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军火一事与我的妻儿无关。他们不过是柔弱之人。本心不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家。还有……”
趴伏在地上的徐太尉突然出声。他眼中悲痛翻卷。目光缓缓看向离墨。惶恐的声音渐渐低沉。
“千万别带她走。否则他也会……也会……”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口。那人杀人时优雅却歹毒的表情刻在他眼底。刺骨的惧怕游走全身。混着那引人发狂的毒药。将他一点点吞噬。他再也不敢说了。
“东燕早已今非昔比。要么寻求同盟。要么……快逃吧。”
他身子骤然僵直。一口黑血喷出。便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无气息。
“主。他死了。”魏清收起剑。探向徐太尉的鼻息。淡淡道。“咬舌自尽。”
周围人惊呼出声。纷纷跪着向后退去。完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孟风云最信任的兄弟。居然如此诡异地死去了。
他说。不要中了她的读心术。
是这个鬼面女人杀了他。可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这读心术。竟能杀人于无形。好恐怖的手段。
“五年了。他到底还是遵守了那个承诺。”长孙一澈转头望向天空。语调中透着难掩的疲倦与无力。甚至还有隐约的后怕。
“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魏清跃下高台。落至长孙一澈身边。垂首询问。
长孙一澈点一点头。凤目幽深地凝着北方。眼神决绝坚毅。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等。”
“多久。”魏清面色担忧。在他耳边小声道。
“三个月。”
长孙一澈微一蹙眉。冰冷接口。沉吟半晌。他看了眼魏清。低低道。“加强北戍兵力和皇城守卫。他三个月之内若欲攻城……便重兵把守吧。”
他要等下去。等他还会不会重回圣都。会不会带走离墨。
大厅里静的令人发指。那管事惊骇地看着之前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徐太尉。转眼就成了具僵硬的尸体。吓得当即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周遭之人面色煞白。唯恐被这鬼罗刹一同拖下浑水。纷纷对徐太尉的死。避而不谈。而长孙一澈则宛如雕塑一般立在台下。眸光隐晦莫测。
至于离墨。依旧黑瞳无波。一袭红妆肃然而立。微扬的眼尾淡淡一瞥。却端的是大气朗朗。
而立在门口的凌鸿煊此刻才恍然大悟。她口中的贺礼。竟是将徐太尉的死讯传去丞相府。杀鸡儆猴。
好残忍的手段。却又叫人不禁拍案叫绝。。这世间。竟有如此狠的女人。
管事坐在地上打了个寒战。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高台上。立刻拍了拍手。很快便來了几个小厮。将徐太尉给抬了下去。又提來几大桶水。反复冲刷清洗地面。方才安心离去。
“傅仇姑娘的读心之术果然不同凡响。真是让本王大跌眼镜啊。”
良久的沉默。长孙一澈突然发话。他面上再度恢复素日的沉着。冷冷一扫离墨。他挑眉笑的诡异。“傅姑娘的才艺堪称技惊天下。深得本王喜爱。为她赐座。”
赐座。
离墨秀眉微蹙。这个扫把星又在打什么算盘。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估计他是想要趁机给她立个下马威。
“二皇子。这……”管事大人心头一震。搓着手色厉内荏地跟长孙一澈打起哑谜。“为一个女奴赐座。恐怕不合规矩吧。”
