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绝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即荣和自己的关系?而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即荣的娘亲吗?
“呵呵。”尚绝盯着离墨,冷笑起来,“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还真不会说。”
离墨平望着他,半晌,突然启唇,“请你告诉我。”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滚过尚绝头顶,几乎是在尚绝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离墨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再次开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尚绝鄙夷地看着她绝美的面容,恍然想起当年那个站在满院桐花下的女子,许久,如实摇了摇头。
“今天是我的生辰。”离墨的声音轻而冷,如水滴冰面,溅不起一丝涟漪,“请你告诉我那个男孩的身世,就当做是我的生辰礼物,难道这也不行吗?”
“你生辰又如何?”尚绝一口否决,竟是想也没想。
“是。”似早就料到他的回答,离墨牵唇,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青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离墨,总觉得她笑的时候,一颗心都是在流着泪,淌着血的,到底是对一个人有多失望,才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
离墨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退开尚绝几步,手笼在披风下,一个人站在审讯室许久,不坐,不走,只是站着,静静地望着一方铁窗外的狭小晴空,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哪怕就是这么一个纤细的背影,都让青黛觉得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凉与碎心。
“你……”
尚绝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发问,但话还没说完,离墨已经转过身,冲他甜美一笑,灿烂若一树桃花盛开,“爹爹,您走吧。”
她看着尚绝,眼底没有怒,没有悲,只有释怀一般的笑。
尚绝被她这一声爹爹震住,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放走自己了?她不要自己死吗?
“王妃?”青黛亦是震惊地看向离墨。
“传令下去,如今离墨王妃重新登位,那么五年前与其父的恩恩怨怨也都一笔勾销,青黛你去打点一下,若是大皇子那边没有异议,即刻送尚绝出狱!”
说罢,离墨目光看着地上,再不去看尚绝一眼,快步出了审讯室。
“等一下!”
身后传来尚绝的喊声,离墨的脚步顿在门口,并未回头。
“你的生母并没有死,她还活在世上!”
离墨黑瞳瞬间紧紧缩起,猛地回过头去……
*
皇城
夜色殡葬,冷风凌厉,离墨披着黑色的披风坐在房顶上,目光冰冷地俯瞰着整个圣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王妃。”青黛挨着离墨坐下,小声道,“自尚绝被送出宫,你就坐在这里一下午了。”
“你先回去吧,若是长孙一澈问起,你就说我很快回去。”
离墨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腕,那上面戴着凝重的帝王绿千叶镯,遮盖住了下面狰狞的疤痕,脑子里一遍遍响起尚绝在天牢里的最后一番话。
当时,阴暗的天牢里,尚绝一直静静地望着她,过了很久才沙哑而沉重地开口道,“你母亲叫景朔,是天机族人的后裔,也是早就从苍澜大陆消失的景世家的大祭司,当年我十分倾慕于她,宁可让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也要娶她过门。可后来产下你不久,她便逃离了尚府,我找了她十年,十年都没有再见过她,而那年你十岁,我终于忍不住将你逐出尚府,因为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景朔!我真的无法再面对你!”
“景朔……”
离墨双拳倏地收紧,声音颤抖地吐出这个名字,但是喉管里却拼命冲撞着另一个更熟悉的名字:年玄!
尚绝告诉她,年玄,她的师父,才是她真正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要骗我?师父,为什么连你都要瞒着我!”
离墨看着手腕上的一对千叶镯只觉得刺眼异常,她真是蠢笨的可怜,现在才明白师父为什么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是偏心,而看着明川将千叶镯送给自己,他居然也只是默许!
原来,他就是自己的爹爹啊!
而她,却一次次忤逆他,不惜以离开千叶门为代价也要嫁入皇室,而那时师父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痛,还是痛!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她的未来——她会死!
师父,不,应该是爹爹,为什么明知道如此,却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
剧痛从心底传来蔓延四肢百骸,离墨猛然长身而起,化作一道孤鸿掠向地面,在空旷的宫道上不停奔走,一直往前,不愿停下。
尚绝还告诉她,即荣同样是景朔的孩子,当年景朔其实产下的是一对龙凤胎!
女孩是她,男孩就是即荣,但是景朔消失的那一天,即荣同样消失了,十八年后出现却依旧是婴儿的形态!
相传景世家历代相传一具冰棺,可以将人体冰封在内,容颜不老,生命不息,一切生命体征都维持在封入冰棺之前。
看来即荣就是被景朔给藏入这具冰棺中,可为什么要选择在尚府灭门那个节骨眼上,又送他回去呢?
风在耳边呼啸,离墨停下来时,身上的披风已经被风吹去,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宫道上,像是一滴无意坠入墨砚中的血色,终究再怎么挣扎,也只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离墨扶着宫墙,缓缓跪下,无助地将头埋在黑暗中,低声唤道,“爹,您究竟在哪?”
从没想过自己竟是这般的身世,一日之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为什么师父要隐瞒真相?为什么那个叫做景朔的娘亲要在自己一出生就离开?为什么要把即荣封在冰棺?还有……自己最恨的尚绝,居然为了一个从不曾爱过他的女子,养育了她的女儿整整十年!
