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墨暗叫不妙。猛地掩面起身就欲离开。但是同一时刻。背后传來了一声揶揄的低笑。
“楚鸢姑娘。这么晚了你跑藏宝阁來。莫不是想要盗取这九锻偃甲鸟。私逃出宫。”
这个声音是……
“九殿下。果然好本事。”
那声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定住了离墨的脚步。
不错。她的确是要逃。
愿意帮助长孙一澈搞垮孟千寻的婚宴。不过是为了答谢楚嬛赐她名。赠她剑的这个恩情。
离墨黑瞳微微一震。然后深吸一口气。凝定心神。毅然转了过去。
闪电的光影下。凌鸿煊一身金黄锦衣。长发未束未挽地泻落肩头。叶眉下一双桃花眼含着似笑非笑的寒意。正深深地凝着自己。
离墨后退一步。眯眼森森盯紧他。眼底沉着蕴蕴杀意。
在凌鸿煊孤身一人出现的那刻。她便全都明白了。
他凌鸿煊根本就是众人面前的那个纨绔皇子。他是在雪藏锋芒。韬光养晦。
整整十八年。他就像是一只被人长期软禁观饲的猛虎。而慕千邪今晚的夺位。就是他渐露锋芒的第一步。是他破笼而出的第一爪。
第七十四章 不祥,我命由我()
凌鸿煊生母死得早。两位哥哥又如此强势。全凭燕皇的垂帘才能侥幸活至今日。幸免于沦为宫斗中的牺牲品。
若是他不知何为内敛。而过早的锋芒毕露。恐怕早已是刀下亡魂。
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潜力。
聚沙成海。厚积而薄发。今日一切的伪装隐忍。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的喧宾夺主。
他故意成天表现出一副玩物丧志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对他松了戒心。就连机关算尽的长孙一凡都忘了要铲除他这一祸患。而放任他不管不顾。
如此伶俐。如此深谋。凌鸿煊。你果然藏得够深。
见离墨不答话。凌鸿煊看向右手两指间捻着的一物。叶眉一挑。似漫不经心道。“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那正是她要找的启动钥匙。
离墨猛地呼吸一滞。她面色阴冷。负在身后的左手掌心寒气凝聚。
“把它给我。”
眸光倏然阴鸷。她眼底杀机迸发而出。一字一顿道。“凌鸿煊。你我无仇。你也有恩于我。我不想伤你。希望你不要试图拦住我。”
“我不拦你。”
凌鸿煊将钥匙捏在手心里。看着她一如五年前那般亘古无波的黑瞳。静静道。“我只是想要救你。”
“救我。”
离墨望着他。忽然冷笑一声。“若要救我。你就该把钥匙给我。而不是站在这里。像个救世主一样看着我一步步走向绝望。”
她话落。这回换成凌鸿煊陷入沉默。
他们双方都明了彼此的心思。不论是离墨。还是自己。愿意选择去袒露自己藏得最深的一面。也只因信任二字。
他明白。离墨从未想要害过自己。所以这一次自己更必须要赶來救她。
不能看着她再错下去了。
她绝不能见到暮非。
“我不会让你去见他的。”
说罢。凌鸿煊右手拂过腰间。一匹明若月光的软剑倏然出鞘。剑用力一抖。那光如流星破天瞬间照亮了离墨的双眼。
这是她送他的长剑。而他今夜却拿它指着自己。
离墨凝定看着持剑而立的少年。却是洠в谐鍪帧
“二哥已经知道你打伤孟千寻的事了。我來就是为了告诉你。若是你现在肯跟他回去。那么依仗楚后和二哥的势力。孟家必然不会对你怎样。”
见离墨依旧未语。只是长身玉立。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凌鸿煊面上似乎浮出了一丝焦急。
“楚鸢。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尚离墨。”他顿了顿。眉间溢出一丝纠结之色。突地低声喊道。“你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错一次吗。。”
离墨眉色沉了沉。盯着他半晌。却是突兀笑道。“你把青黛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凌鸿煊面色骤白。
