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她王氏不再是侯府的人,那很自然,之前跟刘七八的求情全都要作废,刘七八爱怎么对付陆墨之就怎么对付,他们王家才不会再为他多说一句话!
顾老太太手里的拐杖都快要握不稳,她没有料到这个一向温顺的媳妇儿居然会说出这番决然的话来,这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手掌心,再也无法控制,她开始有些害怕,若是······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么?她一时间觉得恍恍惚惚,立在原地连动作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倒是王庭然听的痛快无比,看着王氏的眼神温暖而怜惜,他扶着一旁的王氏,就柔声道:“好!哥哥都知道。你放心,昭儿如今在我们那儿很好,我们现在就带着阿满一道回去!再也不回这个地方来!”
顾老太太已然没了章法-----王庭然不是好对付的人,他说了一,就不会做出二来。
她绷着一张脸,在王庭然的腿即将跨出门槛时冷声道:“她要跟着你走是正理,昭儿跟阿满却是我顾家的人,容不得你们带走!”
“母亲!”顾筠惨败着一张脸尖锐的叫了一声,身子就扑到了她脚下:“母亲要为女儿想想啊!”
前阵子进诏狱的陈翰林,昨日尸体就已经被拖到了乱葬岗,连张席子也没给!罪名仅仅只是莫须有,她实在是怕了,怕死了这种心狠手辣的太监。
顾老太太恼恨她不会看时机,正骑虎难下之际,就见拐角处迅速风一样的跑过来一个小身影,却是顾满。
顾满看也没看众人,径自就扑在了王氏身上,凄厉的喊她:“母亲!”除此之外,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一世穿来的时候俨然已经有了新夫人,正是这个刘六娘,而现在,这一世,她才知道,一切悲剧都源于这里。
她抱着王氏,心里纠结不已,她是想王氏走的,离开这个狼窝绝对是好事。
但是若是走了,王氏日后就只能伴着青灯古佛,而侯府也决然不会允许自己跟顾昭跟着王氏一起走,她们是顾氏的女儿,死也只能死在顾家,那以后她们就要跟王氏骨肉分离······
“你就这么狠心么?丢下昭儿跟阿满都不要了?”众人都纠结沉默之时,顾博齐终于开口了。
四十 结果()
矛盾激发到了这一步,显然唱了红脸的顾老太太是不适合再来开口挽留的,那一直没开口又是犯错了的顾博齐显然就格外的合适,顾老太太满意的牵起了嘴角。
王氏心底奇怪的再也没有波纹。
她现在心乱如麻,有对未来的担忧,有对顾博齐的痛恨,有对顾昭顾满的担忧,有对娘家的愧疚,偏偏没有对顾博齐的不舍。
仔细回忆,她也想不出来顾博齐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自己留恋,抛开丈夫这层关系,顾博齐于她而言,根本连个陌生人也不如,这些年自己与其说是他的妻子,还不如说是他的奴仆。
她忽然有些灰心,这些年的坚持跟执着,她究竟图的是什么啊?
这还是第一次,顾博齐从她脸上找不到唯唯诺诺和眼里的爱意,他看见的是一张近乎冷淡的面孔,眼底甚至有些嘲讽在。
他有些害怕,就不死心的再说了一句:“我不计较你哥哥的失礼了,你莫走了罢?以后······以后还要你多多教导六娘规矩呢。”
是啊,她的职责不过就是为了他安排好每一个小妾,让她们都和乐融融的伺候他,他只要享受齐人之福就可以。
刘六娘咬了咬唇,一双秋目水汪汪的,过来给王氏行礼。
王庭然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角,他想一脚踹死这个不知羞耻的妇人,可是他到底没下这个手,不能啊,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觉得对不起妹妹。
这个恶人谁都不能做,那自然只有让合适的人来做合适的事情了。
顾满冷笑了一声,唰的一下朝刘六娘扑过去,伸手在她脸上重重的挠了一下。
她今日新修的指甲,很尖锐,用来挠人刚好。
刘六娘凄惨的叫了一声,正不知所措,就见顾满恨恨的又扑上前来,她诶呀了一声,忙飞快的爬了起来躲到顾博齐身后。
顾博齐皱眉,正要出声呵斥,就见顾满泪流满面的拉着他的衣袍,哭的让人不忍:“爹爹为什么要护着她!是她让祖母生气了,是她让母亲要离开这个家,是她害的母亲不要爹爹跟我了!都是她!”
顾博齐听的心底发酸,同时心内又有些委屈,确实啊,若不是这个女人不会挑时候,偏偏这个时候追上门来,自己哪里会闹这样一场笑话,一向跟自己没红过脸的妻子哪里又会说出要走的话来?
若是真的把王氏给休了,自己日后定然是没好果子吃了,若是和离,冲着王太傅的面子,王氏或许还能有个好归宿,自己恐怕却要背负这负心人的罪名一辈子了!想到这些,他就撇开了身子。
顾满看的真切,眼里不动声色的闪过一抹讥诮:惯常的,她爹爹顾博齐永远都是这个模样,谁都能错,他自己却是永远受委屈,永远无辜的人。他只爱他自己,其他人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刘六娘最终还是没能逃脱,顾满不依不饶,伸手在她的身上划下了一道道的痕迹。
她看着这个八岁的小孩都忍不住发慌。
简直似乎是有······灭门之恨似地,这样不遗余力,这样疯狂,疯狂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啊!
