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心都软了,忙一把揽住她,轻声哄道:“阿满不怕,娘在呢,谁也不能欺负咱们阿满。”
哄完了顾满,王氏又吩咐月桐:“请五太太到正厅去,我倒是想瞧瞧,她如今是个什么意思。”
王氏却又回头吩咐沛音沛琴给顾满去厨房熬安神汤,又皱眉瞥了一眼呆立在珠帘外,不敢近身伺候的珊瑚跟碧玉,冷笑了一声,才带着蒙雨往正厅去了。
方才提步进了正房,王氏抬头就见原在蜀山仙图锦绣屏风后坐着的柳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又快步进了前,连珠炮似地让她给一个交待,不然就要往老太太处说理去。
“我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毒打自己兄长的姑娘!这哪里还有个侯府千金的样子?!我们栋哥儿到现在还喊痛呢!”
王氏只管看着她连番表演,到柳氏说累了,端起茶杯要喝茶,才淡淡道:“五弟妹若是想去老太太房里,咱们现在就动身罢!我正好也有话要跟母亲说。”王氏冷冷的瞥了一眼柳氏,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并没听懂五太太话里的威胁。
柳氏刚喝进嘴里的茶咕咚一声便进了喉咙,差点儿没被呛到,就是因为直到王氏素来不讨顾老太太喜欢,她才敢拿老太太出来压她,以往只要抬出老太太来,王氏必定妥协的,此刻见王氏这样态度,她倒有些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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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针锋()
天寒霜冷,院子东北角那几棵梧桐树的枝桠上堆满了已经结成冰棱的雪,有下人拿了倒钩清理,房里就不时传来‘啪嗒’的声音。
柳氏的心情随着这冰冷落地的声音而更加忐忑,她偷眼去瞧上首端坐,脸色不虞的王氏,心中的忐忑却又瞬间跟那雪花一样,结成了冰-----王氏这算什么?威胁自己么?
她骤然将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冷笑了一声,指着王氏道:“二嫂好大的气派!怎么,以为我不敢去?走啊,咱们现在就走,我还巴不得让老太太给评个理,看看二嫂教出来的好女儿!”
王氏心中恼怒,方才她早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了,如今见柳氏依然不依不饶,就算她这样天成的好脾气,也忍不住哼了一声,沉声喝道:“五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也不知先带着丫头小厮闯进这花园的是谁?带头对妹妹动手的是谁?饶是如此,我也并不曾说得什么训斥的话,反而是五弟妹来我这儿找不痛快!”
“如今你既说要去寻老太太主持公道,我也不曾阻拦,还说跟你一同去,怎么,就算这样,五弟妹还是觉得我这个当嫂子的欺负了你不成?”
说话滴水不露,半点缝隙都不给对方留。
柳氏这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二嫂再不得丈夫喜欢,婆母青眼,她也是长着府中中馈,当朝太傅嫡女的身份,她将要说出口的质问一滞,一时间竟张口结舌起来。
倒是一旁的柳妈妈看出了些端倪,她向来喜欢在主子面前掐尖要强的,此刻便自以为得了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插话道:“二太太这话说的可真是诛心。我们太太倒是一片好心----九姑娘虽然年纪小,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无论是谁先动的手,也没跟人家动手的道理!论理,二太太乃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尊贵人,也知道这样的事儿传了出去,于男儿身上倒是不痛不痒,顶多一句少年不知事就完了,但对于姑娘家,可就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若是这句话说给顾满本人听,这个柳妈妈肯定会遭一顿毫不犹豫的嘲讽,因为死过一次的人,并没有多么在乎外人的眼光。
但是这句话碰对了人,王修盈从小就是从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这些礼教,这些名声几乎就是她活着的目的,她自然也认为名声这东西对自己的女儿也一样的重要,因此她本来素淡的眉目都纠结起来。
明月楼的气氛顿时一轻,连带着柳氏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忍不住得意的微笑了起来----这世间上有什么还比得上儿女重要呢?就算这个王修盈再厉害又怎样?为了顾满的名声,还不是要乖乖的妥协?
她满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柳妈妈,言谈间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犀利:“说得对,这些事原不该我管的,我这也是为了九丫头考虑,纵然栋哥儿皮了些,事情哪里就到了要打起来的地步?九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难道是这病还没好全?连自家亲哥哥也不认识似地,竟下那样的死手,传了出去,咱们家的女孩们还有什么脸面?”
刚刚才死活逼着齐嬷嬷跟沛音带自己过来的顾满脸上就浮起一丝了然的微笑,她就知道王氏就算再生气也敌不过这个五婶婶的玲珑心思跟一张能把活人说死的嘴。
王氏果然没有了招架之力,她眉目中的犹豫越加明显,她自然不忿女儿被冠上这不敬兄长,斗殴手足的名声,但是她也清楚这个弟妹完全有这个能力能把顾满的坏名声在盛京的贵族圈里传扬开。
她不得不为顾满的名声考虑。
柳妈妈见自己的话奏了效,柳氏又一脸得意的神色,嘴里的话就更加不干不净起来:“太太们当时是没看见九姑娘那个样子,活脱脱的就像是想把八少爷给吞了似地,那下手没轻没重的,连带着旁边劝说的小厮也挨了重重的一戒尺,啧啧啧,就是我们在旁看的人,谁没被那等气势吓着······”
“是么?嬷嬷当时也在旁边看着?我竟没见着。”顾满扶着沛音的手进了门,转过烟雨江南红梨木底座的小屏风,便见正喋喋不休的柳妈妈站在五太太柳氏面前,王氏却坐在上首的红梨木座椅上,皱着眉听着,见她来,王氏忙撇了柳氏,站起身来道:“你如何又过来了?这天气这样差,你又一身的伤······”
顾满脸色苍白,额头上的红肿尤未消下去,她迎上去扶住王氏,才又转过身来朝柳氏行礼,唬的一旁的柳妈妈避让不及。
还不等柳氏发话,顾满就饶有兴致的盯着柳妈妈看了半响,直把柳妈妈看的垂了头,敛了脸上得意的神色,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妈妈怎么不敢看我?难道真把我当成那洪水猛兽了不成?别急着躲,若我是洪水猛兽,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妈妈这张能说死人的嘴给撕了!”
