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贱人,就是矫情()
这味花香,毁了她的一生!
孟千寻举起手腕,那镯子外凝着一层浑厚的包浆,在灯光下隐约可见一株杜若纹饰,她睨了长孙一凡一眼,背过身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不急,我看着你将这汤药喝了再走。”
说着,长孙一凡从厉忠手里接过药碗,绕到孟千寻跟前递给她,轻声诱哄道,“别气了,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明日一试便知,来,快趁热喝了吧!”
孟千寻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正欲伸手接过,目光却陡然一沉,“喝了这个,我被那贱人害的不孕症,能好吗?”
长孙一凡深深一笑,将碗送到她手中,“当然!”
看着孟千寻安心地喝下那碗养颜药,他转身离去,眼底划过一闪即逝的笑意,可很快,又恢复了素日的无波无澜。
“等等!你我五年前合作铲除尚府一事,若是被长孙一澈知道了,该怎么办?”
想及长孙一澈每年今日都前往疯人崖,孟千寻本以为他是想寻回千叶镯送给自己,作为封妃大典的礼物。
却不想,原来他一直都只是想寻回那人的尸首!
而掀帘欲出的长孙一凡,脑中拂过那个月白长袍的俊邪男子,他眼中抽出一丝愤恨,不禁出声冷嘲,“本王若想要谁死,许的他承认?”
他转头,隔着红纱与她回视,睥睨的神色写满了不屑,“你就告诉他,我们可是在公事公办。”他顿了顿,清朗的声线夹着意犹未尽的笑,“毕竟当年,整个尚府就连她爹,都要她死!”
说罢,转身离宫。
那笑令人心悸,思绪飘摇,孟千寻突然想到五年前,明川被她烧死在疯人崖中,而尚离墨万念俱灰,被长孙一澈逼得走投无路,竟当着他的面跳崖自尽!
那晚之后,长孙一澈整整消失了三天,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在尚离墨曾经住过的别院中疯狂长笑,随后一把火烧光了满院他们一起种植的梧桐树,最后自愿请命驻守北戍。
而他至今,都没碰过她,更甚是没进过她的寝宫!
“尚离墨,你死吧!你知不知道你活着会害死多少人?”
孟千寻咬着唇,抱紧手臂,踏过一地尸体,走到窗边望向沉沉天幕,只觉得这个晚春竟是这般寒冷。
已是子夜时分,东燕近郊寂静无声,唯有一辆马车势如急风般向着皇宫赶去。
一线天光穿云而出,透过上下翻飞的车帘泻入车厢内,离墨秀眉深蹙仰躺着,似乎陷入噩梦,她抱着手臂瑟瑟颤抖,心口的痛楚依旧排山倒海般袭来。
马车颠簸疾驰,耳畔风声呼啸,离墨却仿若未闻,脑中满是自己惨死的景象,和孟千寻趾高气昂的嘴脸。
“尚离墨,你爬这么慢,还想不想让你那死鬼老爹活下来了?”
犹记那年盛夏,血如红绸铺开渗入身下的宫砖,她双手成爪扣着地面,像只被人打断双腿的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一点点向前艰难爬行。
因为孟千寻答应她,只要她肯当着举国的面,一路从皇城爬到疯人崖,她就赦免她爹爹尚绝的死罪。
然而,她才刚爬到宫门口,一只装饰极为张扬的宫鞋便狠狠撵在了她的右手背上,指骨碎裂的声音响起,她闷哼一声,咬牙抬头看去。
眼前,孟千寻立在一堆婢女的簇拥中,身披一袭茜素红嫁衣,发髻高高束起,妆容浓艳魅惑,大有国色天香之姿,只是她此刻翘起的嘴角无疑暴露了她内心的歹毒。
“啧啧,你们看呐,我们的离墨王妃多美啊!”
孟千寻涂着红得似血的手指用力地挑起她的下颚,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然后抄手就是一耳光抽在她脸上,白皙的脸庞立时泛起五道血红的手印。
“你瞪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这嫁衣很眼熟?要知道这本该是你封妃大典时穿的呢,只可惜,你不配!”
看着身前的女子只是咬牙盯着自己不说话,孟千寻掩唇笑的愈加张狂,银铃般的笑声如梦魇缠身。
“尚离墨,你可不要怨我,是殿下要你尸骨无存,是他要我灭你满门。如今无论是你的身手还是你的身子,对殿下来说都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孟千寻两手一摊,猩红嫁衣被风吹的肆意,她反手又是一巴掌将离墨抽在地上,“你容貌冠绝,贵为王妃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匍匐在我的脚下!”
离墨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血:毫无价值?命贱如狗!
到头来,真心换来无情,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她的确蠢的罪该万死!
身为他的杀手,她不过是主宰者席上的一盘棋,可她却动了真心,忘了初衷,她该死。
身为他的王妃,她却蠢到想用感情去拴住一个男人,而忘了他对皇权的痴狂,她该死。
午时烈日炽热如碳,浑身上下每道为那个男人受过的伤,此刻都犹如浸在海盐里,蚀骨钻心的痛,她的三魂七窍也在那刻彻底焚烧成灰!
“呵呵……”充血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孟千寻那一身如yuwang燃烧的茜素红,她忽然笑了起来,“孟千寻,你已经丧失人性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疯癫的样子,就算得上是赢了我?”
历代千叶门门主的灵魂都将受到诅咒,如果没了千叶镯的庇佑,那么她也会变得如痴如狂,最终成魔至死!
而千叶镯,只认主人!
