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落入净涪手中,被净涪本尊拿在两指之中的那一道银色细丝,原本八风不动的魔身和佛身齐齐动了动眉眼。
相比起片刻后又坐定的魔身;佛身却没能坐得那么稳。他的手指动了动,便连身体都有些晃,但到得最后,他还是垂了眉眼,仍旧端坐识海之中。
对于佛身和魔身的异动视若不见的净涪只是定神望着手中的那一道银色细丝。
佛身低垂的眼睑下,刚刚泛起的那一道涟漪荡开,便就彻底没了形迹。
而就在此时,净涪拿着银色细丝的手指稍稍用力一撮。那非虚非实的细丝如受庞然大力,无声崩散成细细碎碎的光点,湮灭于微尘。那一直环绕着银色细丝的细碎流光也一并破碎,齐齐黯去。
与此同时,净涪本尊眼睑倏然垂落,瞬息间遁入识海,于识海中显化出身形,端坐在识海的正中央。
在净涪本尊落入识海的那一刻,身处无边暗土世界里的魔身也是眼睛一闭,须臾间顺着冥冥中的牵系,同样出现在净涪识海之中。
魔身往背后椅背一靠,用带着些许兴味的目光望向前方,等待着佛身和本尊之间的好戏。
净涪本尊并不理会看戏的魔身,他看了佛身一眼,淡道:“方才种种所得不是我所要,非是在针对佛道。”
是的,这才是净涪将自己的记忆抽出,崩碎自己感悟的真正原因。
刚才净涪体悟佛经,不断在心中描摹着那位世尊的一举一动,疯魔一般想要抓住那一丝无上佛意。他有所得,他甚至还捕捉到了那位世尊的一丝□□。
这很难得了。
毕竟世尊已经证道,与世共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他本身的道。想要描摹他,想要捕捉到他的一丝□□,很难。而净涪真就做到了,何其难得?
而净涪本尊得到的这一丝□□,如果能汇入佛身,假以时日,等佛身真正体悟着一缕□□,他的道行必能有所长进。
但现在呢,那一缕好不容易才体悟得来的□□已经被净涪自己掐碎了。。。。。。
佛身看着面色坦然的本尊,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旁边看戏的魔身嗤笑一声,身形一个恍惚,在笑声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就返回了无边暗土世界,再度沉入无边暗土世界本源之中。
魔身的离去,佛身和本尊是看都不看一眼。
本尊只是冲着佛身点了点头,也消失在识海之中,回归本体去了。
佛身望着空荡却不空寂的识海,也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没有融入身侧那遍布半个识海的金色佛光,而是就那样端坐在虚空之中,闭目静等。
作为净涪三身之一,佛身对净涪本尊和魔身的心思也都是了如指掌。
作为行走魔道的净涪,魔身即便知道这一回本尊和佛身闹不出什么,也因为看佛身不顺眼,想要看佛身晦气。甚至,他其实还想要看看本尊到底会是如何处理,因为他会想,倘若下一次有此遭遇的是魔身,净涪本尊会如何。
既是幸灾乐祸,也是小心多疑。。。。。。
而作为纯粹本我的净涪,本尊哪怕也知道佛身能够理解他的作为,也想要给他一个解释,不愿他们三身之间生出缝隙。
既是谨小慎微,也是不愿辜负了自己。。。。。。
佛身在心底笑了一下。
哪怕没有说出口,他们该也是知道的。即便本尊所得的那一丝□□真的过了本尊那一关,落到了他的手上,他也是不要的。
无他,只因为,那非是他的道!
他也是净涪。
世尊的道再好,再恒古长存,那也是世尊的道。
既然不是他的道,那他要来干什么?
知晓佛身心中所想,已经出了识海的净涪本尊连带着已经隐入无边暗土世界本源的魔身一道,各自在心底笑了一下。
净涪心念通达,当下就有异变生出。
但见净涪意念之中,陡然升起一片金色佛光。佛光虽为金色,却清净通透,带着一股清凉惬意的感觉。
而在佛光中央,一株菩提树虚影下,又有一人闭目端坐。那人衣着奇异,面容更是古拙,但看那五官眉眼,却正正是净涪自己。
那片佛光升起,在空中铺展片刻,便就凝成一道轻烟似的细光,自净涪天灵处灌入,直达识海,涌向佛身。
佛身看着那一道细光照来,眉眼不动,身后的那一尊佛陀虚影却是陡然向前迈出一步,蒲扇一样巨大的双掌合拢,当下就将那一道细光拢在了掌中。
那一道细光落入佛陀虚影手中,倒也安分,就那样稳稳地停在了那尊佛陀虚影掌心。
灵山大雷音寺中的世尊释迦牟尼看着下方恒河沙世界,微微笑了一下。
明心见性,花开见我,这才是佛门禅定一脉的精髓所在。
倘若净涪他读《金刚般若波罗蜜》,看到的是佛,看到的是如来,那他所读的《金刚般若波罗蜜》又和《佛说阿弥陀》、《佛说无量寿经》等有什么区别?
