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奇怪,难道你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吗?明川突然出现在赛场上,那里可是长孙一凡的地盘,然后傍晚明明都人间蒸发的孟千寻又回来了,同样也是在那片林子里,你不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太过于巧合了吗?”
听他这么说,离墨眉心拧起,语气沉了半分,“的确,明川并不会害我,所以起初我并未多心,但直到孟千寻回来,而她似乎对明川的出现并未感到意外。”离墨心烦意乱地敲了敲头,“也可能是孟千寻走火入魔了吧,你不觉得她今晚变的有点……”
“有点不像她了。”长孙一澈一针见血。
正在一片凝肃的揣测中,离墨突然觉得胸口一凉,旋即一个低沉魅惑的声音卷入耳蜗,“这里,还疼吗?”
男人微凉的指尖抵在自己心窝上,离墨当即小脸炸红,低呼道,“你!你正经点吧!”
“我现在就很正经啊。”
离墨一边往角落里躲,某人一边顺势贴过去,直把她给堵得死死的,离墨大窘,连忙双手抵着他,极小声道,“马上就到懿祥殿了,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即荣看到了怎么办,真担心他被你教坏!”
“夫人教训的是。”
长孙一澈倒是破天荒地大方认错,离墨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笑容瞬间莫测下来,还带着几分猥琐,“小孩子就应该从小抓起,这对他日后娶老婆也是极好的!”
“你!”离墨狠狠地瞪着他,“长孙一澈,你这头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夫人你冤枉我了。”长孙一澈目光荡漾地打量着离墨敞开的衣领,瞳色愈深,薄唇一勾道,“我每天可都让即荣很早睡的,夫人放心,今晚我也绝对不会吵醒他的!”
“你混球……唔!”
“还学会骂人了?恩?”
说着,某人低下头,又对着怀里的小人儿一阵欺凌。
马车载着一车柔情驶离,不久之后,茂密的树林旁两道身影缓缓走出,望着马车消失的轨迹,其中一双泛着红光的媚眼里折射出狰狞的兴奋。
“看见了吗?她已经忘记你了。”媚眼的主人得意道。
“那又如何?”她身边的男子满身清华,弯起的唇角上扬一分,“我会让她再记起我的,而且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女子不屑地嗤了声。
男子清冷如玉的面容未动一分,只淡淡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看到自己孩子出生,最好还是相信我的话。”说完,又带笑补了句,“另外,注意你现在的身份,姬魅桥!”
姬魅桥尖锐的五指猛地刻入身旁树干,却极力克制住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桥姬自是不敢。我助你铲除后患,但也请冥皇你莫不要忘了对我们母子的承诺才是!”
南城雪轻笑,眼中光却极为锐利,“先去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
南城雪转头看向她,笑容越盛,但那笑意中却藏着一抹复杂,“如今正值西燎结盟的关键时期,朝中最容易养小人。”他目光朝凤仪宫递了一眼,“现在又有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企图蹬鼻子上脸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姬魅桥会意,冲他一笑,媚态撩人,血瞳深处却是杀气肆意!
*
天色将亮,凤仪宫这边。
大雨初歇,但是阴雨仍绵绵不断,乌云如海潮重重涌聚在宫殿上空,气氛压抑的可怕。
宫外,两颗枣树碧绿苍劲,含苞待放的枣花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唯有那树根处一道一尺长的突兀剑痕,似死神镰刀,似千年鸿沟,将一切承载着希望的年轮无情斩断。
就在这压迫中,宫内突然响起一阵杯盏碎裂的声音。
“一群庸医!”
长孙一凡一把揪住一个太医的衣襟,将他提起,怒吼的声音却在颤抖,“为什么母后会突然吐血?为什么一夜都过去了,母后还是无法睁眼!”
那太医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哆哆嗦嗦道,“殿下……娘娘的身子早已是不堪重负,能撑到现在已属奇迹了,如今突然吐血,怕是……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啊!”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当今楚后,他的娘亲……不行了?
“砰!”
回身,长孙一凡狠狠一拳砸在身后的木桌上,鲜血顺着惨白的指节滴落,“胡说八道什么,母后她不会有事!绝不会!”
“殿下,娘娘她郁积攻心,这是心病,然而我们迟迟都无法找到娘娘的心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那太医忍不住失声痛哭,而他身后几个太医亦是小声压抑的抽泣。
心药!心药!楚嬛的心药就是长孙一澈啊!
长孙一凡神情一晃,所有眸中焚烧的怒火顷刻被绝望所熄灭,他撑着桌角想要站稳,却是脚下一滑,猛地跌坐在了地上,脸上血色尽褪!
看着面如死灰的长孙一凡,太医们俱是无奈摇头,悄然退了下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长孙一凡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缓缓起身,如一缕孤魂般走到窗口,呆滞的目光无意落在那两棵枣树上,夏夜湿热的风将树叶打得簌簌作响,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忽然笑了。
那笑容仿佛一片琉璃盏,美得璀璨夺目,却又脆弱的不堪一击。
“如果当年我知道,我们以后会走上这样一条路,那我宁愿当初是我为你挡剑,至少那样,死的那个人会是我!”
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来,我多么希望那年死的人是我啊!
