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就搂着他看电视,可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猫儿不说话,柳侠一看,小家伙眼睛看着电视的方向,但眼睛却没有聚焦在一个点上,小脑瓜明显在想别的什么事,柳侠捏捏他的脸儿,他就使劲的抱着柳侠,和小的时候害怕柳侠趁他睡着时离开的动作一模一样。
柳侠非常担心猫儿会要求第二天还跟着他去黄河滩,所以睡着之前他一直在想如果猫儿明儿早上提出这个要求他怎么拒绝,
但猫儿没有,他第二天乖乖地看着柳侠坐上车离开,自己提着牛奶回家。
回到家,猫儿坐在床边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倒了墨汁,拿出两张报纸准备练字。
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高兴或不高兴的时候都会写字,高兴的时候写字容易找到感觉,突破原来觉得已经到了尽头的感知,顿悟某些情况;不高兴的时候写字更简单,能忘掉烦恼。
把砚台摆放好,报纸铺好,猫儿把自己的手举在眼前看了又看:奶奶说,是鸡都带两只爪,只要肯勤快地扒拉,总是能找到虫子养活自己的。
可现在自己的小爪一点用都没有,全靠着小叔养活,而小叔还总想把自己养得最好最好,为了把自己养好,小叔自己每天都得过着最不好的生活。
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而且一定要考个能挣很多钱,上班后天天都不用离开办公室或在家里就能把工作做完的专业,那样,小叔就不用为了多挣奖金那么辛苦的出去干活,我挣的钱就花不完;
小叔如果想我了,我就在那里,他随时都能找到我,而不是像我现在这样,多想他他都不在。
猫儿放下手,提起笔开始写字。
他不要求跟着小叔去工地,因为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了小叔一丁点,最主要的是,如果他去了,小叔晚上回来就吃不上热饭。
马鹏程和楚昊昨天已经都回来了,猫儿刚写了一会儿字,就听到马鹏程在下面的叫声,猫儿跑到走廊上对着下面喊:“我现在有事,十点再下去,我下去就能玩一个半小时,多了不行。”
马鹏程气得叉着腰瞪着上面。
猫儿摆了摆手,转身回屋了。
以后每一天,猫儿都是上、下午各一个半小时下去和马鹏程他们玩,一到时间就回家,随便马鹏程和楚昊他们在后面叫、拿话损他,猫儿都跟没听到一样:
他要回家给小叔做饭,他要练字,他要早点把作业写完,等小叔放假,他和小叔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可以不想其他事情,专心地陪着小叔玩。
马鹏程教猫儿滑旱冰,猫儿摔了三次屁股墩儿后,就能摇摇晃晃地沿着水泥路一直滑到头了,只用了两天时间,小家伙就能在屋子里沿着边滑给柳侠看了。
柳侠现在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有可口的饭菜等着他,他已经吃了两天饺子,他回来后去澡堂冲个澡回来,热气腾腾的饺子正好端出来。
猫儿现在包的饺子已经稍微小了一点,一般十个左右柳侠正好吃饱。
队里又发了金针、木耳、腐竹等好几种干菜,阴历腊月二十二这天又一人发了二十斤大肉。
正好柳川单位也发了年货,柳川开了车准备往家送。
以前每年的这一天,只要天气不出意外,柳魁都会拉着架子车去望宁接柳川送回去的年华,今年要加上柳侠的了。
猫儿留了很少一部分他和柳侠需要的,然后把所有剩下的都装上了车。
晚上柳侠回来后,吃着增加了干槐花的饺子,听柳川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望宁乡民政所那两个狗*日的王*八蛋。
和同龄人相比,经过一场短暂战争洗礼的柳川心态相当成熟,而且他继承了柳长青宽厚豁达的心性,和人交往,总是能将心比心地体谅对方的处境,所以虽然性格耿直强硬,但平时极少发脾气,像今天他这样激烈的情绪发作,柳侠还是第一次见到。
今天柳川送东西回去,他以为柳魁会和前两年一样等在上窑北坡那个他可以停车的地方,但柳魁和柳海今年却是在供销社门口等着他:接到柳川送回来的东西后,柳魁还要去乡民政所催救济粮。
原来,今年他们几个贫困大队申请的救济粮,民政所最早说的是十二月初发下来,后来说县里有了什么重大的活动,救济粮的事稍微往后一点再发,大概时间是十二月下旬,最晚到元旦前,一定会分发下来的。
后来因为下雪,就拖到元旦后了,当时柳魁和其他几个大队的负责人也都体谅天气不好,路不好走,想着可能是粮食还没送县里运过来,就没有频繁的来乡里催。
可后来天气转好后,千鹤山通车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他们再去问,民政所的人说还要再等等,说人家上级民政部门事情多的很,不可能老记着他们这一点事。
然后柳魁他们就开始了和往年一样的来回奔波催促,一直到今天,救济粮还是没到。
按往年的惯例,明天腊月二十三祭灶,乡里虽然没说放假,但实际上就已经成了放假的状态,如果年前不把事情说准,年后还得扯皮,那救济粮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柳魁很发愁,他总觉得好像事情好像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或者说是他不太愿意往那方面想。
柳川当时心血来潮,非要跟着柳魁一起去民政所看看,柳魁拗不过他,加上柳海,兄弟三人就拉着架子车一起去了。
结果就是,柳川和柳海听到民政所两个年轻人被柳魁问的哑口无言后,耍起了国家工作人员的威风,或者说是无赖,一脸不屑地对包括柳魁在内的南部五、六个深山区贫困大队去催救济粮的负责人说:“俺就是说话不算数了您能咋着?粮食就搁仓库里头扔着咧,俺就是不给您您能咋着?
