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就相了一下亲,还没定着呢,俺小叔有点啥事就得先跟她说?
杜涛说:“要是看不起她,柳侠根本就不会答应去见面,就是有事走得急,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多事儿。”
史瑞玲说:“我想着也不会,慧玲恁漂亮,不是大学生也争着抢着有人愿意咧。
柳岸,等您小叔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叫他先给慧玲打个电话,哦,我给你说过电话号码你记一下吧?你跟您小叔说,以后他要是找慧玲,就打这个电话,跟人家说叫一下谭慧玲就妥了。”
旁边桌子上的电话正好响了,猫儿伸手就拿了起来:“小叔?”
“嘿嘿,你就在那儿等着呢乖?你问也不问就叫小叔,不怕叫错了让别人占便宜?”
“我才不会呢,我就知道是你,你怕我万一回来晚,所以往后推了几分钟打过来。小叔,你冷不冷?他们给你准备的……嗯,小叔,奶奶想我没有?”
“乖猫,你旁边有人?”
“嗯。”
“谁?天这么冷,平时这个时候传达室都没人啊!”
“那个,是,是……”
猫儿正为难,史瑞玲伸过手来直接从猫儿手里拿电话:“柳岸,你先等一下,叫我先给您小叔说点事儿,喂,柳侠?哎呀柳侠,你回老家咋不跟慧玲说一声咧?
夜儿慧玲下班想叫你接她一下,你说你陪柳岸哩没空,要是一般人早就恼了,慧玲啥都没说,对吧?俺慧玲够好说话了吧?今儿还主动又给你发传呼,你就是不能去,也得回个电话呀,你看,你连吭都不吭一声就没影儿了,这多不美。
不过杜涛说你是有事儿,走哩老急,那这一回咱就不说了,我见慧玲了跟她解释解释,不过,你要是回来,可得先,啊?……柳岸?搁这儿哩呀?……哦,我知道我知道,我就跟你说一下就给他了,柳侠,你回来得先给慧玲打个……”
杜涛伸手把电话从史瑞玲手里夺了过来:“柳侠,呵呵,不好意思啊,你嫂子这人说话有点啰嗦,你跟柳岸说吧,柳岸,给。”
猫儿接过电话:“小叔……我不冷小叔……我作业都做完了……嗯,我知道……”
史瑞玲看着猫儿打电话,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杜涛有点恼怒地瞪着她:“你就是再着急也不能去人家手里抢电话吧?才见了一次面就你就让柳侠接她下班,她家离厂子那么近,三步路接什么接?”
史瑞玲说:“一步路也应该接,谈恋爱嘛,男哩不就该对女哩好点。”
杜涛推着史瑞玲往外走,史瑞玲突然回头说:“哎,柳岸,不对呀,您老家不是山里头哩嘛,咋会有电话咧?”
猫儿只楞了不到半秒钟就说:“我太爷爷在望宁住院,我小叔是在望宁街上打的公用电话,嗯?小叔,没事没事,史阿姨问咱们家是山里的,你怎么会打电话?”
猫儿透过窗户看到杜涛和史瑞玲说着话往东边走远了,才接着跟柳侠说话,可因为门卫赵师傅就坐在旁边的火炉跟前烤红薯,他也不敢乱问,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幸亏柳侠明白他的心思,主动汇报自己的情况:“乖猫,小叔这次来特享福,人家南陈煤多的没地方弄,各个单位都烧暖气,我现在躺在床上,只穿个秋衣还有点出汗呢!
我想好了,回去一定要想办法轰着马队长装暖气,哎宝贝,你见马鹏程也轰轰他呗,有暖气真舒服啊!”
猫儿毫不犹豫地答应:“行,没准儿还能给马鹏程招顿揍呢,咱带的卤肉那家伙吃了一半都不止,我正想着怎么修理他一顿呢。”
猫儿从京都回来那天,马鹏程过去找他玩儿,柳侠把从家里带来的文永芳卤的肉拿出来炒菜,被马鹏程看见了,那小子用馒头夹着吃了半斤还得多,然后又连着两天中午过去蹭饭,居然还点菜,每次都要求吃卤肉夹馍,第三天被猫儿硬把他给推出去然后反锁了门才罢休。
传达室冷,柳侠不想冻着猫儿,在那头儿强行挂了电话。
猫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柳川没走,一直站在外面等着自己呢。
“这几天三叔住你们这里,早上把你送学校,然后再送你小蕤哥,正好。”
猫儿有点过意不去:“那怎么行啊三叔,这样你一天两头都得来回跑,那不紧张死啊!我跟小蕤哥都这么大了,自己骑车上学根本没问题,都是我小叔他小心眼,非得说天太黑怕出事,我骑车技术那么好,怎么可能出事呢?”
柳川揽着猫儿的肩膀:“走吧,三叔住你们这里实习实习,省得到时候一下住那么宽敞的楼房不适应,高兴得连觉都不会睡。”
猫儿吃过饭已经九点半还多了,作业也提前写完了,柳川知道他和柳葳、柳蕤现在最缺的就是睡眠,所以就让他早点睡,自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睡。
这几年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柳川知道,如果柳侠不在身边,猫儿需要的不是其他人自以为贴心的陪伴,而是让他一个人守着有柳侠味道的地方安静地等待。
猫儿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没有了小叔的房间,好像一下子就大了很多,也冷了很多,感觉哪儿都是空的。
他迷瞪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如果小叔在家,如果没作业,会让他练字。
笔墨纸砚齐全,伸手就有,猫儿也想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练字是最能让他集中精力的事情之一。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不行,他脑子里老是出现一个画面:柳侠穿着皮夹克,站在雪地里,双手插兜,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长发飘飘笑语晏晏,虽然她的眼睛都没有看向柳侠,却让人觉得她连飘动的发梢都在传达着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愫,而那种让猫儿说不出来却令人怦然心动的氛围正好可以把柳侠笼罩在其中。
那个女人叫谭慧玲。
杜涛叔叔他媳妇说,谈恋爱,男的就该对女的好,小叔一回来就应该先给谭慧玲打电话。
猫儿收起了纸笔,脱了棉衣准备睡觉。
坐在被窝儿里转过身,摸摸高高的、朱红色的床头,光滑又漂亮;
再看看旁边的帷席,大狗和猴子一个跟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可爱,他伸手摸摸其中一个大狗的脸,凉凉的,一点不暖和,而且,还不会转过脸对着他龇牙说:“臭猫儿,再天天这么摸摸摸,小叔的脸皮就给摸没了!”