“我在刑部的事。其实是你发现的吧。”
离墨微微抬起下颚。目光犀利含着明了的剔透。“你在千寻宫对青黛如此好。别人或许会以为是你风流成性。但你如何也骗不了我。你早就看出是长孙一澈安插青黛到你身边。为调查你的一举一动。你却想用反间计。一举收服青黛成为你逍遥殿的人。”
她扯了下唇角。眼底是与生俱來的凌厉本色。“只不过。青黛是无辜的。她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她只是想要活下來。希望你能放过她。”
“她很好。我答应你。青黛绝不会有事。”
凌鸿煊淡淡截口。心中却是暗惊。这女子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慧过人。
不错。那张字条其实就是个引子。而那上面的字。也是自己模仿青黛所写。
真正的青黛。现在早就昏睡在了他的寝宫内。
“凌鸿煊。”离墨寂静开口。将手伸向他道。“把钥匙给我。你知道它对我有重要。”
凌鸿煊缓缓摇头。然后举起软剑。直直指向她。“抱歉。我不能。”
离墨挑眉。冷声。“你想跟我打。”
“若是这样能拦住你。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少年稳稳持剑。声音坚定而执着。不含一丝畏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再错一次。”
离墨暗叹。七年光阴。原來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变了。就连当年整日逍遥自在的凌鸿煊。都成了今日这般的深不可测。
深宫。到底是个何等可怕之地。
“你永远赢不过我的。”
藏宝阁上空雷鸣不断。雪光落在离墨的面上。她忽然抬脚一步步向着他走去。
因为钥匙就在他手中。那是她唯一新生的机会。
凌鸿煊眸子一颤。直到软剑抵着她的下颚。他痛声道。“暮非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当然。”离墨凝着他。忽而璀璨一笑。颇为得意道。“他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
听到这三个字。凌鸿煊大脑瞬间空白。心肺紧收。那种北冥恶魔怎么会是他二嫂的未婚夫。
但对方说的又是那么坦然。仿佛是在叙述一个无比的荣耀。连眉目间陡升的笑意。都真实的令人沉醉。
回过神。他强自镇定道。“就算如此。但你为他。公然与二哥决裂。甚至与整个东燕为敌。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
离墨斩钉截铁。却是苦笑出声。“你说得对。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但是这一世。我不会再错了。就算洠в心悍恰N液统に镆怀阂不夭蝗チ恕6庖坏恪N液退T偾宄还恕!
对于他的示好。自己又岂会不懂。但她早已爱不动他了。
哪怕明川还活着。荣儿也生死未卜。而她那颗只爱他一人的心。却早就枯如死灰。再也燃不起來了。
“你。。”
凌鸿煊惊讶地盯着离墨。她面色淡漠清绝。但眼底却是截然相反的汹涌暗芒。那是斩尽一切的孤勇与无畏。
“你若不怕死。就尽管拦着。”离墨目光森森扫过他手中软剑。“只是我满手血债。也不差你一条命。”
“那好……但我问你。如果他只是在利用你。最后目的达成。毫不留情将匕首刺入你的胸膛。”沉吟许久。他凝着她的双眼。终道。“那时候。你会怎样。”
离墨与他平望。面色沉寂如深海。淡淡道。“不怎么样。”
“尚离墨。你会输的。”
迎着她深邃的目光。他见她唇突地一颤。颔首补充道。“在他的心里。前程远比你重要的多的多。我能感觉到。”
“那又怎样。”
眼底阴云褪去。离墨笑意洒脱无惧。恍惚还是当年那个无暇的少女。“只要我还信他。就够了。”
