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两个无趣又不熟的人凑在一起过一辈子会很煎熬的。他想到自己的母亲陈氏,忽然展颜笑了:“好啊,那我们就尽量熟悉熟悉,以后一起过就不那么难熬了。”
顾满点点头,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常春没跟着吗?”
谢庭摇摇头:“我叫他先回去了。”
这个可不好,现在多少人盯着他呢,顾满就道:“现在你可是很多人的眼中钉呢,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还是多带几个人吧。”
赵王妃郑氏现在应该是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还有六皇子那个变态。
不知道现在六皇子知道已经被定下了分到洪都去就藩的事之后,会是什么心情呢?洪都啊,那可比赵王的海城都差一些呢。
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他该多带几个人,谢庭恍惚了一瞬才点头笑:“好。我知道了。过几日佛诞会,十六叔跟十九叔邀我去放天灯,父皇叫我问问你去不去。”
其实顾满对佛诞会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可是毕竟佛诞会对于大周来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王氏已经早早的就派人告诉她,这回已经在朱雀街上定了酒楼,要去欣赏烟火了。
这一次是顾家跟王家两家一起过,两个大家族的人聚在一起,想必会是很热闹的。
顾满便摇摇头:“我不能去了,家里定了一起去朱雀街那里瞧烟火。”
本来其实谢庭也没想让顾满碰上六皇子。闻言便微笑点头:“嗯,这样也好。那我就先走了。”
顾满起身相送,谢庭却又忽然回头皱眉问她:“你那个五哥顾承宇,他也去吗?”
说起来,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顾承宇了。
谢庭知道顾承宇跟六皇子走的很近。也跟顾满天生就是死敌。
顾承宇已经消失了一阵了,他听说过顾承宇回到锦衣卫的事,想了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打算回去再问问欧阳宣。
说起来,欧阳宣也好像好一阵没来过食神居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顾满出了一会儿神。她也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顾承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上次的家宴都没有来。
“这个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现在你我的事虽然没被宣扬出去,但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依顾承宇还有六皇子的性子,是看不得我们好的。”谢庭提醒她。又道:“还有,你那位十一妹最近跟赵王妃走的很近。”
顾烟又搭上了赵王妃郑氏啊?
这是故意要给自己难堪吗?自己要嫁给谢庭了,她就跑来讨好谢庭的后妈?可是这个逻辑怎么看怎么怪。
难道依着她那么高的心气,还想嫁进来给谢庭当妾侍不成?哦不,她顾烟哪里可能委屈自己做一个妾侍呢。怎么也要熬死了原配,才堂堂正正的当填房啊。
想起上一世她跟邱苍梧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顾满的眼神暗了暗。
这一辈子,只要她顾满在,顾烟就别打算过的好。
她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谢庭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定了定神笑着跟顾满告辞。
还是有些尴尬啊,谢庭出了清水巷,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他来是来问个答案,其实明明也不用问的,但是他偏偏想问,而且忽然特别的想。
现在答案得到了,他又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
“说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六皇子满不在乎的双手撑在栏杆上慵懒的往下瞧,天色晚了,如今大街上根本没有几个行人,静悄悄的都能听见不远处宅院里传来的狗叫声。
顾承宇站在他身后恭敬的立着,没有说话。
“好了,一个就快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六皇子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斜倚着栏杆,于此同时,底下有个月白色的身影也进了门,径直往后院走。
“世子,您可来了。”掌柜的迎上来,擦了把汗告诉他:“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姓陶的家在陕西,从军都七八年了,到如今也还没个消息回家。”
“知道具体在哪儿么?”谢庭点了点头坐下,翻开书案上的箱子捧出里面的一个极小极精致的黑金匣子,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发问。
掌柜的忙点点头:“知道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佃户,似乎是住在什么陶家村的,一问就知道了。”
谢庭停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着掌柜的,吩咐道:“那好,你就把他们都好好养起来吧。”
掌柜的不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养起来?
前院的动静有些大,谢庭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今天来了贵客?”
掌柜的立即点头:“世子,今日六皇子来了。包了场,叫我们不许声张。”
食神居表面上是很干净的,表面上的店主人来头也不小,正是如今所剩不多的世家中的一家:英国公的第三代孙齐伯勋。
谁都知道英国公家低调怕事,这么多年了只是安安稳稳的领着俸禄,靠着几家店面跟田租撑场面。
因为他知道轻重,因此这几代皇帝也就格外的善待宽容他。
要知道,抢着争功讨赏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一直避着让着过日子的可少见。
六皇子他们之所以这么喜欢来这里,就是因为食神居表面上看起来很干净,什么事都不会出,似乎也没出过什么事。
谢庭眯了眯眼睛,挥手道:“派人去盯着,我要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掌柜的知道自家主子跟六皇子向来不对付,不对,他家主子跟谁都是好的,对谁都是好的,只是这六皇子看自己主子不顺眼,总想着要踩一脚欺负欺负罢了。
听见谢庭说这话也就觉得理所应当,利索的出门交代了,又轻轻的回来禀报:“良清去了,他身手最好,一定不会有差错的。”
谢庭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又问:“指挥使似乎已经好久没来了?”