“可是一切终究都回不去了。”从袖中取出白绢缠在滴血的掌心,用力勒紧,长孙一凡清俊无双的脸迎着风雨,眼底渐渐折射出一股决绝,“不论是你,是我,还是母后,我们三个,都回不去了。”
脑中再度浮现出长孙一澈那怨毒的眼神,和当他牵着尚离墨的手出现在封妃大典上,那一脸胜利而嘲讽的神色。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世你尽管恨我杀我,这辈子我长孙一凡欠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必将双倍奉还!只求你的恨,就此终结在我们之间,不要再波及母后她了!”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默然朝内殿走去,再不带一丝犹豫。
黄金的枷锁,人性的贪欲,疯狂的报复,生生撕裂了两具连体的生命,一个成了复仇的修罗,一个成了权欲的奴隶……
第193章 不甘,楚氏陨落()
最可怕的不是心死一瞬间,而是麻木之后,可以再无顾虑地手刃生命中曾最珍视的那个人!
楚嬛大病三日期间,长孙一凡寸步不离地守在凤仪宫,紫竹阁内所有事物都交给萧雪阑打理。
而长孙一澈却是从未过问过一句,朝中已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大多是指责长孙一澈不孝,甚至将矛头指向了如今悬空的太子之位,一部分大臣已暗中上奏燕皇,改立长孙一凡为太子!
离墨当然知道,这群人绝对就是长孙一凡从孟风云那里收买的爪牙,而自己必须为长孙一澈做些什么!
趁着子夜时分,离墨避了风头只身一人赶到凤仪宫,她离开时,长孙一澈和即荣已经睡下了,身后的青黛疾步上前,低声道,“楚后一个时辰前,刚吐过一次血。”
“太医院那边怎么说?”离墨眉心紧锁,目光看向前方夜色中的宫殿。
“太医说怕是撑不住几日了,但是娘娘心中仍有执念,所以一直吊着一口气没去……”
离墨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沉声道,“你留在外面,替我把风。”
青黛会意,旋即隐入夜色中,离墨则拢紧了身上的黑色披风,趁着宫人不注意,混入了宫殿。
内殿,白帐蹁跹,如盛夏绽放的枣花轻轻摇曳,牵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残酷真相。
“凡儿,你是长子,是今后皇位的继承人。”
容颜温婉的妇人,静静地坐在床榻边,而她身边坐着另外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黑袍加身,淡眉如水,眸子幽深,小小年纪却端的是风姿卓然。
妇人抬起手,抚上男孩柔软的小脸,一点点仔细擦去他的泪痕,最后怜爱地望进他的眼。
“凡儿,澈儿他生性率真,权谋这些事不适合他,母后希望你能尽到长子的职责,澈儿还小,心不够狠。母后承认自己有私心,不希望他卷入这场权力厮杀中,所以……对不起凡儿,母后只能……委屈你了,求你能别怪母后!你若要恨,就恨母后一人吧!”
妇人眸光含泪,昏黄的烛火下,那张向来婉约的容颜却如铜铸般坚定,深深烙在男孩心底,他点点头,自己抹去眼泪,道,“凡儿明白了。”
但是一句话出口,却如钝刀锉过自己的每一寸骨肉,痛不欲生!
“大哥!你和母后在聊什么呀,澈儿也要听,澈儿给大哥留了蜜枣糕哦,很甜哟!”
门外,传来另一个男孩稚嫩的呼唤,他的小手一个劲地砸门,嚷着说睡不着,要进去和大哥一起玩。
门内的男孩眸光痛的几乎裂开,看了一眼母后脸上那进退两难的沉痛之色,他倏地起身走向门口,覆在门背上的手却抖的不成样子,最终还是闭上眼一把推开。
门外的小男孩睁着纯净无瑕的大眼睛,拖着的瓷盘上面放着两块蜜枣糕,他告诉自己,这两块是特意忍住留下来要跟自己一起分享的。
他就这么僵立着,没有说话,望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孩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他最后轰然关上门,而门外失望的脚步渐行渐远。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觉得一切都从体内抽离了,只剩下一具如同行尸走肉的空壳子,尽着那份所谓传承于血统的责任。
男孩终于忍不住,扑在妇人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他发过誓!
“啊!”
在极度的惊恐中,楚嬛猛然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额头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打湿。
又是这个梦!
她望着头顶明黄色的帐幔,似乎久久无法缓过神来,直到右手掌心处传来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她本无光的凤眼顿时折射出利剑锋芒,警惕道,“谁?”
黑色的风帽被除去,露出一张明媚的容颜,楚嬛瞳孔一缩,不由惊道,“是你?”
“娘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活下去的。”
离墨握紧她的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以保持她的清醒。
“别费劲了,你功法皆传于年世家,本就与我们楚世家不融,再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熬多久呢?”楚嬛摇了摇头,看着离墨声音悲凉,“熬了十年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这么执着下去了。我……是等不到他来看我一眼了。”
她喘了口气,虚弱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眼角泪水滚落,渗入身下富丽堂皇的龙凤锦被中,“是我对不起澈儿……”
离墨猛然发力,反手握紧楚嬛道,“娘娘,难道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生儿子,继续这样手足相残下去吗?看着长孙一凡一点点误入歧途,看着长孙一澈再如此痛苦地重活一世吗!”
楚嬛双眸赫然撑开,眼底写着震惊与心痛,的确,她做梦也想不到凡儿会醉心于权利,而澈儿复活后,会变得如此偏执,以疯狂报复他们为活下去的唯一乐趣。
明明是她最爱的两个儿子,上天却要让她亲手将他们推入万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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