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属下今天一直没见到过明尊者。”
青黛一脸茫然直摇头,离墨目光垂下,眼底藏着一抹失落,哦了一声,又听她忽然焦急地低喊道,“哎呀,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二皇子一早没见王妃身影就出宫去寻您了呢!”
“你说什么?”离墨面色变了变,忙道,“那他现在人呢?”
“半个时辰前殿下就回宫了。”
“他什么表情?”离墨又道,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表情,就跟平时一样啊,青黛还以为殿下找到王妃您了呢,可是等到现在,就只有殿下一人回来。”
“他人现在在哪?”离墨想了想,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刻道。
“往凤仪宫那去了。”
凤仪宫!
这三个字如一个惊雷打在离墨头顶,她双眉紧皱,立刻跃下马车,领着青黛快速进入城门,满目冷肃道,“即刻前去凤仪宫!”
长孙一澈,千万不要是你,刚才在林子里一晃而过的那个身影,千万不要是你!
*
凤仪宫里,楚嬛醒来后便驱散了所有太医,独自踱步出了寝宫。
楚嬛裹着披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两棵枣树前,不坐,不走,只是静静地望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那背影却充斥着无言的孤寂。
就在此时,一道极冷的语声蓦地从背后响起,打破了一庭宁静。
“天都转热了,你脖子里那根丝绢也好扯下来了,省得把自己给勒死!”
这个声音是!
楚嬛立刻转头,一脸震惊地对上长身立于朱门外的那抹身影。
来人向她缓缓走来,熟悉的脚步声在静寂的庭院里敲击出类似鼓点的音律,四下震开撞击着她的耳膜。
苍白的病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给惊的更为惨白,无数情绪瞬间闪过脸上:错愕,狂喜,不安……
“澈儿……”
楚嬛的那一声轻唤因激动而参杂着剧烈的颤抖。
她的澈儿竟然来看她了,自愿来看她了!
她匆忙将鬓角的青丝挽至耳后,向他走去,可是她一动,长孙一澈面色遽冷,脚下的步子顿住,也是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压境,成片的黑云如怨气涌聚,原本艳丽的午后,瞬间黯淡下来。
森寒的光投在他身上,衬着他那双黑眸,仿佛是一汪地狱冰潭,丝丝缕缕透着幽寒渗进人的骨髓。
“澈儿?”
“住口!”
长孙一澈厉声打断楚嬛温柔的呼唤,冷眸中凝满厌恶,“永远别喊我的名字,永生永世,你都不配,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楚嬛颓然地向后踉跄一步,肩上披风顺势滑落,颈间系着的丝绢登时暴露无遗。
“呵呵……”她垂眸,卷长的睫毛如被风雨扑打后破碎的蝶翼,轻颤着覆在脸上,掩住眼底绝望,“看来你还真的是很讨厌我啊。”
她悲沧一笑,望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长孙一澈,她总以为长孙一澈还会顾念着昔日的母子情,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若是自己哭了,澈儿的心也一定不会好受的,他一定会心疼的,所以她一定要坚强。
超乎寻常的坚强!
“啧啧,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长孙一澈眯起眼,面上却是无比温和地笑了起来,那笑如他七岁那年,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母后怀里抢着吃蜜枣糕时,唇畔那抹纯真的笑意。
楚嬛面容顿时缓和不少,哪料身前男子忽而阴测测一笑,一双眼幽深如墨,道不尽的怨毒,“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讨厌,自五年前你持剑刺入我心脏的那刻,我心里对你便只有恨,倾天的恨意,仅此而已!”
楚嬛惊骇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突地发出一声凄厉地冷笑,“既然你那么恨我,为何今日还来看我?”
“我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罢了,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庭院中,两人巍然怒视着对方,已然撕破脸皮,距离仅隔三步之遥,却足以腾起滔天的杀气。
楚嬛气得全身战抖,胸口剧烈起伏,肺部又是一阵火烧般的窒息感,忍不住指着他鼻尖怒诧道,“你……你放肆!”
“我放肆?你还记得我让碧儿带什么话给你吗?”长孙一澈嘴唇挑起一丝凉薄的弧度,不怒反问,“我说要想让我来见你,要么是抬着你的尸首到我面前,可惜你竟然大难不死又活了下来,但是我来都来了啊……”
话到一半,长孙一澈垂下头,似个丢了玩具的孩童一般露出无比惋惜的神色,又突然笑道,“不过,幸好我还留了个后招。”
声音蓦地转冷,他双目一寒,正对上楚嬛眼中的惊骇,而他脸上却洋溢着属于胜利者的光彩,慵懒地打量着她,满意地欣赏着她那惊慌失措却又无话可说的表情。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自己终于从地狱爬出来了,更能再次无所畏惧地直面那个恐怖的梦魇,看着眼前这个妇人,看着她信念被一点点蚕食,最后心如死灰,真是叫人称快啊!
“要么……”他脸慢慢沉了下来,黑瞳冰冷地盯着楚嬛,突然,他身形化作白鹭后掠而去,只听一声刺耳铮鸣响起,赤刹应声出鞘,而他左右手持剑,朝着他母后心房直刺而去!
“要么就把你的心给挖出来,让我看看它到底是黑是红!”
第199章 欺骗,十指连心()
一刹那,层云翻卷的上空,蓦地斩下一条闪电,眼前天幕瞬间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痕。
绯红的剑,向前拉出一匹血光,刹那间,天地变色,将楚嬛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血红中。
“保护娘娘!”