“可笑!我马上就是东燕的二王妃了,难不成还是我输了?”
她话语一针见血,孟千寻被她戳到软肋,气的额角青筋爆出,她绞着尚离墨,杏眼怒火中烧,突然闪电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拧了起来。
“说!千叶镯在哪里,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失血的双唇上下蠕动,离墨难受地皱起眉头来,她闭起眼虚弱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孟千寻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顾不上迟疑,赶紧凑过去听。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啊!”
狂暴的话语被尖叫代替,谁料离墨倏地撑开眼睛,拔出孟千寻拢发的金钗,拼命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死死捅入了她的小腹!
鲜血溅了她一脸,头顶顿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孟千寻一脚踹开她,掏出鞭子就朝她死命抽去,直到鞭子被生生折断,她才不甘地扔下,痛的在地上打滚。
鞭子疯狂袭向全身,离墨口中鲜血涌出,不禁仰天长笑,却有两行血泪不知不觉溢出眼角,她声音带着倾天覆地的恨意。
“孟千寻你听好了,诅咒,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趁虚,黑夜猎爱()
“你孟千寻最好将我挫骨扬灰,否则我做鬼也会从地府里爬出来,让你活着看到孟家灭亡!”
那女人的血,溅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混入她的唇齿,此刻尝起来堪比甘露。
她知道,她再不会怀孕了!
“啊!”
离墨惊呼着睁开了眼,撑大的眼瞳里裂出道道血丝,写满了噩梦惊醒的恐惧,好似那些鞭子真的破空抽在了她身上。
风中一声马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离墨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整个人被马车给晃得头晕眼花,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的不行。
她怎么睡着了?
吃力地坐起来,离墨左手抵住眉心往下一看,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处,脸红的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她身上搭着一件男子的黑色披风,里面的血衣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素衣,那大小更是天衣无缝,腰间的血口子也被人小心翼翼地包扎了起来。
心脏乱跳,还有点冷,离墨抱着双膝愣愣地坐着,羽睫茫然地打颤,怎么也反应不过来,直到迎面响起一个叽叽喳喳的童声。
“喂!接着坏女人,新给你添的碳!”
帘子一掀,那手炉又向着自己飞来,离墨赶紧伸手去接,还没回过神,又听对方嘟囔道,“你是猪吗?知不知道你睡了好久,穿这么脏的衣服亏你也睡得着,爹爹只好让别的马车先回宫,自己留下帮你换洗。”
离墨直接就傻了,张大了口却骂不出一句,又见即荣跃上马车,肉嘟嘟的小手叉着腰,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想要爹爹宠幸你是吧?我偏偏不如你意,他也就看到你肚子上的疤,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把他眼睛遮的可严实了呢!你以为你长得比千寻姐姐好看,我就会认你做娘亲,你羞羞哦!”
姐姐?
长孙一澈的孩子难道喜欢管自己娘亲叫姐姐?
离墨眼皮一跳,手炉又差点滑落,小家伙见状急道,“哎!好了我不说了,你气我就算了,可不要摔坏了爹爹的手炉,爹爹最喜欢这个了!”
“为什么?”离墨强自镇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因为爹爹喜欢桐花呀,坏女人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桐花?那可是他们的定情之花!
怀里手炉散发的温暖如沐春风,可她指尖却是一片冰凉,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刚才长孙一澈刚才说的四个字。
歹毒薄情!
一丝自嘲划过双眼,离墨心底似乎被苍茫大雪所覆盖,原来他赐她生,免她死,只因为自己在他心里是这个模样?
今晚他以身试险,一路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再报当年屈辱,还是为了让她这蛇蝎女子在他眼皮底下复仇,亲手毁去她给予他的一切?
“下来吧,我们到了。”
正当这时,那个熟悉的冰冷话语再度响起。
子夜时分,皇城里不许车马进出,马车只好停在宫门外。
“恭迎二皇子殿下回宫!”
在即荣的搀扶下,离墨走下马车,惨淡的月光无遮无拦洒在脸上,耳旁回荡着侍卫们震天动地的喊声,她立在空旷笔直的甬道上,全身血液沸腾奔走,隐在披风下的手死死收紧,关节处没有一丝血色。
五年,整整五年!
东燕,圣都,尚离墨,你终于回来了!
她曾经是千叶门最无上的存在,是师傅和明川的心头肉,更是荣华千宠,风华万丈的东燕二王妃。
可最后……
垂下头,视线从自己几乎废了的右手,一路触及到脚下宫砖,离墨双目中仇恨交织成滔天的杀意,合着两侧摇曳燃烧的火把,似一场燃不尽的野火誓要吞噬这方天地。
她怎么可能忘记,圣都皇城每一块宫砖,都烙着她尚离墨灼热的鲜血和刻骨的回忆。
而将她变得人鬼不是的真正推手,不是长孙一澈,不是孟千寻,却是她的父亲——尚绝!
当年,万人围观,千人唾骂,她额头被臭鸡蛋砸的鲜血淋漓,双手双足都被重锁束缚,一步步从自己居住的别院爬到了疯人崖,终是换来尚绝的不死。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求得不是尚绝的生,而是要他生不如死!
她为了他失去了一切,可他又回赠了她什么,她一路从生走到死,又从死走到生,这一切无不拜他所赐!
“看,是烟花哎!爹爹你快看呐!”
身后传来即荣惊喜的欢呼,离墨恍惚清醒,便见他如小鸟般飞奔到长孙一澈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兴奋地摇晃着。
顺着他的小手举目望去,但见漫天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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