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会儿的净涪佛身和魔身之间的修持就形成了完美的相辅相成之势。若再算上这时候佛身与魔身对身在混沌岛屿上的净涪本尊的加持,他们的状态真就如净涪最初拟定分化三身时候的推算接过一般了。
净涪佛身稍稍分神想了一下,便就敛尽了所有散发开去的思绪,还专注于手上的那部经典。
净羽沙弥虽然也在旁边静心修持,但总还是分出了一丝心念去关注着净涪佛身的状态。
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觑着了净涪佛身的一个空闲,连忙开口唤道:“净涪师兄。”
净涪佛身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
他们两人之间其实并不只是间隔了一堆篝火,净羽沙弥自己心里头也明白。
他稍稍将目光往侧旁偏了一下,但顿了一顿之后,他还是站起身来,隔着他们中间的那一堆篝火向着净涪佛身合掌拜了一拜,“多谢净涪师兄今日提点。”
净涪佛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净涪佛身等了等,没等到净羽沙弥的后续,他就又抬头看了净羽沙弥的方向一眼。
净羽沙弥轻咳了一声,佯作无事地坐了回去。
净涪佛身见得,也就收回目光,再度翻开手上的经典。
净羽沙弥也捧出了一部《佛说阿弥陀经》拿在手上慢慢翻着,但他其实没有放太多心思在经文经义上,而是更多地想着他自己。
他游走红尘,亦在红尘中修行,从没觉得自我有什么不对。可哪怕是这样,他的修持出现了瓶颈也是事实。
他已经被困在第九信很久了,迟迟无法凝炼第十颗舍利子,踏入第十信。也正是因为这样,寺里的师叔伯们才会放任他在外头游走。
净羽自己也明白,寺中的各位长辈其实是知道他的疏漏之处的,但碍着他的修行,不好与他明言,只让他自己悟,自己想。
对于自我的他来说,也确实是唯有他自己想明白,悟通透的东西才能让他自己真正接受。
但他在红尘中穿行了足有两三年光景,一直未有所悟,直到今日。
净羽沙弥忽然停下手上翻页的动作,轻轻垂落眼睑。
被眼睑遮挡去光线的世界一片黑暗。在这一片黑暗中,却有一双眼睛,一个眼神重复照落。
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真正的惊醒。
他自我没有错,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自我渐渐变成了傲慢,变成了骄矜,变成了霸道。
他只知道他的自我,却忘了,别人也有自我的决定。
若他坚持自己的做法、态度而罔顾别人,那别人也可以罔顾他的决定和态度。
净羽沙弥静静体悟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继续翻过下一页书页去。
一夜的光景就这样过去了。
当第二日忙完功课之后,一行人就收拾了东西继续上路。
因为贺伟元已经是净羽沙弥的学生,所以从这一日开始,净羽沙弥就边往前走,边教导贺伟元认字。
净涪佛身走在前头引路,净羽沙弥就走在他的右后侧,贺伟元则从最开始的跟在净涪佛身身后落到了净羽沙弥身后的位置。
作为后辈,贺伟元也确实是该落在那个位置上。
不知是净羽沙弥自己想明白了,还是他就是觉得他该这样做,总之,对于贺伟元的教导,净羽沙弥很尽责。
他甚至没有像妙定寺里的师长教导后辈弟子那样拿着佛经给贺伟元开蒙,而是特意在某处市集挑了几部凡俗的书典,又按着他所见过的塾师教导学童的模样,似模似样地给贺伟元备下了案册,让他每日按着进度学习。
贺伟元学得很认真很用心,进度一度超出了净羽沙弥的预期。
不过哪怕是这样,净羽沙弥也没说要给他修改进度,而是放了他去,让他自己去处理那些被他节省出来的时间。
贺伟元对净羽沙弥的教导方式没有半点异议。净羽沙弥既放了他自由,他就能自己将时间安排妥当。
不是忙活着温习他所学过的内容,就是走街串巷地闲晃,四处听听别人的闲话。
他走的地方越多,听得就越杂,净羽沙弥观察过一阵之后,就没再管过他,放任他自己作为。
净涪佛身在一旁看着,也只是沉默。
贺伟元四年流落街头的生涯确实在他人生里留下了一道深且长的印记,但他看过那么多,见过那么多,熬过那么多,其实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不能做些什么。
因为净涪佛身和净羽沙弥两人都选择了放任,所以贺伟元的日常也就相对地稳定了下来。而他的日常稳定下来后,净涪佛身的这一路就再没有出现过什么波澜。
平静安稳得一如他和左天行发现景浩界天道其实正在被天魔气侵蚀之前的一样。
然而净涪佛身又无比清晰地知道,景浩界的每一片地界上生活着的人,人心都在渐渐地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很细微,倘若无有人注意,几乎不会察觉。
毕竟只是人与人之间很偶尔的几个口角与争吵,偶尔的些许烦躁。这些偶尔本就数量不多,又放置于景浩界这一整个世界中,就更像是滴落在大海里的水珠,稀松平常至极。
净涪佛身在心底叹过一口气后,便就加快了往前行进的脚步。
他的这般变化其实细微,可净羽沙弥还是察觉到了。但他也没有作声,就是带着贺伟元跟上他。
净涪佛身一路平静,魔身那边的参悟也有所进展,日子仿佛平静无事。可这仅仅只是局限在景浩界世界之内的表象,在景浩界世界之外,被天魔童子时刻惦记着的净涪本尊的日子却是格外的精彩。
连左天行那边都没有他这边热闹。
