声吩咐,琴儿便不敢多言,更不敢去请大夫,应了一声安然退了出去。
不多时茗烟来了,走到*边看了看楚亦雪,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问可人道,“她生病了应该找大夫,你找我来又有何用?”
可人将她拉到一旁,朝*上的人努了努嘴,“茗烟,你说如果咱们故意不请大夫,就这样让她病着,她会不会死呢?”
“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茗烟抱着双手,“怎么,你想不给她请大夫看病吃药?准备让她病死?”
可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虽说她现在失了*,但未必王爷有朝一日不会想起她,再次*她,想当初在听雨轩的时候她不也失过*么?”
茗烟想了想,那个时候她连见都不曾见过楚亦雪,只听说听雨轩里同时住进了两名侍妾,其中一个是风尘女子,另一个则是大家闺秀。
后来又听说那大家闺秀竟然不是清白之身,早在入王府之前就把自己给了别人,竟是给王爷戴了顶绿帽子,使得王爷不再*爱她。
再后来,她突然被王爷带进了湖心小筑,出来的时候就从侍妾变成王姬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茗烟好奇的问可人。
可人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她被人带走之后我们也被安排去了别处,等她回来我们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呢。”
“算了,这事儿先不提。”茗烟略显失望,“可人,依我看你这主意甚是愚昧。”
可人诧异的看着她,“这如何愚昧了,难不成到时候她自己个儿病死了还要怪在我们头上?”
茗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那是自然,你我是她的侍婢,她生病了理应由我们找大夫过来。”
可人恍然大悟,眼里闪过一丝后怕,“如此,我倒是要多谢你提醒了,差点就自讨苦吃”。
茗烟闻言却是诡异的笑了起来,“我倒有个好法子。”
“什么法子?”可人迫不及待的问,她现在就恨不得楚亦雪快点死掉,如此一来她才能去西苑当差,拿着多多的赏赐。
茗烟笑道,“大夫自然是要找的,而且越来越好,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殷勤,然后我们就在这煎药喂药之事中大动手脚。”
此言一出,茗烟瞬间明白了,帕子往茗烟身上甩了甩,嘻嘻笑道,“还是你聪明。”
论起害人的本事,在这北苑之中,茗烟若称第二,就没有人敢自称第一了。
随后,茗烟亲自去把府里的大夫请了过来,经过诊治得知,楚亦雪只是伤心过度,心绪不佳,再加上身体太弱,这才病倒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夫开了个房子,嘱咐茗烟去马上去抓药,尽快给楚亦雪服下,然后便背着药箱离开了北苑。
茗烟依言去抓了药,也让琴儿去煎了,但在把药给琴儿之前,她早已经偷偷扔掉了其中几味药。
当琴儿把药端上来之后,她又悄悄倒掉了一半多,然后兑上水,如此一来,效用再好的药也没了多大的作用了。
可人看着茗烟做这些,赞赏的竖起大拇指,直夸她是个有计谋的人。
她们把楚亦雪唤醒,装模作样的喂她吃了药,又嘘寒问暖了一番,只把楚亦雪感动的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拉着可人的手,真心的道谢,可人言不由衷的说着客套的话,来表明自己对她的忠心,让她愈发的感激。
因为她们一直给楚亦雪服兑了水并且还是药材不全的汤药,她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反反复复的发烧昏迷,一拖就是十来天。
楚亦雪觉得自己快死了,有时候半睡半醒之间还能看到可心,然后便张口呼唤她的名字,结果却被人说成是见到鬼了。
于是乎,在清王府又有了新的流言蜚语,说北苑的宸妃因为最疼爱的侍婢死了,受不了这个打击,居然变得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
这些流言是怎么起的,可人与茗烟自是比谁都清楚,不正是她二人散播出去的么?
每次楚亦雪醒来,可人便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跟她讲这些流言,最初的时候楚亦雪还会觉得委屈,但到了后面,她干脆充耳不闻了。
流言愈演愈烈,从一开始的宸妃疯了,满口胡言乱语。渐渐的就变成了她满院子乱跑,逮谁打谁,听的不少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庆幸自己不在北苑当差。
这些流言蜚语早已传遍了整个清王府。各人对于此事的态度不尽相同。
在东苑,宁瑾珊听闻含笑的禀告之后嘴角微翘,扯起一抹冷笑,“楚亦雪,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看你还能凭什么来跟我争跟我抢!”
梁静站在一旁,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对于楚亦雪疯了这件事,她心里并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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