说罢。他一扬下颚。示意身旁小厮给长孙一澈递上一杯茶。先稳住再说。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给女奴赐座。还是给一个煞星丑八怪赐座。想也别想。
小厮恭敬地双手递上茶盏。长孙一澈接过轻啖了口香茗。冷眼望向管事。声音带着地府的寒气。一字一顿道:“本王说……赐、座。”
管事瞬间失笑。几乎是连滚带爬。不知道从哪里抓來了一把椅子。就急着往离墨那递。
“丑姑娘。哦不是。鬼姑娘……”笼罩在长孙一澈阴鸷的目光下。他只感觉全身像是泰山压顶。吓得连离墨叫什么都给忘了个精光。“啊呸。我是说。傅姑娘。请。”
“且慢。”
离墨眉梢微挑看了眼身后的红木椅子。指尖轻轻顺着椅背的流线拂过。眸中盛满了笑意。眼底却冰冷如雪。
长孙一澈一怔。这女人又在演戏。
“管事大人所言极是。民女只不过是一届小小女奴。我看不如。这椅子。还是留给二皇子坐吧。”
眼中飞速掠过一抹狠辣。离墨一脚撩起椅子腿。紧接着凌空跃起。使了一个旋风踢。猛地一脚踹在椅背上。
速度之迅猛。堪比雷电奔腾。
刹那间。那椅子以龙卷风般的骇人速度。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惊呼声中。“哗”的一声。向着长孙一澈所站之处席卷而去。
长孙一澈见状眸中寒光一闪。犹如无极地狱火莲一绽。离墨愣住。明明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让星辰无光。
什么叫惊艳。这便是惊艳。
“傅仇姑娘。不坐拉倒。”
他声音戛然而止。杀气流转周身。腰间长剑震颤嗡鸣不止。那椅子直飞而來。赤刹随之砰然出鞘。旋即一道剑气奔向离墨面门。
风声突至。赤刹荡起血红流光晃过离墨的黑瞳。她还未來得及反应。那椅子已被凌厉的剑气不偏不倚地击中。
“轰。”的一声巨响。椅子转眼犹如烟花爆裂。狂舞的碎屑在空中辗转飞扬。而那飞舞的碎屑中。一道自信的话语从台下传來。
“现在怎样。你还想玩下去吗。”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女奴所立成修罗场。
台上台下响起急促的抽气声。无人不惊惧。
满眼粉末如雪飘拂。离墨只觉得一股剑气。虚空朝自己兜头罩下。她的目光。几乎是难以置信地钉在了长孙一澈早已回鞘的赤刹之上。
原來。他五年來功力进步了这么多。
原來。当晚西门城墙上。他完全可以逃出自己的匕首。更甚是将她拿下。
为什么要放了自己。而现在又來找她。
大厅内的众人早已退至角落。不敢喘息。管事更是躲在了重重女奴之后。偷偷探出头盯着那仰望俯视的两人。只觉二皇子眼中笑意暧昧不明。
彼时。台下男子一身月白。巍然而立。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碎屑飞舞。撩起他的发丝。他眼底漾出笑意。可此时看在离墨眼底。却是异常的骄傲嘚瑟。
“不知复仇姑娘。除了读心术之外。还会什么异于常人的技艺。”
与此同时。惊愕从心中一晃而过的。还有长孙一澈本人。这女人居然敢算计他。还不是暗算。竟是光明正大地想要他的命。
不过呢。伤脑筋的是。这朵带刺的玫瑰。他偏偏就是喜欢。
算计他。要他命。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小猫虽可爱。却有着挠人的利爪。那就让自己帮她收收吧。
“呵……倒是有几分意思。”
离墨笑了笑。凝眉注目于他。面色已恢复平静。看着他的眼神也染上了几分灼热。这样的人。才配做她的合作伙伴。才值得与她并肩作战。
离墨琉璃瓦般的眼睛蓦地撑大。仿佛在做一场惊世豪赌。转念之间。一个绝妙却又疯狂的念头在心中闪过。
这个局。她要赌。
她赌他一定会带她回宫。
“民女还会预言。”
“预言。”长孙一澈剑眉玩味地挑起。唇畔笑意更甚。语气中竟带着丝柔和。“倒是更有意思了。可否向本王展示一下。”
这女人为何无时无刻都能处的那般坦然自若。她对自己洠в兴亢恋奈肪濉U馄钏タ癫灰选N藜瓶墒
她孱弱却又无畏的身影。晶莹却又如炬的目光。倒映在他心底的冰湖之中。照亮了那些埋葬在暗流之下的日日夜夜。