鸡*巴穷要饭哩还有理了,谁欠您啊?您这么厉害这么有本事您给自己种够吃哩呗,伸着手跟别人要东西还想叫俺看着您哩脸色?您以为您是谁啊?
人家其他办公室哩早就没事儿成天上街准备过年哩东西了,俺干民政哩遇见您这一群鸡*巴倒霉货,该过年了也不得安生。
明着跟您说,明儿过小年咧,俺就算放假了,没人有工夫再管您这球闲事,过完年再说。
您要是今儿再敢搁这儿闹,过完年也不会给您发,有本事您去告俺吧,看有人理您没。“
柳魁被气得发抖,有两个大队的负责人嘟囔着骂着就要走开了,柳魁上去揪住了那个刚才耍无赖的年轻人的衣领子:“小孩儿你给我听着,俺都是代表自己大队几百口子社员来申请国家救济粮哩,不是上您家门上要饭哩,你如果不是在望宁乡民政所上班,俺不会来找你。
就你这样哩人,跪到我面前叫爷爷我都嫌有你这种孙子丢人。
你今儿给俺一句老实话,救济粮有,还是没,没,俺现在就去荣泽民政局问,有,您就赶紧给俺发,你要是敢给我再耍一下二五眼,你信不信我一拳头打掉你哩满嘴狗牙?“
被柳魁抓住的年轻人脸憋的通红,但被柳魁脸上的戾色镇的只敢用手去掰柳魁揪着他衣领子的手,却不敢说话。
另一个年轻人指着柳魁大叫:“你干啥咧你干啥咧?你是哪个大队哩?妈了个*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样,算个啥东西,还敢殴打国家工作人员?”
柳川伸出胳膊拦住了想要冲过去的柳海,自己走了过去,拉开柳魁,走到那个正在叫喊的年轻人跟前:“他就是敢殴打国家工作人员你能咋着?你那*样老好,来,脱了裤子叫俺都看看,你那*到底长哩多好能叫你嚣张成这样,拿着国家工作人员哩工资,干着您妈哩个*遭天谴哩杂种事。”
柳川说着就一把把那个年轻人拽到了自己跟前,一伸手就把他腰间的皮带给扯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双手拽着自己的裤腰,柳川穿着警服他也不敢像对待柳魁那样嚣张地叫了,非常气短地说:“你干啥咧?我跟你说,我可是正式工,你你你要是打我………”
“我不打你,我就是看看你,”柳川不紧不慢地说,扔了皮带就伸手去扯年轻人的裤子:“你不是说俺哥那*样不好吗?我就是看看你那*样有多好,叫你跩成这样,拿着国家工作人员哩工资不干人事,来呗,大家都来看看国家工作人员哩*长哩啥好样。”柳川招呼着旁边那几个大队的负责人。
几个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乡政府大院的人跑过来拉住了柳川: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年轻人不懂事您别跟他们一样,回头俺一定好好说说他们。”
“兄弟,熄熄火熄熄火,别跟这些小孩儿们一般见识,都是才来这里上班,不会办事。。。。。。”
………。
柳川冷笑着放开了那个年轻人衣服,但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孩儿,你还嫩着咧,别那么狗眼看人低,你也不过就是接了个班来到这乡大院,你以为自己就成了啥不得了哩东西?
我跟你说,就你这*样,要是生到俺那个地方,你连来这个大院申请救济粮哩资格都没,不过俺那个地方虽然穷点,也生不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
柳侠愤愤地说:“那些鳖儿真就把粮食在仓库放着让老鼠糟蹋也不给咱们发?明儿过小年咧咱伯咱大哥他们还不能安生,这一下至少得折腾三天吧?”
柳川说:“今年咱哩秋庄稼还不算老赖,申请哩救济粮少,两天就差不多运回去了,您五哥、六哥都搁家咧,咱伯好歹不用跟着来回跑了。”
猫儿把两个刚捞出来的热饺子小心地拨到柳侠的碗里,然后自己才端着剩余的坐下:“三叔,那粮食不是国家分给咱哩吗?那些孬孙货凭啥白搁那儿放着就是不给咱?”
柳川说:“我也不知道孩儿,现在不光他们,荣泽可多单位也是这样,他们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国家单位,他们做哩事是他们哩工作,而是把单位当初他们家开哩,去他们单位办事,高兴给你办就办,不高兴了,随便就能找出一大堆借口。
俺单位也有这样哩人,明明可小一件事,就应该给人家办哩,举手之劳也就办了,可就能坐在那里聊着天,就是不给办,让人家跑一趟又一趟,最后非得找个熟人啥哩才给办。”
柳侠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们219和黄有光关于官僚主义的讨论,气愤地说:“我现在才知道,官僚主义是啥,官僚主义真哩是能害死人。”
柳川叹了口气,内疚地看着柳侠:“孩儿,你毕业才几个月,就把啥都担起来了。以后,别哩事先不说,咱家买粮食这事,你不许再管了,啥都叫你买,三哥觉得可对不住你,觉得自己可没用。”
柳侠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饺子汤:“你说啥哩三哥,你都给咱家买多少年了?我只不过是你今年没搁家,就买了这一回。
三哥,我哩工资奖金每个月加起来,比你跟三嫂俩月加起来还多,我买一回,你有啥对不住我哩?你要是还觉得自己没用,那我就更是个废物了,上个恁好哩大学回来,也开始挣钱了,我给咱家弄过啥?”
柳川去原城警校报到后的第三天,柳侠就写了一张条子,和二百块钱一起,让猫儿交给了马小军,条子上写的是需要买的粮食的种类和数量。
粮食已经在十一月底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