“善哉善哉。。。。。。”
净涪佛身不知世尊释迦哞尼所想,但眼看着那一道停在佛陀虚影手中的细光,他心底却有一股喜悦油然而生。
这种欢喜不同方才,也不同往常,而是一种畅快通达的大欢喜。
净涪本尊、佛身、魔身一同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佛身伸手一拿,那道停在佛陀虚影手中的细光便就一个闪烁,出现在了佛身的手中。
唇边始终带着一缕笑意的佛身看着那一道细光,伸手微微一点。
金色的细光化开,却是一朵金婆罗花。
佛身将这朵金婆罗花拿在手中赏玩片刻,心意一动。
这朵金婆罗花便再次化作一道金光,向着佛身眉心射来。到得金光隐去,净涪佛身眉心却是多出了一朵金婆罗花的印记。
净涪伸出手来,摸上自家眉心印堂处。
果不其然,那向来平坦的印堂处,竟真就多出了些凹凸不平的痕迹来。净涪顺着那痕迹摩挲了几下,也不禁摇头。
眉心那里多了一个花印,怎么看怎么。。。。。。
不仅仅是净涪佛身和本尊,竟连魔身也没能躲过。
魔身再一次从无边暗土世界里显化出身形,什么都不说,先就一掐手印,招出一片可以映照人影的墨光形成的圆镜来。
魔身盯着那圆镜里映照出来的人影,面色有些木。待到他回神,立刻就转了目光,在佛身和净涪本尊面上来回扫视。这还不止,净涪魔身边打量着佛身和净涪本尊,边和圆镜里照出的自己作对比。
就在净涪本尊和佛身两人齐齐眯起眼睛看他的时候,他终于挥散了面前的那一面圆镜,半是庆幸半是乐祸地道:“哈哈,黑色果然不错。。。。。。”
起码没有那么娘。
哪怕魔身没有将后半句说完,但净涪本尊和佛身哪个不知道被他隐去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魔身实在机灵,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也不看净涪本尊和佛身的脸色,径直遁入了无边暗土世界本源之中,外人再难寻找到他的形迹。
见到魔身逃了,净涪本尊收回目光,望向识海之中的佛身。
佛身干笑了一下,低眉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唱响,他身后的那一尊佛陀虚影再度散开,化作漫天佛光,而佛身也在一瞬间隐入了佛光之中。
净涪本尊瞪了佛身所在的那一片佛光一眼,却也不追究,只是抬起手来,往自家眉心处一抹。
待到净涪放下手,他那眉心印堂处,便又是干干净净的了。
当然,并不就是净涪将那朵金婆罗花抹去。
他想过,可惜做不到。
所以只是隐去了而已。
做完这一切,净涪又闭目坐得一阵。待到他睁开眼来的时候,他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那支搁在笔架上的笔管,提笔落字。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法会因由分第一。”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顶着锅盖上来。。。。。。
另外,谢谢三位亲的地雷,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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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31()
294
就在净涪提笔抄经的那一刻;一动不动在道、魔界线边上站了三天三夜的皇甫成也仿佛是从梦中醒来一样;抬起一直低垂着的脑袋前后望了望。本文由首发
他的身前身后都是大道,而道路的尽头,也都是山林。
皇甫成筑基期的修为真算不上多高;可他却也能清楚的看见那两边山林里若隐若现的人影。他甚至能通过他们身上透出的气息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和门派。
那些隐在山林里的人许是看见了皇甫成望过来的目光;竟也生出了几分躁动。但很快;这小小的躁动就安静了下来。
皇甫成望见;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皇甫成背后的林子里,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两个年约十来岁的少年站在一株大树下;远远地望向皇甫成那边。
他们面白无须,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些阴柔;不似常人。
事实上,出身北淮国皇宫的他们也确实和寻常男子不太一样。
站在中年男子左侧的少年或许是很得那位中年男子的厚爱,这会儿一边小心地偷看着那男子的面色;一边低声开口:“师父,十八皇子他。。。。。。是真的要叛道入魔?”
另一侧的同伴听得他问;一边拿眼角余光打量着他;一边拿眼巴巴地望向那站在前方的中年男子;面上也有几分好奇和不满。
担了师父名分的中年男子听得少年问话;倒也不恼,他放眼望着那边的皇甫成,头也不回,便道:“嗯,怕是十之八·九了吧。”
少年听其话音和语气;知道他谈性正浓,便半是好奇半是捧话地问道:“师父,十八皇子若真的叛道入魔,那我北淮国。。。。。。”
这位中年公公姓梁,是东乾宫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太监。东乾宫可是北淮国国君的寝宫,所以这位梁公公虽然在东乾宫算不得一个大人物,但他也很有几分手段。更重要的是,这人看得很清楚。
梁公公这会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徒弟,提点一般地问道:“我们出来,花费的时间已经不少了,你们可有见过什么不对吗?”
那两个少年顺着梁公公的话凝神回想,片刻后,他们确认过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摇了摇头。
梁公公小小地笑了一下,道:“所以说,就算十八皇子真的叛道入魔,我北淮国又能有什么事呢?”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又有另一位少年恭敬开口讨教:“那师父可知,这到底为的什么?”
道门各派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是居于仙山的神仙,是游走青冥无所不能的神祇,他们这些人虽然低贱卑微至极,却也忍不住想要去了解。
他们总想要了解一点,再多了解一点。。。。。。
仿佛只要他们知道那些神仙中人的轶事,他们就能距离那些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仙更近一点。
这样的念想梁公公也知晓,因为当年的他心中也是这般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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