他开始惧怕自己有一天会彻底失去她。惧怕有一天。无论他怎么寻找。都再也找不到她。
他好怕。这些天來。所有与她在一起的片段。统统都只是一场梦。
“民女需要一张纸。一支笔。”
离墨淡然的声线。拉回了他飘出九天的思绪。
“允了。”
长孙一澈扬了扬下巴。示意管事纸笔伺候。
接过纸笔。不过片刻。高台上的离墨会心一笑。在众人鄙夷的神色中收笔。傲然挺立。
管事见状。心不甘情不愿地踱步过來。打他干这行就洠窠袢照饷幢锴
这女人。死定了。
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可当他看到那白纸黑字时。却猛地瞳孔缩起。像见了鬼一样。格楞地吐不出一句整话。
“怎么了。管事怎么不说话了。”
所有达官显贵们都在好奇。到底这鬼罗刹又想到了什么幺蛾子。竟让这向來精明老辣的管事都被惊的如此失态。
明明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却又胆识过人能掀得起如此巨浪。
第109章 为谁,万两弃妃()
“哦。民女忘了。管事大人好像不识字啊。”
无视众人诧异好奇的目光。离墨轻轻将纸接过。然后将它叠的方方正正。
“那就只好请二皇子。将预言读给大家听听了。”
离墨挑眉。在众人晃神间。她手腕一翻。一道风刃如剑破空击出。朝着长孙一澈就飞了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长孙一澈两指一伸。夹住射至他耳侧的白纸。慵懒地展开。但是下一秒他神色微变。飞速扫了眼那白纸上的字迹。
那字。苍劲有力。龙蛇腾跃。勾戈之间。尽显骨子里的傲气野心。
可那上面的八个大字。却犹如世上最恐怖的邪物。瞬间让长孙一澈的脸色变了又变。眸子暗了又暗。
这女人。什么意思。
要知道。就凭这区区八字预言。就足以判她造反惑世一罪。
见他犹豫。离墨再下一剂。她双膝朝着长孙一澈一屈。咄咄道。“恳请二皇子宣读预言。”
“三月之内……”长孙一澈讷讷启唇。手中字条倏然握紧。再松开时。那纸已化作屑沫。飞散在空中。“孟家必亡。”
一语坠地。风云变色。阴风肆虐。
屋外的天空顿时阴沉压抑。最后一缕天光隐入乌云。本都快转晴的青空之中忽而电光一闪。骤雨倾盆而至。
森白的冷光落入离墨雪亮的黑眸。衬着她脸上浮起的筋络更为阴悒骇人。
众人满目惊骇。个个面色惨白。如此明确精准的期限。不容置疑的话语。还有她眼中跃动着碧色幽光。
与其说这是一句预言。倒不如说它是一道诅咒來的更为贴切。
苍茫雨幕倾城。几道闷雷堪堪滚过房顶。闪电激起夺目的火花。落入了长孙一澈阴鸷的寒目中。
对于这个八字预言。他很震惊。不过更多的却是好奇。不过不急。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条妙计。这盘由精彩、惊诧、惊艳互为交织汇成的甜点。他可要留着胃口一点点品尝。
“啪啪。”
所有人都还如石像杵在原地。长孙一澈却率先鼓起了掌。
“这预言还真是……壮烈啊。既然傅姑娘都表演完了。我想是时候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明锐的眼刀迫向众人。他扬声质问。“不知诸位。有谁愿意买下这多才多艺的女奴。”
终于到了这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可台下众人竟无一人发话。皆是齐齐摆手。相互推脱了起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窗外暴雨迷蒙。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分明是在逃避。
开什么玩笑。
这鬼罗刹。谁敢买。谁遭殃。
要是这次的预言又被她不幸言中。那孟家这棵大树一倒。势必会顺势压倒许多人。他们为了不受牵连。自然是该有多远躲多远。
正所谓。树大招风风撼树。若他日真发生什么。为了保命。那也只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