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礼花轰鸣,屏风后水汽缭绕,她即便是眯着眼,也看不清那手心里究竟为何物,只觉得那青铜绿有些眼熟。
“蛮牛的确是被人挖心致死。”
黎白垂眸扫过那枚扳指,眸色一冷,“不过目前整个东燕皇室,乃至我们的人都没能查出那女子的真实身份,目前唯一知道的是……”
“凡是跟西燎有关的人或事,就得统统消失!”暮非忽然沉声截口。
黎白愣住,顿了一下,才道,“目前已有多方势力准备铲除她,但是最后却是被二皇子给保住了!”
“啪!”
凤目中抽出一丝阴毒,暮非倏地暴怒,手中的茶杯轰然被捏的粉碎,他挥袖起身,双眼深深绞着黎白,“他还是这般贪心,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偏要去管一个陌生女子的死活。”
“公子有所不知。”黎白倾身上前,在暮非耳边小声道,“传说,此女子生的与五年前长孙一澈钦赐的离墨王妃,一模一样!”
暮非赫然瞪大眼睛,他虽未见过离墨王妃本人,却也听说过她的不少事迹。
难怪,长孙一澈不忍心下毒手。
那女子曾享尽天下荣宠,更甚是未来的皇后,最后却家破人亡,被世人唾骂,从皇城一路爬到疯人崖,然而至始至终她都没求饶过。
这样的女子,坚强到了令人心疼。
“呵,原来这世间也有他所放不下的人,那她可真不能死,要物尽其用才是。”
暮非阴测测一笑,那一笑衬着他冰冷的面具,尤显得阴森诡异,抬眼望向东方,那是东燕心脏所处之地,他双瞳折射出一股狠光,徐徐道。
“要知道击溃敌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出他的心魔,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怪圈,然后慢慢地折磨他,最后令他绝望而死!”
“公子英明。”
黎白默不作声地将桌上的碎渣清理干净,看了眼准备沐浴的暮非道,“穆禾少将如今在国内万事都处理的很好,公子也不必挂心。倒是南乌郡主如今最后一味蛊始终是一筹莫展,否则长孙一澈他……”
“穆禾?”
眼角闪过一丝锐芒,暮非的身形顿在屏风前,长指覆在正要解开的腰带上。
屏风后的离墨虽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但见有人靠近,却还是惊地再次潜入了水中。
“他跟了我几年了?”
“不多不少整七年。”
“不知不觉,那事竟已过去七年之久了。”
暮非轻叹一口气,解开腰带褪下第一件外衣,眼底悲悸翻卷,笑意仍然悬在嘴角,指尖却已是一片冰凉。
“公子?”
“罢!”暮非轻喝一声,拂袖将长衫挂于屏风之上,猛然掀起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决绝,“你飞鸽传书给她,一月之后,便是她金蚕蛊功就之时!”
“公子何意?”那声音蕴含杀气,黎白眼皮倏地一跳,见主子已经绕至屏风后,开始解起里衣,“我们难道有最后一味药?”
“自然是有!”
烟火不断,春风依稀,最后一件流云里衣翩然脱落,束发的玉簪被除去,男子长发扶风,如流水铺开在肩头,匀称秀丽的胸肌裸露在外,道不尽的香艳诱人。
花瓣被风吹的四散浮动,离墨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番靡丽的景象!
葳蕤的烛火下,男子肌肤莹润,挺拔的鼻翼支起一张幽光点点的面具,薄唇泛着水色,好似出水珍珠。
好一个出彩至极,温泽如仙的美男子!
“穆禾少将一心一意辅佐国事,为国尽忠,为人低调谦卑,从不埋怨,我们也的确应该送他份大礼……咳咳!”
蓦地,暮非的声音戛然而止,长睫下清润的目光与离墨对接。
那一刹,暮非只觉得全身气血赫然倒转,险些气的喷出一口血。
他呼吸一滞,瞪大的双瞳里满是不可置信,眉头蹙得死紧,暮非飞速扫过自己一丝不挂的上身,沉下来的脸变得铁青。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洗澡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看光了!
寒冷如冰的审视下,只见水波涟涟中,一个小脑袋无辜地探了出来。
青丝水藻般在花瓣上绽开,那双深湛如海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眼底写着几分怯弱,又有几分冷冽,周身的空气骤然升温,更衬得她双颊酡红,瑰丽如流霞。
而且这张脸,他似乎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黎白只听得主子的声音突然止住,旋即屏风后响起了急促的咳喘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公子,出什么事了?”
他皱了皱眉,虽见不到暮非的面容表情,却能清晰地觉得他脊背僵硬。
听闻屏风外响起焦躁的脚步声,离墨和暮非同时一震。
暮非刚欲说些什么,就见浴桶中的女子咬着嘴唇,娇滴滴地望着他,害怕地摇着头,眼中满是恐惧与慌张,像只受伤的小猫。
凤眼扫过女子被水浸湿的外衣,他惊见她手腕处竟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红疤。
原来是来避难的罢了!
深沉多虑的黑眸渐渐失了杀心,他动作凝在原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只觉得那目光浓烈地射进自己心底,如同枷锁将他缠绕禁锢。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想挣脱,不想逃避,一时神智飘渺,如入梦境。
偷心术!
这女子怎么会使千叶门的绝招?
“公子你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站住!”