一直跟着楚嬛身后的几个贴身婢女,一见这情况,当即冲上前来欲当作人肉盾牌,可是长孙一澈出剑极快,几乎将全部恨意都贯注在了这必杀一剑上!
一剑破天,那几个婢女被剑气扫过,当即如豆子一般滚在地上,而楚嬛的面前,空无一人!
“叱——”
另一道泛着冷厉秋水的剑光从半路杀出,惊天动地地将赤刹接住。
两剑相撞,火星四溅。
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长孙一澈瞳孔一闪,眼神一冷冷到底,“墨儿,闪开!”
离墨喘着气立在他面前,冷冷地对上他的双瞳,低吼,“弑杀一朝国母,长孙一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说我,离墨向紧跟而来的青黛递了个眼神,青黛立刻带着所剩不多的宫人撤离此处。
若是刚才她晚来一步,楚嬛必死无疑!
“我在做什么?”长孙一澈眼神发冷,那种寒冷的审视宛如修罗,离墨一怔,又见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道,“那夫人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离墨握着青翼,被他问的一愣,长孙一澈漆黑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戾,声音低沉,“与同门师兄私奔,夜不归宿,试问你把为夫的地位放到哪里去了!”
离墨眸子一缩,立刻回想到先前在林子里的那一瞥,原来那人,真的是长孙一澈!
在长孙一澈阴沉的瞳孔里,离墨知道现在矢口狡辩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长孙一澈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依旧没认出现在的明川,其实就是南城雪。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见离墨不说话,长孙一澈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碎裂,声音隐隐颤抖,“尚离墨,你永远别忘了,是我把你从疯人崖给带了出来,是我助你复仇,是我亲手把你这个危险的女人安插在我身边!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既然你忘不掉明川,放不下过去,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奢望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问你,明川人呢?”
“不知道。”
“不知道?”长孙一澈挑起剑眉,声音藏着杀气,“你为了那个男人,又想骗我一次是吗!”
“是我欺骗你,还是你从来都没有一心一意地相信过我?”
离墨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吵,没有闹,轻声开口,“你也不要忘了,五年前是你亲手烧死了明川,可是五年后,当我知道明川还活着后,我依然选择站在你这边。倘若我对明川有一点点其他的情愫,那么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是门主夫人了,何必跟着你吃那么多苦?”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长孙一澈冷视着离墨,阴森笑道,“你从小跟随明川,他说什么你都听,那如果,有朝一日明川要杀我,你是不是连我也可以杀!”
说着,他手里的赤刹往后一收,撤离了离墨,指向她身后的楚嬛,猩红着眼怒道,“昨晚这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离宫?为什么你和明川会同时出现在荒郊野外!”
“不管她的事。”离墨一个闪身将楚嬛挡在身后,冷冷地威胁道,“你我之间的是非恩怨,不要牵连到第三个人身上,你若要动她,就先动我!”
“好,这是你说的,今天我们三个谁都别想好过!”
话落,随着他一声暴呵,杀招顿时重重逼来,这一刻,长孙一澈承认他快疯了,快被这两个女人逼疯了,这些年,所有积压的仇与恨,冤与怨,所有因这两个人而产生的纠葛,都应该在今日做个了断!
从没见过如此戾气浓烈的长孙一澈,离墨撑大了眼,立刻横剑截下了刺向楚嬛心脏的致命一杀,与他颤抖在一起。
庭院中央,一青一红两道剑光相撞,震得四下枣树震颤不止,剑气如刀向四面八方切去,一时之间,落叶满天,遮蔽人眼。
但是离墨很快发现,长孙一澈每一招虽然凌厉,却都是只守不攻,似乎故意在套她的攻击。
果不其然,下一刻离墨一剑刺出,他顿时侧身躲过,然后眼神一错落在一边震惊的楚嬛身上,眼底顿时涌出一股嗜血的兴奋。
离墨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来不及收回攻势,就见他直接一个错身,擦过自己,提剑朝楚嬛狠狠砍去!
离墨心脏发紧,顿时回头,紧张地失声大喊道,“娘娘小心!”
然,喊声未落,离墨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她看到了什么?
这,这不可能,这女人疯了!
只见,庭院中的楚嬛竟然主动张开双臂,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白蝴蝶,双目如水地凝着长孙一澈,温柔的宛若三月春风,足以滋润万物。
她素颜如花,唇角温润,笑意不散,任凭赤刹席卷起漫天杀气向自己刺来。
“澈儿……”
她清浅地唤道,声音轻柔有如天山薄雾,空茫而美好。
就在赤刹即将没入心脏的最后一刻,被长孙一澈强行扣住,可他自己却被那道强悍的剑气给震得猛退了几步,才能站稳。
“为什么不躲开!”
身前响起长孙一澈如困兽般的狂吼,非常的歇斯底里,也对自己又一次失手感到万般不甘。
面前之人悠然的神态,似利刃一般狠狠划过他的胸口,留下一道伤口,混着原本的旧疤侵入五脏六腑,让上一刻还扬言要复仇的他顷刻间变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她是白痴吗?自己要挖她的心啊,为什么还要这样无动于衷!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恨或者是绝望,有的只是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让自己觉得非常不爽,但是手中的赤刹却如五年前一般怎么也刺不下去。
没有血腥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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