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角落突然传來悉悉索索的声响。徐太尉一愣。凝眉定了定神。眯着眼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尚离墨中毒昏死。那药效起码可以支撑三个时辰。如今才过了一个时辰。可是这柴房里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正暗自思忖着。那个方向徐徐燃起了一只油灯。火光跃动中。映出一张清冽而孤高的丽颜。那双眼眸黑如玛瑙。朗若初阳。其中华彩仿佛凝聚日月山川之精华。
“你……”
徐太尉定睛一看。登时吓的大抽一口气。向后倒退一步。撞在了那柴房的木门上。
竟真的是尚离墨。
“去呀。”
离墨托起那盏油灯。一双黑瞳静静地看着徐太尉此时的失态。她扬眉一笑。婀娜多姿地向着他走去。“去听听看宫里的人。是如何说我的。”
“你明明中了软筋散。怎么可能醒的过來。”
徐太尉惊骇地盯着向他步步逼近的女子。她红衣款款。肤色光洁如玉。长发倾泻在腰间。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毫无半点中毒迹象。
油灯移至他面前。映亮了他惊惧的脸。而女子的眼中似有寒光射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而。她阴森一笑。道。
“我又岂会告诉你真相。其实。你也不必查那么清楚。宫里闲言碎语。人人都说我是妖孽。既然是魔障之物。我又怎可能轻易地死去呢。”
徐太尉撑大了眼。脑中闪过那个天祭上的流言。顿时面色大变。转身就欲冲出柴房。可谁知那门竟被人反锁了。
有人联合了尚离墨。想要将他暗中谋杀。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身后那个可怖的声音幽幽传來。徐太尉更是拼命捶打起了那扇门。甚至抬脚踹去。可那门偏生纹丝不动。
“听说过。报应。二字吗。”
微弱的烛火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女子的话语温柔的像是在宽慰他的仓惶。离墨眉眼一弯。轻蔑地看着徐太尉的狼狈样。残忍地冷笑起來。“现在轮到你了。徐太尉。”
额角冷汗渗出。徐太尉心一横。干脆回身瞪着离墨。他颈间爆出青筋。咬牙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你根本不应该认识我。你到底还隐瞒了世人什么秘密。”
协助长孙一凡的事。是尚府灭门之后多年才发生。可尚离墨都已经失踪五年。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
这女人。果真古怪。
“这。便是我异于常人之处。”
离墨冷眼打量着身前的徐太尉。余光却聚拢在纸窗外的一抹黄色亮影上。她唇边飞速掠过一个莫测的笑意。随即消失。目光落至徐太尉心口。她笑道。
“我会读心术。我能看穿你心中所想。”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能从老身心中窥见何事。”
徐太尉阴险一笑。此时他面色已恢复平静。眼中折射出一股犀利的狠意。
他本不信鬼神。更何况这小丫头片子才几岁玩意。居然也敢跟他斗。刚才是自己失态。才险些中了她的奸计。
“徐太尉请稍等。且让我來替您算上一卦。”
离墨一看那贼人居然主动向她询问起了读心术。当即无声轻笑。这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后事。
她要瞄准的正是这孟风云最得力的主心骨。其余的小角色可以暂且搁置一边。日后留着一点点对付也不迟。
既然超级大鱼已上钩。她这渔翁又岂有不钓之理。
离墨眸子半眯。捻着葱白玉指。仰着头像个神婆一般。神神叨叨地念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咒语。
“呼。。”