经过提醒掌柜的才反应过来,说起来欧阳宣确实有阵子没来了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成,掌柜的点点头,问道:“要不要去找?”
“不用了。到时候反而给他添乱。”谢庭说着,静静的打开自己手里的一个长方形的,描着金的匣子,瞧着里面的一只扁簪发呆。
“在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似乎听见陈氏在他面前再一次重复这句话。
可是在赵王有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为所欲为,不择手段。
他把那个小小的扁簪拿出来,扁簪上排列的一小串小玉珠摇摇欲坠。
这是他母亲的东西,这是他母亲要送给未来的媳妇的,谢庭将它握在手心里,啪嗒一声把盒子盖上,扔在地上毫不可惜的告诉掌柜的:“把它拿去融了,在佛诞那日赏给路上的乞丐吧。”
他母亲的东西,不需要赵王的宝盒来玷污。
掌柜的应了,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谢庭点点头,掌柜的便出门去,很快的就又回来了,这回把良清也带了进来。
良清一进来就先给谢庭行礼,有些羞恼的禀报:“他们的事早就商议完了,并没提起什么要紧的事,随意略坐了坐便走了。
听不见也没什么好好自责的,谢庭好笑的拍了拍桌子示意他过去坐下,道:“走了就走了,难道你还能拦着不成?这又不是你可以阻止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良清却还是觉得不好受。
“对了世子。”良清想到刚才谢振轩跟顾承宇提起频率异常高的一个名字,问道:“那个什么陆翰轩又是什么人物?”
三十一 要命()
要说起来其实也没有真的深仇大恨,而且算起来其实顾满从来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要求的多了吧?
因为是个庶女而不甘心,因为有嫡母在而觉得不自在,因为有嫡姐的存在更加觉得自己比不上嫡女的身份而自卑。
所以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恨顾满,哪怕一开始其实顾满待她是极好的。
顾烟坐在秋千上握着绳有些恍惚,她还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她连路走不稳,顾满就细心的牵着她从燕子坞那里的斜坡慢慢的走慢慢的走,教她掌握平衡。
顾满那个时候其实是把她当作妹妹的,从来没有摆过嫡女的架子。
可是似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满对她已经很好很好的时候开始,她心里已经很不喜欢顾满了。
有能力善良的人的施恩换来也不总是感谢,还有可能是更深刻的记恨。
顾烟想到顾满大病之后在梅花林看她的眼神,还有那一次听说王氏怀了孩子之后顾满看向那只待宰的鸡时阴郁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又出来了?这天都已经凉了,也不知道多加件斗篷?”
顾烟迎着灯看着顾承宇,忙站起来:“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承宇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责怪道:“怎么也不拿个手炉,冻坏了可怎么办?”一边就拉着她往里面走。
进了房间,因为堆了火盆和烧了火炕,暖气就扑面而来,顾烟的脸红红的看向顾承宇,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有期盼问他:“决定了吗?”
六皇子有没有决定?是不是已经做好打算了?顾满这一次要倒霉了吧,是啊,她活该倒霉的,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都该是自己的。
顾承宇点点头:“交代的差不多了。你先睡,我还得去找陆翰轩呢。”
顾烟伸出手拉住他,眼睛都似乎在发光:“哥哥,她会死吗?这一次她会死吧?”
已经给妹妹造成了这么大的阴影了。顾承宇的眼眸深沉了些,坚决的点了点头:“这回她就算是想活,也活不成了的。”
是啊,活不成了,有一千种让她死的干干净净的法子呢,她再也不会有当初的好运了。
陆翰轩才刚刚躺在床上,这个床可比稻草堆还有墙角舒服多了,他紧紧的抱住被子,整个人都蜷在杯子里,连个脚指头都不舍得露出来。
原来以前他真的想的太多了。
什么自尊。什么被人看不起,什么住在外祖家那些舅舅舅母给了眼色瞧他觉得很丢人。
这些比起被冻死被饿死来说究竟算什么啊?什么都不算。
他正昏昏沉沉的做着美梦,就猛地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一时头重脚轻,忍不住大怒。
“有什么事不能先叫我一声吗?!”他来了气。稀疏的可怜的头发在头皮上一晃一晃的,瞧着顾承宇直皱眉。
“这样不也一样?”顾承宇反问,冷哼了一声又道:“好了,没功夫再跟你闹其他的。给你瞧几个人。”
陆翰轩刚从被窝被拽出来,觉得有些冷,看向顾承宇的眼神很有些不善,更加没有用心去听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顾承宇冷笑一声也不理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房门就被打开,飞速的蹿进几条黑影来。
陆翰轩看着门被掩上又重新砰的一声关上了,觉得更加冷,抖了抖胳膊就有些不耐烦的道:“到底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老子还要睡觉呢!”
桌子上的油灯被点亮了,借着窜起的火苗陆翰轩就把刚才进来的几个黑影看的清清楚楚。这几个人都穿着夜行衣。眼里都带着杀意。
他在市井混了一年多,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顿时就噤了声。
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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