似乎早就料到答案。凌鸿煊长叹一声。默然收回软剑。摊开手心道。“你走吧。若是后悔。记得……”他喉咙滚热。像是被人扼住。只能艰涩道。“记得。东燕。圣都。有个男人他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那个男人。宁可因爱而疯。诅咒缠身。也要为她痴守五年。
“谢谢。”
离墨接过那把钥匙。转身走向偃甲鸟。却在钥匙插进锁孔的那刻。她道。“不过。你替我去告诉他。天大地大。东燕并非我的容身之所。他也不是我那个对的人。我若离开。就别來找我了。”
因为对的人。她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便是走的再远。她还是会回到你身边。陪着你。
对的人。如何撵赶。都会生死相依。
不对的人。如何挽留。都会离你而去。
说罢。钥匙再无留恋地洠胨住G宕嗟倪遣辽扑南潞诎怠
凌鸿煊站在那庞大的偃甲鸟前。神情空洞。面色微白。沉静的藏宝阁比往日更加苍凉。
他还是洠芾棺∷9弧K倒K粢印>臀奕四芾棺∷
这一切。或许就是宿命吧。
就在这时。脚下地砖突然震颤。藏宝阁的屋顶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雷电交加的苍穹。
而那抹小小的红影。则乘着九锻偃甲鸟御风飞翔。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点从视线中抹去。
“有人偷走了九锻偃甲鸟。”
远处。传來了守卫大惊失色的呼声。
凌鸿煊仰起头。夜风绞着他微红的发丝猎猎飞舞。他凝着那万里无边的夜幕。讷讷道。“自古王者霸业。皆由骨血铺路。但愿……你是历史上最幸运的那个女子吧。”
天空黑压压一片。如寒鸦的羽翅铺天盖地扫过每一个人的心头。即便是破云而出的闪电。此刻都是光彩尽失。犹如燃尽的死灰。
今晚的夜。注定黑的不再纯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逍遥殿北苑
由于北苑是凌鸿煊新建的偏殿。所以很多宫人都还未打点齐全。时值深夜。整个寝宫更静的有些诡异。
慕千邪坐在琉璃盏前。凝目望着那枚门主印。朦胧的火光照在他面上。更显神秘之美。然那张脸却是面无表情。
虽得到了门主印。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只是觉得莫名的身心不宁。特别是子夜之时。右眼皮更是一直不停地跳。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姬魅桥坐在他身后的床榻边。一双媚眼痴痴地凝望着他。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掌心捧着一对精致小巧的虎头鞋。
那是之前在血鸦谷里闲來无事。给他们的孩子做的。
“轰。”
眼前琉璃盏冷不丁炸裂。慕千邪旋身避开。斗篷甩带出的风刃又将飞向姬魅桥的碎片给迅速截下。
“是不祥之兆。”
第七十五章 逃杀,血色之吻()
慕千邪刚刚站稳。脚下宫砖突然晃了起來。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一片茫然错愕。
恰此时。头顶上空传來了隆隆的嗡鸣声。似成群的巨鹰飞过。
姬魅桥大惊。那声音显然是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东西。
而慕千邪心魂皆颤。顾不得外面电闪雷鸣。夜风刺骨。跨过满地碎渣就一掌推开了房门。抬头望去。却惊见一艘空中巨舰正缓缓乘着风朝西门方向飞去。而它的上方。站着一个人。
此刻天地绯红。宛如女子妩媚的朱唇。而这番色泽却丝毫及不上那人半分。那比落日赤霞还要艳丽的衣衫。几乎在瞬间就灼热了他的双眼。
她就这么持剑立在偃甲鸟上。神情冷厉地俯瞰着整片东燕皇城。长发猎猎红衣如火。一张脸生得冰雪出尘。端的是冷艳无双气质如月。
“楚鸢。”
慕千邪黛色风帽下的嘴中。讷讷吐出这两个字。心中却不知为何一片冰凉。
这两个字似带有穿透时光的魔力。空中那女子也突然低头看向他这处。
那一眼。穿越风尘。遥远而朦胧。
但是不过片刻。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