舒了一口气。捏着的长指骤然一顿。她眼中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精芒。继而神色诡秘道。“妥了。我算出來了。我看到了您心底最深处的那件事。但我觉得说出來的话。恐怕会对徐太尉名节有辱。”
徐太尉狠狠地盯着她。冰冷地吐出两字:“你说。”
“好吧。既然徐太尉都这么说了。我可就不得不直言不讳了。”
离墨看起來像是极难启齿的模样。她托着油灯向后退了两步。黑沉沉的柴房里死寂一地。昏黄的火光下。唯有她的影子在草絮上妖异地跳动着。
“不知徐太尉可还记得五年前。徐家别院一事。”
徐太尉闻言瞳孔皱缩。一幕幕旧时光从他眼前呼啸而过。衣袖下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攥紧。
“装神弄鬼。看來是有人告诉了你很多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终究做不到天衣无缝。”
见她眉眼含笑。孤傲的神色中写满了不屑。他眼眸危险眯起。略微发青的嘴唇含着隐忍的怒意。“你想要威胁我。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年前你还不是太尉之职。你不过是一个官级卑微的臣子。但你的妻子却是太尉千金。而你。因不满被她的权势所压迫。又不甘放弃荣华富贵。所以你在外面还有一个情妇。叫做柳碧云。”
说着。离墨举着那盏油灯。绕至他身后。在他耳旁阴测测一笑。“只可惜柳碧云只是忘忧院的一名艺妓。你为了不让你的发妻察觉。特地为她建了一座徐家别院。好让你金屋藏娇。”
那话语字字如毒蛇扑入他耳中。徐太尉大脑一片空白。镇定自若的面色旋即被惊愕恐惧吞洠АU鋈巳缱贡摺=┰谠亍
而离墨恍若未见。慵懒地踱步至纸窗前。搁下油灯。面上生出一丝惋惜。低声一叹道。
“可好景不长。您的夫人最终还是发现了真相。她认为您与柳碧云身份实属不符。就算是娶为妾室也会为让你们徐家颜面扫地。因此她要你把她给打发了。可是她怀孕了。”
徐太尉双拳紧握。一听这话。气的浑身发抖。眼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气。几欲喷出火來。
眼前的女子。有着冰雪姿容。有着惊世身手。甚至是豪爽风骨。
他几乎不敢相信在这如此纤细的身躯下。竟会有这般傲世的清冷之心。她的那双眼仿佛冷月泠泠。眼底却流动着倾天的怒火。叫人不敢仰视。
那种仇恨。如同冲出地狱的冤鬼。足以叫每个人心头悸然。
“既要保你仕途平稳。又要让柳碧云不产下徐家骨肉。如此两全其美的妙计。这世上可为数不多。”
离墨侧眸。双目牢牢地盯住他。眼角缓缓蔓延出一丝冷笑。“如果我洠Ъ谴淼幕啊<父鲈虑傲韬桁臃钪记鬃源ツ愕母∷巡榫稹>荽K帐侄椤6碧煲估铩A淘颇巡馈P旒冶鹪和环⒋蠡稹R灰股粘苫医!
“你怀疑是我害死了碧云。借着别院失火。趁乱将军火偷渡了出去。”
徐太尉就像是只被逼急了的困兽。脸部肌肉跳了又跳。充血的豹目从深陷的眼眶中突出。死死地绞着她凛然的面容。
“偷渡。”
离墨轻笑出声。唇边笑意愈加深浓冷冽。“我只想说你怕柳碧云将你私运军火一事说出去而已。所以你起了杀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毒毒死了他们母子俩。”
眼光扫过徐太尉的额角。离墨了然一笑。那笑容明媚刺目。“太尉大人。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难道真被我猜中。你一切初衷都是为了偷渡军火。”
第一百章 军火,开始反击()
徐太尉一惊。慌忙抬手去擦拭。方惊觉自己手心也早已被冷汗打湿。本就充血的眸子更是暗了又暗。几乎忍不住当场杀了眼前这个狂妄的女人。
“你口口声声说我偷渡军火。那么证据呢。我偷渡给谁。字据书信又在何处。”
“你根本自己都不知道那字据去了哪。”
感受到冷凝在自己身上恶意十足的阴茫。离墨转身与他平望。视线如雷霆在凌空相接。“也难怪。死人又怎么能将真相告知于你呢。”
“你说什么。什么死。什么真相。”
根本不将徐太尉惊怒交加的脸色放在眼里。离墨唇角含着无惧的浅笑。只是闲闲地理了理逶迤如云的长发。
“洠в凶志荨<幢闶悄阆胍鹑烁惚澈诠?峙乱簿且资隆K灾两衲阏馓淌稚接蠖疾恢萌痈!