第182章 孩子,请君入瓮()
离墨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幕,最后一缕月光被乌云掩去,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斜斜的雨丝打在脸上是刺骨的冰冷。
离墨闭上眼,眉心却是紧皱在一起,衣衫被雨打湿,泛着幽冷的湿气,她唇畔划过一丝惨淡的笑意,这条漫漫归途,终是只剩下她一人走完……
也不知道在雨里呆了多久,身边静悄悄的好似一座死城,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向她这边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她睫毛一颤,似乎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一睁眼,一把散发着桐花香的油纸伞就撑在自己头顶,面前站着一个笑吟吟瞅着自己的男人,月白色的袍脚满是飞溅起的泥污,大部分早已干涸。
男人脸上因剧烈跑步而泛起微微潮红,挽起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散乱,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夜色下闪着光泽。
“你怎么来了?”
离墨眼底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孙一澈喘着粗气,打着伞站在她身前,忙抬起干净的袖子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水,有些虚弱地问道。
“你呆在疯人崖这么多年,我担心……担心我不在,你会怕……怕黑,所以我就赶来了!”
长孙一澈喘着气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一双黑眸泛着拂晓的光辉,看的人心底暖洋洋的。
“就是个下毛毛雨的晚上你怕什么呀,猪头!穿那么薄跑出来,受凉了还怎么出使西燎?”
今晚青黛从凌鸿煊那里带来消息,东燕已同意和西燎同盟一事,正好七日之后就是东燕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燕皇准备趁此机会在长孙一澈和长孙一凡中间挑选出优胜者,派那人出使西燎,洽谈同盟一事。
“墨儿你可知道?一千一万个西燎,更甚是那太子之位,也没一个你来的重要!”
长孙一澈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有力地抱紧,离墨像个孩子般依偎在他怀里,眼泪就那样开了闸一般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心像是浸入沸水那般滚烫,却是舒服的叫人颤抖。
“一澈,谢谢你,谢谢你养育即荣五年之久。”
离墨搂紧他一分,窝在他怀里闷闷说道。
“你的弟弟,我自然是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那样抚养成人。”
长孙一澈一手打着伞,一手搂着离墨,突然他眸光一亮,唇角划过一丝狡黠的弧度,俯身低哑道:“墨儿你不必跟我道谢,再说了,咱们不是还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吗?”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离墨小脸发烫,轻锤了一下长孙一澈,耳根唰地一下绯红。
“骗人!墨儿你最擅长的就是骗我了。”
长孙一澈毫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念叨起来,“我跟你说呀,我想要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半是你的血,一半是我的骨,他会有着像你一样清澈的黑瞳,像我一样坚毅的灵魂。当然了,最好是一男一女,那样就更好了,我们可以……”
“你很喜欢孩子?”
离墨忽然为自己的重生感到庆幸,因为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了,也可以为别人带来快乐。
“嗯,特别喜欢!”
长孙一澈认真地点了点头,风声低喃,雨丝如雾,缠绵不断,一顶油纸伞下,两人就那么抱着,呼吸之间,便是咫尺天堂。
“那以后如果我和孩子同时落水了,你会救谁?”
离墨也不知道自己干嘛突然问这么无聊又低智商的问题,但她就想这么抱着,似乎一放开,幸福就会转瞬即逝。
“当然是救孩子了!”
长孙一澈想也没想就高声作答。
“那我呢?”
离墨倏地扬起头,眼中泛着点点泪光,一把揪住长孙一澈的衣襟逼问道,“你不要我了?”
“因为你一生气,就会咬我啊,到时候你跟着咬住我,我把你也拖上岸不就好了,哈哈……”
“你!”
“好了不闹了,我们回宫。”
长孙一澈轻叹了口气,俯身在离墨眉心温柔地啄了一口。
“嗯,回家……”
离墨头抵在他胸膛上,甜甜地笑着。
“来,你拿着伞。”
长孙一澈不由分说就将伞塞到离墨手中,随后在她一声低呼中,将她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向前走去,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座城池,一片江山,那么凝重,却又那么荣耀。
“墨儿,今天你生辰,我给你准备了满辣全席哦!”
“是变态辣的吗?”离墨眼睛一亮,每年她生辰,长孙一澈都会为自己准备一桌满辣全席,他会亲自下厨,在她发现之前将一切都布置好。
原来这个大男人也有这么浪漫的情结呀!
“当然!”长孙一澈极为自豪地应道。
“嗯……可我有点困了呢……”
离墨搂着他的脖子,打了个哈欠,一副小猫咪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知道西燎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去过,其实还挺想去开开眼界的!”
“嗯……”
油纸伞已经有点松了,离墨这一天简直是身心俱疲,趴在长孙一澈身上下意识回答,掺着慵懒的鼻音。
“墨儿,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
真怕有一天,她会想起南城雪。
“嗯……”
离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皱着眉头,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长孙一澈一见时机成熟,立刻眼珠一转,用着低哑魅惑地嗓音道,“墨儿,我们回去给即荣生个妹妹吧……”
许久,身下只传来了离墨均匀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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