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咏薇虽然不如在娘家那么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却也是顺心如意。
九月底,楚青水风尘仆仆地从温哥华回来。
三个月不见,他沧桑不少,原本白净的脸色晒成了小麦色,倒是多了些成熟男人的稳重。
只可惜帅不过三秒,没几分钟就原形毕露,瘫在沙发上哀嚎,“那个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别说牛肉包子,连素包子都没有,天天啃生菜洋葱,啃硬邦邦的面包……妹子,以后再让哥去,你就是哥不同戴天的仇人。”
随手将两本小册子扔给她,“一百七十八亩地,市里有五十亩,其余买在郊区,还剩下四千美元,懒得再去折腾……那地方太破了,别说杭城,连静海、处州都不如。而且说什么洋鬼子话,哥想泡个妹子都张不开嘴。”
十足的怨夫!
杨佩瑶弯了眉眼笑。
眼下温哥华的确像个大农村,但是再过六七十年,到了八十年代末,温哥华会成为国际化大都市,成为移民者的天堂。
册子是地契,市区里的地带着几栋小楼房,而郊区的尽是荒地,还未开垦。
加拿大地广人稀,各人连自家的地都种不完,没有人花钱去种别人的地。
夜里,顾息澜疑惑地问:“青水跑这一趟怨气可是不小,本来我还以为是个好地方……你为什么非要到那里买地?”
杨佩瑶斟酌片刻,回答道:“我担心打仗,东洋人这么猖狂,万一哪天打起来,杭城不安全,我想让娘跟静怡她们避到温哥华。”
顾息澜不屑地轻笑声,“就那点儿弹丸之地还敢跟我泱泱中华斗?他来一对我灭他一双,必然让他们有来无回。再者,东洋人要坐船来,一条船顶多运送二三百人,还不够练枪法的。”
他说得没错,无论从人口还是物产来说,中国较之东洋都胜出百倍,可是那段日子,东洋人就是在我中华领土上烧杀抢掠横行无忌。
顾息澜又道:“便是打仗也不怕,咱们可以往港城,往印尼去,那里气候暖和华人也多,更方便。”
杨佩瑶长长叹气。
前世,从东三省一直到港城都沦陷在东洋军队的铁蹄下,印尼也没能幸免。
甚至整个东南亚都是敌占区。
现在要说出去,谁会相信?
“我害怕,”杨佩瑶再叹,“反正东洋人卑鄙无耻,又崇尚武力,你提醒爹千万要注意东洋人的动向……我说话没份量,要是你说,爹肯定放在心上。还得跟青水哥说一声,让他也关注着些。”
顾息澜看她脸上少有的肃穆,郑重地点了点头。
说过这些,杨佩瑶犹不放心,低声问道:“你上次买的枪,都放到哪里去了?”
顾息澜答道:“给了青水一半,另外商会有个六十多人的保卫队,发给他们了,还有一部分发给工厂里的心腹,家里还有十二把枪,都藏在小洋楼里。”
“要是能买到,就多买些武器,我看南涪那边男丁不少,能不能成立个小分队,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可以抵挡一阵子。”
顾息澜思量会儿,揽过杨佩瑶肩头,柔声道:“这事我尽快找人办,你放心吧,不管打仗还是不打仗,我都能护得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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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喜脉()
杨佩瑶相信顾息澜的话; 生死关头; 他绝不会抛下她。
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再者; 如果父母亲人都亡故,她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杨佩瑶辗转反侧许久,才窝在顾息澜怀里沉沉睡去。
这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暖和,一直到腊月,都不曾飘过雪; 连雪粒子都没有下过。
毛呢裙子卖得格外好,头一批做出来的五百多件都卖完了,后来又赶制了三百多件。
牛仔裤也逐渐被人接受。
又因为没有放在百货公司卖; 市面上不太好见,所以更加激起了人们的购买心。
杨佩珊的店铺因此声名大振。
有些人专程坐好几站电车前去光顾。
年底分红时,杨佩瑶从服装厂拿到八千二百块的盈利,唐俊杰也到手一千六百多块,比中学教员的薪水都多。
当然服装厂的盈利并不止这些; 另外还有大概三成利是用来购置新机器以及增加新员工。
顾息澜从南涪的三家工厂里跳出四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组成了一支护卫队; 给他们请了个拳脚师傅,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练习体能和打斗。
等观察几个月,如果他们值得信任,顾息澜会发给他们枪支。
过小年时; 杨承灏跟陆秀玫带孩子回了杭城。
孩子乳名叫做康宝,跟平哥儿只差二十天,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两人坐在一起“咿咿呀呀”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像是一问一答,逗得满屋子人大笑不止。
太太升级成为祖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唯独五姨□□安静静地坐着,脸上虽然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有恨意闪过。
杨佩瑶敏锐地察觉到,鄙夷地笑了笑。
如果当初五姨太没有小产,这会儿也已经生了。
是她选择了间谍这条路,是她做出诱杨致重的决定,也是她自己放弃了孩子。
现在看到别人的孩子又心怀恨意……
杨佩瑶朝陆秀玫使个眼色,借口到厨房要热水,悄声道:“嫂子以后,防备着五姨太,别让她接近康宝。”
五姨太要继续潜在杨家,不可能闹出大风波,就怕她使点小手段,让孩子受罪。
陆秀玫把康宝看得眼珠子一般,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答应。
抬眸,瞧见杨佩瑶粉嫩嫩的脸颊,笑着问道:“会长对你可好,你婆婆呢?”
