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讷讷地说:“才不会呢!其实我知道六叔可好。”
中午,猫儿在自己最喜欢的家里和柳川、柳蕤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炸酱面。
柳海果然做了很多炸酱,不但有柳侠的份,还让柳川带回去一大碗,明天早上苏晓慧和柳葳可以吃。
柳川已经托人给柳海订票了,三十号晚上的,柳川三十号去原城警校报到的时候,柳海和他一起走。
柳海听到柳川去警校进修的事,高兴地使劲抱了他一下:“三哥,这就好了,进修也算文凭,你回来后晋级啥哩就不会总被警校毕业哩压着了。”
柳蕤吃着饭,眼睛却一直盯在电视上,真叫一个目不转睛。
猫儿坐在他身边趁机做他的政*治思想工作:“小蕤哥,你看,彩电就是比黑白哩看着美吧?你要是来住这儿,就能天天看了,我夜儿黑写完作业还看了个可有意思哩电视剧哩,香港哩,武打片,可美可美。”
柳川连人带碗把猫儿从床上抱下来,放在餐桌旁的小椅子上:“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都这么多天了,您小叔都没搁家,你还不忘他交给你哩任务啊!”
柳侠晚上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自家窗户透出的灯光,他今天比昨天回来的还要晚,以为是猫儿已经到家了,所以在楼下就吼了一嗓子:“柳岸,小叔回来了。”
二楼走廊马上伸出两个脑袋,柳海和猫儿同时叫:“小叔(幺儿),你回来了?快点上来吃饭。”
柳侠大笑着跑上楼,身后的岳德胜对张援朝几个人说:“这孩子真不错,我还想着他第一次到山区作业,会和矿产局那几个人一样,一肚子牢骚呢,谁知道他不但没牢骚不满,还天天都这么劲头十足。”
张援朝说:“刚开始新鲜呗,过不了仨月就该烦了,皮了,到时候就不会有这精神头儿了。”
柳侠托着挂在脖子上的小赖皮进屋,首先看到的是餐桌上的一大碗绿豆汤和一个被碗扣起来的盘子。
猫儿从他身上跳下来,过去把碗拿起来:“嘿嘿,小叔,这是我刚给你炒的西红柿炒豆角,怕你回来晚,就先盖上了。”
柳海在外面说:“幺儿,你先喝着绿豆汤,蕴含丰富柳氏特色的艺术型炸酱面马上出锅,敬请期待。”
猫儿也替柳海宣传:“六叔今儿做的炸酱面特别好吃,不是小肉末,是肉丝,吃着真过瘾。”
柳侠痛快地先喝下去半碗冰糖绿豆汤,又夹了一大口豆角:“嗯嗯,真好吃,乖猫你炒菜越来越好吃了。”说着跑进卫生间去洗脸。
等他洗完脸出来,柳海已经把面条拌好了。
柳侠只吃了一口就冲柳海伸出给大拇指,最后吃了个沟满壕平,舒服地靠在墙上伸着腿摸肚皮:“怎么这么好吃呢?啊——,六哥,你不走呗,你走了谁给我们做这么好吃的炸酱面啊——”
猫儿抬起头:“我,我学会了小叔,我肯定会做的比六叔还好吃。”
他说着又低下头,奇怪地看着柳侠的肚子:“小叔,你肚子上这一块疤到底是怎么弄的啊?今天你肚皮一圆,把它都撑成白的了。”
柳侠坐直把汗衫拉下来盖着肚子,随意地说:“就是偷偷上倒栽崖那棵桑树上够桑葚,被你大爷爷看到了,急着逃跑,慌不择路挂在树枝上挂的呗,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嘛!”
猫儿又把汗衫掀起来看了一下说:“树枝挂的不该是一长道吗?你这怎么是弯的?跟个月牙似的。”
柳海收拾着碗筷说:“要不你小叔咋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人家那是技术型挂法,一般人挂不来那样的,一般人挂出来都是跟你说的那样,直的,一长道儿,谁能挂出一轮美丽的弯月啊!”