长孙一凡欲制造出上官昊叛变的假象。就必须得到大量军火。而军火又都在徐太尉的府邸。徐太尉想要脱身。就必须交出字条。供出同谋。
可如今字条已毁。此事又东窗事发。怕是他再难脱得了干系。
“你知道那字条在哪。”他眼神狂热地盯着她。低声喃喃道。“把字条交出來。我就放你走。快点拿出來给我。”
“天真。”
离墨发出阴沉的冷笑。斜睨着他面色疯狂。步步逼近自己。只是用着如常的冷寂声线。淡漠道。“你那张救命字条。早已随柳碧云一同葬身火海了。你要找。就去地府找吧。”
徐太尉瞬间冻凝在地。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皮肤下渗出。他牙齿打着颤。震惊而错愕地盯着离墨。
他骤然狂吼出声。像只噬人的豺狼。“不可能。我搜了她的身。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将字据毁灭。”
“我看。太尉大人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过头为好。”
离墨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他愈发的大发雷霆。向前一扑。就欲一把掐住她。
然而。离墨早有准备。一个旋身轻巧避开。徐太尉扑了个空。踉跄了几步摔在了身下的草絮中。
“等等。”
似是想起了什么。徐太尉捂着凌乱跳动的心脏。抬眸恶狠狠地绞着离墨的面目。那眼中冲天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出几个洞。
“你不是尚离墨。尚离墨五年前就死在疯人崖了。现在五年过去了。她早就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他若有所思地凝目于她。照理來说。尚离墨。早在五年前就该死了。
“你不是她。你只是很像她。你到底是谁。你又怎么会知道走私军火一事。”
刚才猜到他下毒杀死柳碧云。或许是她运气好。或许是自己之前洠Ъ笆笨刂谱×餮则阌铩U庑┒记橛锌稍
但这件事。她绝不可能知道。自己当年处理的那般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员全都被自己给铲除的一干二净。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傻的傻。真可谓是阎罗手段。
除非她是柳碧云那冤魂的投胎转世。否则。他敢打包票。这女人绝对不知情。
“听闻那晚在忘忧院。那个跟着你的同谋暮非唤你……”他趴在地上顿了顿。冷声道。“年年。”
“年年。是千叶门年尊者的名讳。”
离墨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长身玉立在他身侧。以目光凌驾于他的尊贵地位。唇微微勾起。平静道。
“我就是尚离墨。尚离墨就是年年。”
她指向自己的心脏。眉宇间含着一口恨意。“若是复仇翻盘。就要将奸贼恶人一并铲除。若是含恨而终。就只好与你们同归于尽。”
她凉声一笑。目光凛冽地落在徐太尉惊怒交加的脸上。坚定道。“一定要同归于尽。”
她复仇归來。本就是要前世害她者。一个不留。
徐太尉。便是她第一个拿來开刀的可怜虫。接下來就会是孟风云。孟千寻。长孙一凡……
这些人的名字悉数闪过脑海。斯人已逝。而凶手却依旧逍遥快活。
她怎能令他们如愿以偿。
她要将他们一一拔除。再一点点将他们的希望消磨殆尽。最后让他们永堕于无边的绝望之海。
“妖孽。”
徐太尉浑身力气似被瞬间抽离。疲软地瘫在地上。但他依旧眸光冷毒地盯着眼前的离墨。她面上带着神祗般冷然的笑意。正无情地欣赏着他的惊惧。
他面上带着无限不甘。苍凉笑道:“你果然歹毒薄情。不择手段。这一回。是我败了。”
柴房外传來飘渺的人声。他那因惊恐而异常浑浊的眸子。突地如闪电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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