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欺人太甚!
他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几乎想上去捏死顾满。
都是她!若不是她一开始就使诡计污蔑自己欺负她,众人哪里会这样轻视自己?王氏又怎么会以为自己轻浮而疏远自己?
都是她!他的脸气呼呼的鼓成一团,面色潮红,站起身有些摇摇摆摆的又朝顾满的方向走过去。
这回众人却都已经盯紧了他。
欧阳灿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似乎心不在焉的,嘴角却微微的上扬。
侯府的水,远比想象的深,也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谢庭却仍旧面不改色的应付着顾承东的问话,余光瞥见顾满仍旧一无所觉的脸,微微皱起了眉。
一片静谧中,唯有邱苍梧唰的一下移开椅子站了起身。
椅子跟底下铺着的大理石摩擦出难听的声音,邱苍梧紧赶几步拉住马上便要靠近顾满的陆翰轩,拖着他将他扔回椅子上,才扬起笑脸冲众人抱拳:“他想必是喝的糊涂了。”
顾昭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紧紧盯着嘴角的弧度恰好的顾承宇,瞪大了双眼。
王采薇却皱起了眉,问顾满:“你们家,平日也这样吗?”
这不是盛京皆知的事情吗?
定远侯府自从老侯爷戍边以后,就一直是这样一盘散沙,没有规矩,盛京的笑料啊,顾满不以为意,朝她点头。
景县县主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怒道:“真是太放肆了!他如何敢这样大胆?虽说咱们现在都还小,却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他连避嫌两个字也不知道吗?”
陆玉然的脸色顿时羞囧得通红通红,睁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远处的顾锦朝妹妹努努嘴,讥笑道:“看见了吧?我就说顾九是个惹祸精!你还偏偏不信。”
私下里,她们都直接叫顾满顾九。
顾槿乐得见顾满吃亏,就凑过去笑道:“说起来也奇怪,表哥谁也不找,非要找她的麻烦,可见她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满看不得邱苍梧那个样子,就按住顾昭的手,轻声往她耳边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先走。”就带着沛音沛琴出了门,也不顾身后顾昭的叫声。
出了门空气果然变得好了许多,不远处的樟树上挂着一盏灯笼摇摇晃晃的,顾满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带着沛音快步的往明月楼的方向走。
园子上看门的婆子早就趁着机会溜得不见了踪影,顾满有些筋疲力尽的等沛音去开门,领着沛琴呆在雪地里看着雪景发呆。
她有些头昏脑胀,不知道是因为邱苍梧还是因为顾昭看顾承宇的那个眼神。
顾昭平日里都是冷静的,从来没有那样慌张惊恐过,除非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对前几天还不屑一顾的顾承宇露出那个表情来?
可是顾昭怕,她自己却是不怕的,从上一世起,她就知道顾承宇是个可以六亲不认的变态,已经对他做的任何坏事都提不起一丝一毫惊恐或者慌张的兴致。
她又想起上一世的大雪纷飞,又想起顾承宇那嘴角含笑的阴沉又可鄙的脸,顿时觉得恍如隔世。
还不等她从思绪里反应过来,她就忽然听见身后的沛琴几乎可以说是不要命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就迅速没了声响。
她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才发现沛琴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
而本来应该呆在缀月阁的刘妈妈,却正好就站在沛琴不远处的地方,带着一脸阴恻恻的笑容看着自己。
顾满直觉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好,却马上又镇定下来,问她:“刘妈妈是觉得上次没有成功,这次要破釜沉舟了吗?”
在侯府内院里动手,亏她想的出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为什么刘妈妈这样狗急跳墙,说来说去,怕还是因为刘六娘流产小月的事情。
她不着痕迹的往一旁退了退,想上去扶起沛琴,就发现沛琴躺着的地方忽然爬出一条光溜溜的小蛇来,好像就是上回见过的那条竹叶青。
刘妈妈像是看不见顾满煞白的脸色,伸手将那条蛇捞起来盘了几圈盘在手腕上,又拿嘴去碰碰它,这才抬头盯紧了顾满,道:“你该死!”
顾满见那条蛇溜走了,就迅速上前将沛琴拖到自己身边,这才抬头看到刘妈妈亲蛇的疯狂举动,她觉得胳膊一阵发凉,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紧接着刘妈妈就将手腕一抖,蛇顺着她的手从她的腰上溜下来,一扭一扭的朝顾满爬过来。
雪地上留下一条浅浅的滑痕,顾满有些绝望的往后退,才发现园子的大门还没开,已经是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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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算账()
顾满觉得自己到了绝地。
她总算想明白了方才为何顾昭那样小心翼翼的叮嘱自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执意出门要走的时候她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心慌。
可是为什么顾昭在最慌乱的时候,看的居然是她平日里最鄙视不过的顾承宇?
更甚的,如果是刘妈妈有问题,为什么不能直说?
她觉得头有些晕,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不清。
后面已经没有退路,前面就是刘妈妈那麻木又有些嗜血的眼睛,她第一次觉得茫然失措。
千钧一发的时候,路边忽然闪出一个玄色身影,他的动作极快,伸手就将顾满拉到一旁,险险的避过了一击。
还没等反应过来,顾满就又被极大的力道推出老远,等她站定了,才发现那个玄色影子,居然是本来应该在偏厅里的欧阳灿。
又是他!