就在黎白一步踏入那刻,屏风后猛地传来一个高八度的声音,立时喝断了他的脚步。
“公子?”
黎白一愣,他主子几曾如此失态过?
“我准备沐浴了,有些乏了。”屏风后的男子没有转身,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声音依旧理智淡定,“你先退下去做我刚才吩咐你的事吧。”
“是。那就不打扰公子歇息了。”
“恩。”
屏风后传来轻描淡写的鼻音,暮非从黎白的脚步中听出了疑虑,眉眼一沉,又看了眼离墨惊慌的小脸,终于满腔愤怒地伸出轻颤的手,极不情愿地解起了裤头。
“闭上眼睛!”他以口型对离墨道。
好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还敢盯着他看!
他脱的速度很慢,离墨自然知道这个屋中正主,此时心里是有多想把她千刀万剐!
黑瞳倒映出男子修长的手拂过那精巧的结头,她的呼吸开始莫名地沉重起来,眼角不经意掠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她只觉得浑身被电流击中,即便泡在水中还是口干舌燥的很,视线竟然怎么也收不回来!
该死!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不过,这男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唔!”
长裤滑下来了,不要再脱了啊!
离墨的脸立刻红的要滴出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急的往水中一沉,却由于心急而发出了明显的水波声。
“什么声音?”
屏风外本已打算离开的黎白,旋即眸子一凛,回身大步逼近屏风。
“什么声音也没有。”暮非强制镇定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可我明明听见……”
话音未落,不等对方反应,黎白身形一闪,已经一把拉开了屏风。
“哗啦!”
几乎是同一时间,屏风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水花四溅,艳红的花瓣甚至溅到了一旁的墙上。
第三十二章 情敌,未婚夫现()
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案几上,却有一条亵裤凌乱地挂在案几边角上,像是人被逼急了而随意扔去的。
“做什么?”十分不悦的语气。
暮非坐在浴桶中,气息微喘地抬眸看向贸然闯入的黎白,眼锋如刀,长发湿润,浑身散发着鬼魅般阴森的气场。
“公子您……”
黎白眼中暗芒闪动,见主子纹丝未动如冰雕般坐在万花中,水线蔓延至他的前胸,露出精致秀丽的锁骨,他隐约发现主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视线掠过他布着寒霜的俊颜,他眼睛一亮,“您今日沐浴,为何不脱面具?”
“水里有浴盐,若是脱了面具,恐怕只会恶化伤口。”
黎白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暮非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云淡风轻道,“隔墙有耳,小心为妙,你退下吧。”
黎白面露疑色,却还是拉上屏风,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暮非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拧着眉心困倦地摇了摇头,对着水底低声。
“他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咳咳咳!”
呼啦一声,离墨猛地从花瓣中钻出来,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脸涨的绯红,像熟透的柿子,不知是因为憋气,还是因为羞惭。
暮非斜睨了她一眼,见她咳的确实难受,一脸梨花带雨的娇艳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伸出手将她揽了过来,轻柔地替她拍着背。
背上传来温暖,离墨愣住,一时岔气,下一秒咳的更猛了。
“暮非公子,真不好意思让您久候多时,菜来啦!”
来不及多说一句话,门就第三次被人推开,一个尖锐谄媚的声音传来,浴桶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翻了一个白眼。
又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头顶响起一个似曾相闻的声音,离墨脑子一懵,抬眸望去,谁料就在她迷茫的眸光中,对方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微凉的双唇强势地封住了她未出口的惊呼。
一张面具被抛上半空,她惊怒的黑瞳里倒映出他完美无瑕的容颜。
他的脸上竟然毫无半点疤痕!
他为何要骗人,为何要隐瞒,却又为何独独在自己面前以真容示人?
突如其来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迅猛,却带着一丝掩饰的青涩生疏。
离墨怒极的双眼瞪得巨大,只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怕的噩梦,那一刻,她甚至忘了“挣扎”这两个字怎么写。
她无意看他沐浴,他却故意趁她之危!
离墨脑中只剩下四个字——人面兽心!
女子香软的红唇,触感有如琼脂,混着周身馥郁的芳香,竟催动了暮非全身血脉的翻涌,鬼使神差地想要掠夺更多的温存。
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那年北冥以北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而那个地方叫龙漠,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黄沙弥漫天际,一抹绯红渡着缕缕霞光,曼妙而来。
那比火还要艳丽的披风下,少女一身藤纹白衣,立在灰眸少年身旁,那宛如水墨在大漠中飞舞的长发,瞬间让所有在龙漠赶路的旅人目光定格住。
“千叶门素来游历各国,广招人才。”
少女持剑立在沙丘之上,猩红的披风猎猎飘扬,一张脸冰雪冷艳,美而不妖,“今日前来龙漠,凡想入我门者,首先得问我这把剑同不同意!”
夕阳如血,映的少女右手腕上的翠玉镯分外耀眼,她手中长剑直抵一白衣少年的心脏。
“你赢了我,却不肯入千叶门,可是于百人面前公然玩弄我?”
黑瞳冷冷扫过他的月牙面具,“君无戏言,你既然接受我的挑战,那么生便是千叶门的人,死便是千叶门的鬼!”
“好。”长剑刺入衣襟半寸,他勾唇,凤目灼灼似有万千华光,“但我选择做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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