杨佩瑶点点头,避重就轻地说:“婆婆人很好,比娘都好。”
陆秀玫“吃吃”地笑,“去年你大哥告诉我,我还不太敢信……看了你,才知道他果真没说错。”说罢,长长叹口气。
杨承灏已经跟杨致重谈过,出了正月去豫章。
陆秀玫跟康宝留在杭城。
倘若没有康宝,陆秀玫一定会跟着去的,但是她自己照顾不来,为了孩子,还是留在家里最好。
正好可以跟平哥儿做伴。
转过年,杨佩瑶开始着手准备考试。
她心目中的大学排名第一位是清华大学。
前世,清北就是国内无人能够撼动的top2,而她是学渣,连重本学校都没考上,清华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重活一世,她想试试,说不定瞎猫碰个死耗子,祖坟上冒青烟,她就给考中了呢?
而且,她打听过往年清华的考题,题目非常灵活,如果某一方面才能突出,有很大几率破格录取。
六月十号,杨佩瑶以全优的成绩通过了高中的最后一次考试——毕业考,名次还是前所未有的高,虽然仍排在邱奎之后,但在学校的排名上升了两位。
为了庆祝杨佩瑶的好成绩,顾夫人特地让厨房炖了一大锅红烧排骨。
杨佩瑶平常最爱这道菜,属于百吃不厌的那种。
岂料刚吃一口,突然感觉味道不对,紧接着胃里泛出一股酸水,猛烈地往上顶。
杨佩瑶急忙捂着嘴往卫生间跑,没等跑到门口,便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一连吐了好几口,觉得舒服了些,两腿却软绵绵的站不稳。
顾息澜抬手抱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了?”
杨佩瑶有气无力地说:“肚子不舒服,可能中午的菜有问题。”
现在天热,菜和肉不容易存放,说不定有昨天剩下的肉,变质了。
顾夫人端来一杯水递给她,“漱一漱,免得嘴里有味儿。”扬声吩咐顾平澜,“阿平啊,赶紧打电话请大夫来。”
杨佩瑶漱了口,再喝半杯温茶,觉得舒服了些。
顾夫人已经把那些味道重的菜移到别处,而把一盘清炒山药放到她面前,“瑶瑶吃这个,这个清淡。待会儿大夫来了,让他把把脉。”
杨佩瑶笑着点点头,“谢谢娘……我没事了,不用请大夫。”
顾夫人八成是以为她怀孕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忙于复习,并没有跟顾息澜腻歪,之前她也是算着日子,尽量避开排卵期。
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想到此,杨佩瑶脸色猛地一僵。
上个月她没有来月经。
四月份是二十号来的,五月份没来,而今天是六月十三号了。
就是说她将近两个月没有来——这就极有可能了。
刚吃完饭,大夫提着药箱来了,手指才覆上杨佩瑶手腕,脸上已经露出会心的笑容,“恭喜顾夫人,是喜脉!”
顾夫人大喜过望,“先生可诊准了,大概多久了?”
大夫笑道:“约莫四十多天,准准儿的,错不了。”
杨佩瑶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侧头去看顾息澜,他呆呆地站在大夫身边,神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二傻子似的。
顾夫人却笑得满脸褶子,不迭声地询问怀相好不好,要不要吃点安胎养胎的药。
大夫忙道:“无需用药,怀相很好,胎坐得也稳。”
顾夫人喜滋滋地送走大夫,回头温声问道:“瑶瑶,你晚饭没怎么吃,现在饿不饿?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房做。”
“娘,我不饿,”杨佩瑶柔声谢绝,“您不用管我,我饿的时候就说了。”
顾夫人笑道:“好,你赶紧歇歇,别累着……自新啊,扶瑶瑶回屋去。”
顾息澜这才回神,一把抱起杨佩瑶往东跨院走。
“当心摔着,哎呀这孩子,赶紧放下来。”顾夫人急步跟在后面,边走边念叨,“自新,别胡闹,不许缠磨瑶瑶。”
顾息澜停住步子,温声道:“娘,我知道轻重。”
顾夫人警告般瞪他两眼,没再跟着。
顾息澜小心翼翼地把杨佩瑶放在床上,紧接着俯下头,脸贴在她腹部,静静偎了片刻,哑声道:“瑶瑶,咱们有了孩子。”
杨佩瑶望着他幽深若静水般的黑眸,低声问:“你想要孩子?”
“当然,”顾息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不想?”
杨佩瑶默一默,“我觉得不是时候,再晚两个月就好了……再过十天我要到北平考试,怕路上颠簸。”
顾息澜没作声,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肚子里还难受不?”
杨佩瑶摇了下头。
第二天是毕业典礼。
邱奎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讲话,主要是感谢三年来武陵高中的培养教育,然后表达了奋发努力为学校争光添彩的决心。
过了今天,同学们就会各奔东西,各谋前程。
张志北有个姑姑在天津,他打算考国立北洋大学和杭城大学。
秦婉如虽然成绩有了很大进步,但是离大学还有不小的差距,她选择了护士学校,以后会从事护理工作。
高敏君自从那次受到打击,整个人始终处于消极状态,成绩再没有赶上来过,一直处于班级的后十名。
考大学自然是没有希望,而她又不愿意读护士学校,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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