顾满心脏突突的跳,转过头就发现刘妈妈怨毒的盯着自己,作势欲扑。
她一惊,飞快的往旁边一闪,才堪堪的躲过了刘妈妈。
她现在的身体才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力气自然比不了常年做粗活的婆子,何况这个刘妈妈的来历不明,谁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可怖的东西,避开她,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她正有些纠结,就听见‘唰’的一声,不远处的欧阳灿拔出剑将那条蛇砍成了两段,然后飞快的又追到自己前面,一脸愠色的看着前面的刘妈妈。
欧阳灿白皙的面上出现一丝不合时宜的红晕,他转过头问身后的顾满:“你没事吧?”
顾满摇头,正要说话,就发现刘妈妈拔足狂奔,很快就绕过了树林。不见了踪影。
这下子,又死无对证了,顾博齐那样见了美色就忘记一切的性子,肯定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她深深觉得刘妈妈就跟暗处的毒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纵出来咬自己一口。
她心有余悸,有些忐忑不安的想去扶沛琴,就发现前面的欧阳灿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然后就跟他那把剑一块儿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那把剑残余的血迹已经将剑身染成了暗黑色,顾满第一反应就是那蛇有毒。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刘妈妈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敢相信刘妈妈居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她真的是抱着杀了自己的决心来的吧?
周围很空旷。明月楼的地方本来就可以算的上偏僻,因为是是宴席,留下的几个看门的婆子们也都各自找乐子去了,顾满正觉得毛骨悚然之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沙沙沙沙的脚步声。。。。。。
顾烟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出门的顾满。那声想开口的叫喊终究没叫出声,她走到顾承宇面前拉了拉他,低声问他:“九姐其实聪明的很,若是这次不成,那咱们。。。。。。五哥,你是不是做的有些武断了?只要九姐没事。那肯定就能猜到这中间是你。。。。。。”
顾承宇面带微笑的给顾承栋夹了一筷子菜,才跟她走到大花瓶背后,冷笑道:“十一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放心吧。那苗疆的蛊毒我见识过,只要是人,就没那个命逃过。”
那是因为曾经亲眼见过顾满面对一步之遥的悬崖迎风而立的样子,见过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她觉得脚下有些发虚。
顾满的运气简直不可以只用好来形容。而她能从万丈悬崖处还全身而退,用现代的话来说。简直就叫做开外挂。
顾承宇见她自顾自的出神,就安慰她:“放心吧,没有人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这回她就算不死,也得脱下一层皮!”说完这句话,他又有些斩钉截铁的肯定道:“就算这次不成又怎么样?动手的又不是咱们,有本事她就找出证据来!没本事,那就是她命不好,能怪谁?”
顾烟自然不是犹豫要不要对顾满动手,她只是觉得时机未到。
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意识到如果要想对付顾满,光凭这些小动作,是没多大用处的,她要的,是一击必杀!
但是她也知道顾承宇的心结,顾承宇对二房的嫡女们的恨已经遮掩不住,如果不让他发泄出来,顾烟真担心他会心理变态。
她觉得有些头疼,正要说话,就听见外边一叠声的叫出事了。
眉心一跳,她几乎是本能的看向顾承宇,就发觉对方的脸上蔓延的全部都是兴奋,遮掩得再好,眼睛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听了消息进来的美婢颇有些惊慌的跟周王妃求助:“王妃!我们公子被蛇咬了!”
“什么?”顾老太太先慌了神,问她:“世子被蛇咬了?”
那美婢慌慌张张的,只知道朝周王妃哭:“公子的脸都黑了!恐怕是毒蛇啊!”
周王妃就有些站立不住,也顾不得追究什么,就问她:“在哪里?!”一边又拉着王氏:“快快快!不拘怎样,先找个大夫来!”
欧阳灿是欧阳夫人的命根子,本来欧阳宣就因为身在锦衣卫,让她提心吊胆的,如果这个幺子真出个什么事,那她可也就活不了了。
王氏此时处事倒是格外的雷厉风行,她喝住慌张失措的众人,直接分派任务:“蒙雨,拿咱们府里的帖子往太医院去请胡太医,要快!月桐去我那里拿解毒丹来!让发子带几个手脚轻快的小厮,将欧阳公子挪到卷棚里去!我们这就过去!”
众人领命而去,王氏就面带不虞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今天这场宴席出了这样的事,定然是要不欢而散了,只希望场面不要闹得太难看才好。想了想,她就拜托陈王妃:“我先陪名妍过去看看欧阳公子,这些太太姑娘们,还要有劳你多多周全了!”一边又郑重其事的看了眼柳氏跟方氏。
现在这种情况,柳氏跟方氏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方氏先前还有想看笑话的心思顿时也熄了,忙道:“二嫂放心去罢!我这就让人把三嫂也请来!”
范氏趁着元宵出门去通州看顾清了,府里也只有她们几个人在。
王氏点点头,领着周王妃疾步往假山后边的卷棚赶去。
好不容易紧赶慢赶的到了卷棚,一撩开帐子,欧阳灿青紫的脸就出现在眼前,周王妃啊了一声,几乎急的倒仰。
还是王氏镇定些,偏头见顾满也在,就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顾满也很着急,欧阳灿到底是为了救她才出的事,不管怎么说,最近这些日子欧阳灿确实帮了她不少,现在更是为了她才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她思索了一会儿,就道:“母亲,不止是欧阳公子,连沛琴也被咬了!”
王氏跟周王妃都不是笨人,听她这么说,周王妃就问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