柳侠站起来,一只胳膊夹着猫儿把他拖到电视机前的空地上:“陪小叔原地高抬腿三百下,小叔得消化消化,要不肚子非崩了不可。”
猫儿和柳侠相距一尺并排站着,摆起双臂,原地高抬起左腿:“预备——,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柳海端着碗盘,把臀部尽可能地转了个最大直径的圈:“应该这样,这样,知道吗?让胃扭动起来,你们那样据说会胃下垂。”
柳侠和猫儿同时停下问:“真的?”
柳海走进厨房:“据说,据说据医学专家説。”
猫儿和柳侠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向右出胯,然后学着柳海的样子转大圈:“一——,二——,三——,四——”
柳海过两天就要走了,所以猫儿的作业写完时,柳侠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暂时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三个人躺在地上说话,柳侠和猫儿近一个月都没回家,柳海给他们说家里的事。
前面的两场雨都有点大,庄稼冲毁了大概一半;
秀梅在河边种的秋黄瓜和西红柿也都没了;
白菜一夜之间快被虫子吃完了;
不过院子边上种的梅豆角和南瓜长势非常好,檩的两畦葱也不错,配着春天晒的那些野菜和柳魁在望宁买的其他菜,家里吃菜现在还不用发愁。
经常因为断电停工,大哥柳魁这个月只去上了十三天班,挣了不到十六块钱,但却往付家庄跑了二十多天。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电,所以他过几天就要跑付家庄去看一次,好几次跑去了,电却还没有来。
马德英厂子的生意特别好,柳钰和柳侠一样,已经快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他从家里走的时候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把他要送给柳凌的礼物准备好了,让柳海走的时候带着,是一包杏仁,柳钰一个一个挑出来的。
凤戏山的野杏仁比较小,不过没有苦头,余味带点香,柳凌爱吃的零食非常少,用盐水稍微浸泡过后炒一下的杏仁算一个。
但砸杏核这个活非常让人讨厌,一个一个地砸,掌握不好力道还容易把杏仁砸碎,一大晌也砸不了半碗。
家里以前吃的杏仁,都是柳长春没事时候砸的,性格好动的柳钰以前宁愿去锄地、薅草也不肯坐在树荫里砸杏核、核桃。
但去京都吃了一次那里的杏仁后,柳钰回来没事经常坐在那里砸杏仁,柳海或柳凌回京都的时候给他们带走。
孙玉芳结婚一年多了没怀孕,家里人倒没觉得什么,她自己却有点着急,村子里也有人说开始闲话了,说的还很缺德很难听。
秀梅听长兴婶儿说了后,拿着个鞋底儿去了小学校门口,和张家堡的一群女人唠了半天家常,连说带笑指桑骂槐了一通,给那些长舌妇们吹了个风:
管着自己的嘴,柳家的娘儿们不惹事,可要是有人欺负到头上,她们也不怕事,撒泼骂街这种事,只有不想干的,没有不会干的。
柳莘现在开始练字了,不过他每天练的时候都得坐在炕上,否则一个字也别想写,柳雲和柳雷只要看见他写字,就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捣乱。
柳侠给他们俩买的带五毒图案的小裹肚已经毁了,俩人抢柳莘的墨盒,一人弄了一身墨汁。
柳钰让柳淼给柳长春捎回来的收音机还没听够一个星期,现在已经成了一堆小零件,柳雷非常喜欢,天天都要对着研究一会儿,除了孙嫦娥和秀梅,谁敢碰那一堆小玩意他就哭嚎打滚儿给谁看。
柳雲前些天摸了一个刚刚蜕壳的小麦季鸟,直接放在嘴里,一家人哄了半天,用蒸鸡蛋羹跟他换他都不理,最后还是柳魁让秀梅紧急给他煮了个兔肝,又给他许愿,下次有酱牛肉让他拿和大人们一样的大块吃,他才把麦季鸟吐出来。
结果柳雷不干了,跳着脚的闹,一定也要吃兔肝,要吃跟院子里的树疙瘩那么大块的酱牛肉。
可家里的兔肝已经陆续让肠胃不好的柳蕤给吃了,就剩那一个,最后柳魁去柳福来家拿了两个兔肝回来,才把小阎王哄住。
所以柳长青让柳海告诉柳侠,下次回家一定得买点酱牛肉,跟树疙瘩那么大块的就不用了,有个一二斤,让俩小馋猫有的吃就行。
猫儿说:“小雲胆儿特别大,上一回你们没回来时,他还在西红柿上捏了一条特别长的大青虫,让娘给他炒了吃,大伯说那个炒了也不能吃,他就想直接生吃,大伯赶紧让娘给他煮兔肉吃。
咱家那么多干兔子,都是让他俩给吃完的,哦,还有小莘,再好吃的东西,他俩都让小莘吃,可我跟小蕤哥一说要吃,他俩就抱着跑奶奶和娘的怀里,说什么都不给我们俩。”
柳海隔着柳侠弹了猫儿的脑袋一下:“他俩看见你没望风而逃就已经够好了,还给你好吃的?你把他们俩放在柿树枝上,那么长时间都不让他们下来,你小叔还不知道吧?”