所以这一日,净涪本尊将碰上他后二话不说将他拉入战圈的修士们敲昏,又搜刮走他们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之后,就寻了一片相对清净的地界,布设下阵禁护持自身,全方位地检查他自己。
他就不信,和左天行分别之后,他就真的倒霉到连续遭遇这几场‘热闹’。
里里外外地翻找过一遍之后,净涪本尊都没找到一丁点异常。
最后,他停了手,站定在阵禁中央,开始一帧帧地翻看他自己的记忆。
半响后,他睁开眼睛,抬手从随身褡裢里拿出那个装着天地源果的木匣子。
他没验看木匣子,而是很干脆直接地打开它,望定装在里头的那一颗石卵模样的天地源果。
天地源果还和先前左天行抛给他的那时候一般模样,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波动。这股波动如同涟漪一样荡漾,却被净涪本尊早早布设下来的阵禁拦下,不叫往它外漏出丁点。
净涪本尊将那个天地源果拿出来放到眼前细看。
他是见过天地源果的。
当然,不是这一辈子,而是当年他还是皇甫成的时候。
不过是他那时候见过的那枚天地源果到最后没落到他手上,而是被别的人得了去而已。
定定看得一阵之后,净涪本尊也还是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微微皱眉,片刻后心念一动。他那眉心处便有一道湛青色的灵光浮起。灵光初初显出的时候,还是一朵婆罗花模样的印纹,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净涪本尊的心念确定,这道婆罗花模样的印纹开始扭转变动,慢慢勾勒出一个眼睛来。
就在那眼睛模样的印纹稳定下来的那一刻,净涪本尊陡然睁开眼睛,看定着他手上的那枚天地源果。
这一回,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眯了眯眼睛,净涪本尊缓缓抬起另一只自然垂落的手,两只手指在那枚天地源果表皮上不过轻轻一拿,便抓出了一道黑烟模样的魔气。
这道魔气哪怕已经被他拿在手上,也还是孜孜不倦地往外透出一股牵引人心的气息。
这股气息穿透了净涪本尊制作的木匣子,染在净涪本尊身上,久久不散。
这是一道他非常、相当且极其熟悉的魔气。
天魔童子。
显然,他都是算计好了的。
天魔童子知道净涪带着的那枚通行符会被他在入岛之后的第一时间毁去,所以他虽然在那枚通行符上也动了手脚,却只得一层,没有别的后续。也因此,净涪本尊毁去那一枚通行符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过了一段不断的安生时间。
这一段安生时间,除开天魔童子难以继续在他身上动手脚之外,其实还有要麻痹净涪本尊的意思。
他想让净涪本尊稍稍地放松一下,才方便他的后续。
而天魔童子的后续手段,真不是落在净涪本尊身上,却是左天行。
他知道左天行想要得到一枚天地源果,也知道左天行保不住这枚天地源果,更知道左天行会寻求净涪的帮助,所以他干脆将一枚天地源果送到了左天行面前,任左天行找到净涪,也放任左天行将这枚天地源果交由净涪保管。
一切顺理成章,而他似乎也达成了所愿。
净涪本尊的日子,因为他,因为这一枚天地源果,真的很是‘热闹’了一段日子。
净涪本尊两指用力抓住那道还在扭曲摇摆地挣扎的魔气,身后灵光闪烁,一座青铜色的九层宝塔自虚空中显化而出,夹带着一股封镇虚空的气势压落在那一道黑烟魔气上。
顿时,那道像是活蛇一样的魔气就如同被人抽去了所有生命力一样,颓颓然弯曲了下来。
净涪本尊拿着那道天魔气的两只手指齐齐用力一搓,天魔气霎时就被磨成了一片浅薄的灰尘。
这片灰尘还待要散入风中,却不其然净涪本尊背后的那座九层宝塔升起一道紫青色的光芒向着它们压下,直接将它们彻底磨灭殆尽。
亲眼看着这些魔气散尽,净涪本尊才慢条斯理地将那枚天地源果放回木匣子里,还再一次将木匣子放落在他的随身褡裢中。
如此收拾妥当之后,净涪本尊才撤去他周围布设的阵禁,走出他挑选的这一片安静地界。
在他真正地转出去之前,净涪本尊抬头,望了一眼他化自在天外天所在。
天魔童子原也没期待过要靠在天地源果上的那一点小动作将净涪本尊彻底地留在这座混沌岛屿里。
也极其不现实。
所以当他看见净涪本尊的那一眼的时候,明明知道净涪本尊这会儿其实真看不到他,也没避开目光,而是正正地迎了上去。
净涪本尊猜想到天魔童子的态度,但他也就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还自选定了一个方向往前行进。
这一回,他的日子也消停了下来。再没像先前一样,几乎是才刚解决一波人,就又立时迎来另一群人,来来去去的,简直跟闹市一般的。
虽然净涪本尊能打发他们,也能从这些人身上搜刮到来自不同世界的资源,但这般的‘热闹’净涪本尊实在是敬谢不敏。尤其是,当这‘热闹’还是天魔童子给他招惹来的,他就更是不想要。
抹去了天魔童子留在天地源果的魔气之后,净涪本尊的日子果然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混沌岛屿里的四十九枚天地源果不知道还剩余了几枚,但这岛屿里的修士却还是很多。通常时候,修士们相遇都会是一场争斗。
得到天地源果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净涪本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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