最后还是她的乳娘扑过来才救了她,她的乳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她不断的哭:“六娘啊!我可怜的六娘!您也是官家小姐,从小金尊玉贵的,哪里就受过了这些羞辱!顾二老爷,当初您可是当着我家老爷说过的,跟您家夫人一点感情也没有,要讨我们家姑娘当平妻的!现在变了卦了,还由着您女儿这么糟蹋我们家姑娘,这叫我们上哪儿说理去啊!”
她在那里一口一个天老爷的叫着,顾博齐只觉得脸上火烧似地,越发低垂了头。
倒是顾老太太,经过顾满这一闹,顿觉有了开口的时机,淡淡的吩咐王氏:“好了好了!闹成这样成什么样子?老二媳妇,先带舅老爷后边休息去罢!九丫头这哭的也不像,还不快哄哄!她可只听你的话。”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大家都在等王氏的反应。
若是她按照顾老太太的话做了,那自然还是侯府的媳妇,前面的话就全部只当气话,反正也只有自家人听见,不怕外传。
若是她不肯,那事情可就真的没这么好收场了。
刘六娘握着她乳娘的手,攥的死紧。
顾博齐眼看着别处,看来看去就是不敢去看那刘六娘,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惜他更爱这高床软枕生活。
他已经这样生活了一辈子,不能就这样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吧?
王氏垂了眼,半响后才轻轻的冲顾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那媳妇就先带阿满下去了。”
王庭然没有讲话,这一场胶着的战争他很明显全部站在王氏一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何况他清楚,自家再有权势,也的确没有道理让顾昭顾满这两个顾家人带到自家养着,而偏偏,这两个孩子是王氏的命根子。
王氏已然当作没了顾博齐这个丈夫,再也不能没了两个视若生命的孩子。
他极轻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抱起顾满慢慢的跟在王氏身后去了后院。
顾满趴在王庭然的肩上,眼看着顾老太太,顾筠还有顾博齐、刘六娘都渐渐模糊在了视线里,心中从没有一刻这样安稳踏实过。
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氏对顾博齐的依赖,终于让顾博齐自己亲手给扼杀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会伤害到王氏而畏首畏脚。
顾老太太却没心思管顾满跟王氏的心思,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此次矛盾爆发的引火线刘六娘,轻哼了一声,才朝顾博齐道:“给我跪下!”
顾博齐虽然自私,但是在母亲面前却一向没脾气的,闻言也没有二话,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你做的好事!”顾老太太就拿起那根拐杖不要命的往顾博齐身上打去:“今日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今日我就打死了你,省的死了也没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四十一 双喜()
刘六娘要进门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顾满正站在穿廊下看着雨滴一遍遍冲刷廊上的柱子,视野一片迷茫,她转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帘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王氏已经越发的消瘦,她的爱情,她的天,她的尊严都在同一天被同一个男人敲得粉碎,这样大的打击,让从来就不知道其他,只会服从丈夫的她大受打击,她整日间虽然不至于以泪洗脸,情况却也好不到哪里。
顾博齐要走了王氏的半条命,顾满低下头这样想,整片心都好像浸在了雪水里,冰冰凉凉没有知觉。
她并不恨王氏从来都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跟姐姐,也不恨王氏好像有了丈夫就能忘记了自己跟姐姐,有时候母亲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最大的恩赐,至少王氏的存在才让她确信这个世界还有温暖。
有个人毫无理由不带丝毫功利的爱着你,多么难得。
她低着头的时候,整个人的背影萧索而沧桑,顾烟这样想。
彼时顾烟站在穿廊的另一头,她穿着跟顾满同色的大红色羽缎披风,风帽边细碎的茸毛被风刮得倒向一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顾满会是最大的敌人,她盯着一动不动仿佛木雕一样的顾满看,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是充满了不安,那种感觉就像很多时候做的噩梦那般,会有个面目不清的女人拿着一根滴血的簪子,冲着自己阴阴的笑。
笑的让她即使是在有汤婆子和地龙的暖房里,也觉得冰冷至极。
她愣在原地没多久,就见顾满回过头来看她,眼里的内容她根本读不出来。
顾满站在那里,迎风而立,分明单薄的身体却绷得笔直。
然后在她几乎要起鸡皮疙瘩的时候,顾满缓慢的绽开了一个笑,问她:“十一妹来的这般早。”
是很早,才卯时一刻。
顾烟不受控制的点头,然后下意识的道:“九姐的气色看起来怎么这样差?是哪里不舒服么?”
有哀哀的叫声传来,顾烟下意识的偏头去看,就见几个粗使婆子匆匆忙忙的拎着一只割了头的鸡朝右边的小厨房拐去。
那鸡头歪歪的垂在一边,居然还能发出叫声来,顾烟忽然惊悚的大叫,躲在入画跟楚琴后头瑟瑟发抖。
顾满却不然,她镇定自若的只瞥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去安慰顾烟:“不过是一只垂死挣扎的死鸡罢了,并没什么好怕的。十一妹这样大的胆子,连人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只鸡。”
顾烟就眯起眼朝顾满看去,顾满仍旧一副没有表情的脸立在原地看她,眼神里说不上是厌恶还是冷淡,疏离得让人讨厌。
她想起昨晚傍晚时分跟着马姨娘一起跑到自己房里找对策的刘六娘的乳娘,忽然就冷笑不止。
怕是知道了什么吧?
也怪那个刘六娘心狠啊!居然故意想把自己也拖下水,以为让人知道她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