她谈笑间就变了脸,让柳氏完全一呆----分明刚才还眉眼含笑的,却转眼间变了另一个人似地,那看人的目光,连自己都忍不住被惊了个哆嗦,她好不容易定了神,呵斥道:“九丫头!”
“我在呢,怎么,五婶婶又要拿名声来提点我?”顾满抬眼看了柳氏一眼,抬手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讽刺的笑:“我身上的伤可做不得假,当时我们明月楼上上下下那样多的人,都亲眼看见是八哥先动的手,我只是忍不住随手抓了戒尺勉强抵挡罢了。若是这样也要给我冠上一个不敬兄长的罪名,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若是五婶婶实在觉得不忿,不如咱们去找祖母评理罢?若是祖母也认定是我错,那没什么话好说,我自然由着五婶婶责罚,五婶婶爱在别人面前说我什么都成----反正上回五婶已经在汝宁伯夫人面前说过我们二房爱欺负你了吧?这样的事五婶反正做惯了的。”
“你胡说什么?”柳氏被她这样戏谑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禁不住又急又气:“你小孩家家的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些蛆也能胡乱嚼的?”
“五婶既然知道不能嚼,那又何必拿着这话来恶心我母亲!”顾满一动不动的盯着柳氏,冷声道:“我还以为五婶你不知道这个道理,既然知道,那你就该知道,这消息传扬出去,名声受损的可不止我一人,连带着你家的顾槿顾锦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何况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人长了嘴,你该知道,若是我母亲愿意,你家儿子残害手足,带着小厮闯进妹妹闺房殴打妹妹的名声能传的更旺!”一口气说完,她又似笑非笑的看了柳妈妈一眼,回头看着柳氏道:“五婶,你要不要试一下?”
十四 偃旗()
分明还是原来的人,面目也没有分毫改变,但是柳氏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来自顾满眼里的冰冷跟······那浓浓的威胁,毫不掩饰的戏谑跟威胁从她那熠熠生辉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竟一丝也没有因为她瘦小的身体而打折。
她微微的张嘴,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又转了个弯:“我是你五婶!”
王氏也吃了一惊,她看着面色苍白却仍然浑身散发出无尽冷意的顾满,忽然有种错觉:变了,顾满已经不是从前的顾满了。
五婶?真好笑,现在知道是自己的五婶了,那上一世自己倒霉的时候呢?爵位被庶子承袭,不符礼法的时候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说一声:我是你五婶?
柳妈妈心里有些嘀咕,顾满以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虽然暴躁了些,却从来不敢在长辈面前无礼,而且因为不得顾博齐跟老太太的喜欢,人有些内向木讷,轻易不跟人生气。
见柳氏明显有些招架不来,她便壮着胆子道:“九姑娘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难道我们五太太还会有心想害您不成?您还小,怎么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不管咱们里头怎么样,出了门仍旧是一家,我们太太哪有害自家人的道理?倒是九姑娘您,自从病了这一场,脾气也大了,这嘴皮子也利索了,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地,句句戳人心窝子。”
王氏心中便也有些迟疑,顾满从病了这一场之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她刚刚看的很清楚,顾满对上柳氏时那眼里迸发出来的恨意,连她这个旁观的人都吓了一跳。
重生过的人,言行又怎么可能跟上一辈子还一模一样?上一世自己穿越过来以后,为了防止别人知悉自己不是本尊,便越发的藏拙跟木讷,除非对着真心疼爱自己的外祖,才有几分人烟味,在侯府里,简直就跟木头人似地,没有半点生气。
而现在重活了一世,她早不想再顾虑这些。
穿越跟重生这种事情,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既然如此,她还掩饰什么?索性借着这个被欺负了后才激发了斗志的由头重新风光再来,她要潇潇洒洒光明正大的活着,没人能阻止。
想到这里,顾满嗤笑了一声,余光掠过满脸惊讶的王氏,不咸不淡的道:“妈妈说的对,若是病了这么一场还是冥顽不灵,分不清真心待我还是要害我之人,那才真是白病了这一场。”
顿了顿,她又道:“好了,咱们还是说回原来的话罢。五婶这次来,是要为八哥讨公道么?若是的话,现在就绑了我去见祖母,或者等祖父回来了,再押我去告状也是一样的。只是五婶最好弄清楚一点,这天下不是只你一人长了嘴巴,也不是只你一人懂的颠倒黑白。更甚者,不要以为能借着这件事将我母亲牵扯进去,不然的话,我跟您保证,八哥性情暴虐,乖张跋扈的名声明日就能传遍京城!”
屋外冰棱摔在方格纹方砖上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传进来,屋子里却静穆一片,没有人把顾满的威胁当成一个把岁小孩的胡吣。
顾满的外祖父是当朝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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