柳侠看猫儿。
猫儿很无辜地说:“是他俩太气人了,大爷爷去看太爷了,大伯和娘去锄地了,奶奶在做饭,让我跟小蕤哥看着他俩,他俩连一个字都不让我和小蕤哥写,我们一摊开作业本,他俩就去抓,我只好哄着他俩坐柿树上。。。。。。。。”
“然后呢?”柳侠问。
“然后,然后,他俩抱着一个树枝,我用绳子把他俩绑在上面,绑的不紧,就是从胳肢窝下面环着绑一圈,不让他俩掉下来。。。。。。。。”
柳海说:“幺儿,你想不到吧,咱大哥说,那俩货吓得一动不敢动,可居然不哭也不叫,就是使劲抱着树枝,咱大哥回来的时候才把他俩给弄下来。
那俩货下来后才知道害怕,委屈地大哭了一场,咱妈觉得他俩肯定受了惊吓,连着给他俩喊了三天魂儿。”
柳侠问猫儿:“你说绑,他们俩就让你绑?”
猫儿说:“我没说绑他俩,我先上树,让小蕤哥把我绑那儿,他俩就急的在下面又蹦又叫,非要上去让绑他们。”
柳海说:“猫儿就是看准了那俩货的德行,不敢看见猴儿掐麦,非得跟着学不可,故意引导着他俩上钩。”
柳侠点点猫儿的鼻子:“我一直以为你可乖可听话呢,谁知道你比谁都费力。”
猫儿马上翻身八爪鱼一样缠着柳侠:“我就是可乖可听话呀小叔!你看看我多乖,嘿嘿,我最乖最乖了。”
柳侠没因为这个数落猫儿,倒不是因为他太惯着猫儿,这个看上去挺离谱的事,其实几十年前柳长青就做过,不过,柳侠不记得有人给猫儿提过这件事啊。
柳魁小时候性子特别野,爬山不知道危险,哪里都敢上,上树总往最高的树枝上爬,屡教不改,孙嫦娥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哪一天摔下来,那可是天塌地陷的事。
柳长青在一个风比较大的日子,又一次发现柳魁“摸柿猴儿”爬得特别高的时候,就把他带到了那棵歪着长在沟沿边的大梨树上。
大梨树很高,歪着向外面长,下面是深沟。
柳长青让柳魁一个人站在一根差不多算伸出去最远的树枝上,他站在下面的树枝上,在柳魁的脚脖子上绑了一根结实的绳子,和大梨树的主干连在一起,然后就离开了。
柳魁一个人在被大风刮的来回摇荡的树枝上站了大半晌。
柳长春吃饭的时候没见到柳魁,一问柳长青才知道他被绑在树上,赶紧跑去给他解开了绳子,当时柳魁两只胳膊都已经僵了。
柳魁并没因此吓出什么毛病,但后来再上树玩的时候,确实不再往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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