猫儿慢慢躺下,枕头上、被子上都是小叔的味道,他使劲吸了两口,可还是不行,脑子里依然是柳侠站在雪地里那个画面。
柳岸你个怂货,小叔就是谈个恋爱,你瞎想什么?全世界都是这样,谁长大了都得结婚,小叔如果不结婚就会被别人当成怪物;你想让别人把小叔当初怪物吗?
不想。
可是,还是不想让小叔结婚,不想让小叔喜欢别人,不想让别人来这个家,不想让她来睡这个床……这是,我和小叔的床……
他奶奶的,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的想出来这样的馊主意,让人长大了就非得结婚,还非得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肯定是个孬孙货……
南陈县土地局办公楼大厅里,柳侠长舒了一口气,把尺子和铅笔扔了,直起身捶捶腰:“哦嗨,可算好了;他奶奶的,谁出的馊主意,把架子弄这么低,害得老子就差没跪地上画了。”
他擦擦额头的汗,看了一圈,找到自己的杯子,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棉帘子掀开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伸进来个头:“小师傅,这都死(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你不走俺也睡不踏死(实),你看……”。
柳侠站起来拿起自己的羽绒服:“不好意思我这就走,师傅,明早上你们几点开门?”
“七点吧,俺起来扫地哩时候就开了。”
“那我如果六点钟过来,能麻烦您给我开一下吗?”
“恁早啊?中吧,反正那时候我也就醒了。”
“那先谢谢您!”
柳侠来到街边,一辆接一辆的煤车流水一样驶过,洒落的煤灰在路灯下看得到飞扬的轨迹,柳侠被弄得满头满脸都是。
车队终于过完了,他穿过马路小跑了起来,招待所离这里大概得走二十多分钟。
烟酒店已经关了门,外面的灯却还亮着,“公用电话”的牌子被照的很清楚。
杜涛也不知道管教一下他老婆,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真他妈没一点家教,猫儿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不行回去看三哥能不能找到熟人,听说邮电局内部装电话才一千二,干脆在家里装一部算了,要不给乖猫打电话太不方便了,这么冷还得让他在那儿等,今儿还吓的连话都不敢随便说,他肯定有可多话想跟我说呢!
乖猫现在应该睡着了吧?嘿嘿,小傻孩儿肯定又想着能快点睡着梦见我呢,快点回去,多想几遍梦见大乖猫梦见大乖猫,没准儿真就跑到大乖猫梦里去了,那孩儿明天能高兴一天。
旅社的房间和土地局大厅一样暖和,床铺也柔软舒服,不过,柳侠食言了——没有在睡觉前想很多遍“让我梦见大乖猫”。
他穿着秋衣秋裤趴在床边上睡着了,口水把资料洇湿了一大片。
第168章 小别重逢()
柳侠在马千里规定的最后一天回到了荣泽。
他下午三点多才结束了全部的工作;错过了南陈到荣泽的公共汽车,是搭乘一对到南陈卖白菜的年轻夫妇的五菱拖斗车回来的,那对夫妻家是古村的,回来时路过色金厂,柳侠在那里转乘开往原城的车,在荣泽老城下了车。
他在荣泽高中门口新开的小卖部先给柳川发了个传呼;然后去和看大门的大叔商量;想让他放自己进去。
大叔刚得到这份工作;非常珍惜;所以立场坚定;坚决不给他开门。
柳侠没办法,报了王占杰和苏晓慧的名字。
大叔告诉他:“王校长现在没搁这儿;他前天任教育局局长哩文件下来了,这两天都没来学校;苏老师?你要是认识苏老师,我去给你叫。”
柳侠只好说:“那谢谢啊,你去叫吧。”然后看着大叔一溜小跑往后去,自己搓着脸蹦跳着取暖。
他正蹦起来着伸长了脖子往校园里头瞄,后面一个人重重拍了他右肩一下:“孩儿,你回来了?”
柳侠转过身,惊喜地叫到:“三哥?你怎么在这儿呢?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边呢?”
柳川说:“你走之后的这几天差不多都是这样,我下班打了奶后回家来做饭,猫儿放学在这儿吃完了饭我们俩再去你们那里睡。
今儿小蕤五科联赛选拔考试,考完直接放学,今天不用再上晚自习,他前几天准备考试累坏了,刚吃完饭就睡了,我今儿不用接他,就在家里等猫儿,你在南陈的活儿全部做好了?”
柳侠兴奋地点点头,又拍拍左胸前:“嗯,支票在这里呢,明天去银行一兑换,给王姐的提成拿过去,战斗全部结束。”
柳川看他高兴嘚瑟的那副模样,忍不住想伸手去搓巴一下他的脑袋,柳侠赶紧躲:“都是煤灰,别弄你身上。”
他坐的是五菱车的拖斗,连个棚子都没有,就一个那种车一跑起来就咣当乱响还摇摆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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