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失去这个工程。
猫儿把带回来的东西分类装好了放进冰箱,看柳侠和楚凤河还在讨论,就自己拨通了毛建勇的电话;柳侠和楚凤河讨论了快一个小时;猫儿和毛建勇就打了快一个小时电话。
柳侠很奇怪猫儿和毛建勇到底有什么好说的,说谈判的技巧也要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猫儿觉得,这么点时间还不够呢,毛建勇把自己签合同时截然相反的两种立场所持有的不同心态和考虑都给猫儿讲了一下;主要是举例说明,猫儿觉得毛伯伯有臭显摆的嫌疑;不过,这样听起来故事性更强;更浅显易懂,他喜欢。
柳侠原本以为楚凤河会和上次他跟桑德山签合同时那样,和他一起去,没想到楚凤河最后对他说:“你得自己去和他谈,我绝对不能跟你一起去,张发成和桑德山不一样,桑德山财大气粗,还要面子哩很,不会拿住咱俩哩关系来挟持你,他就是想,最多也是提一下就妥,你认了更好,他省点钱,如果你不认,坚持说已经退到了底线,他也撂不小脸来跟你搅腻。
张发成可不一样,他原来在国营单位,扯淡扯惯了,现在更是一分钱掰成八瓣花,能省一分是一分,我要是跟你一块儿去,他到时候肯定把我推出来说事,肯定会说他跟我多熟,你又跟我这么多年哩朋友,你要是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啥哩。
他现在把我当成他哩朋友,觉得我是和他一边哩,到时候我没法帮你说话。
你自己去,只要记着,好听话又不扎本,别哩你只管把话往好听里说,牵扯到具体多少钱、啥时候给钱这样需要画出死杠杠哩事,坚决一步不退让就行了。”
楚凤河离开后,柳侠盘腿坐在床沿上发愁,他喜欢钱,可他不喜欢去跟别人谈钱啊!
猫儿坐在柳侠身边,看着他发愁,自己也跟着发愁:“我要是现在够十八岁就好了,我脸皮厚,不怕去跟人家一分钱一分钱抠,可现在人家肯定不会跟小孩儿谈的,唉,长这么慢,什么时候我才会长大呢?”
俩人对着愁了一会儿,猫儿说:“毛伯伯叫我跟你说,谈合同这事一般是两头都在怕,都怕谈不拢一拍两散,能坐在一起谈肯定双方都是经过了再三考虑,很清楚对方基本就是自己最需要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毛伯伯说你们这一行又不是满大街都是,张发成不可能用他原来公司测绘队的,荣泽其他两家建筑公司的测绘队肯定还不如他原来公司的,他更不可能用,原城其他大测绘队他又没接触过,马鹏程他爸也说了按行规那些公司一般不会来荣泽接活儿,你基本就是张发成唯一的选择,你还担心什么?
毛伯伯说,首付款必须把给你们单位上交的那部分和工人工资给拿到手,说到死从咱自己兜里掏钱支付工人工资的事情都不能干,不能为了面子自己垫钱。
当然,他也说了,能自己先装腰包里面点是最好的。”
柳侠歪头看了猫儿一会儿,忽然跳了下来:“靠,有什么大不了的,两个人一样,我因为一个百分点不让步的时候,他不也在因为同一个百分点在跟我纠缠?有什么掰不开脸的?”
其实他是忽然又记起来了,如果把这个工程顺利谈好做好,宝贝猫的后半生都不用为钱发愁了,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为了这个目标,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两个人吃了午饭,猫儿又把毛建勇交待的注意事项给柳侠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好几遍,才给柳侠换衣服准备出门。
两个人选的是运动鞋,牛仔裤,白色短袖衬衫,因为两个人觉得,又不是跟电影电视上演的那样,很多人正襟危坐地谈判,就两个人的谈判,牛仔裤显得随意,衬衫又比圆领t恤正式点,这样穿是轻松随意中的庄重。
柳侠走到门口,忽然伸出胳膊把猫儿揽进怀里:“乖,别瞎想哦,不管说媒的是谁,不管女的多漂亮多能干,只要你不喜欢,小叔就不会娶。”
猫儿楞了一下,跺脚:“现在你说这个干什么?赶紧去签合同,快去。”
柳侠拧了一下他的脸,嘿嘿笑着跑了出去。
猫儿一直看到柳侠拐过传达室再也看不见了,才回到院子里,坐在栎树下面开始择菜。
柳侠喜欢吃脆生生的小芹菜,切得很细碎,除了盐什么都不放,用勺子挖着,就了馍和鸡蛋甜汤一起吃,不过小芹菜上面都是细细的凹凸的纹路,洗起来比较麻烦,得一根一根挨着搓,他上学、柳侠有工程比较忙的时候,他们一般都没时间做这个菜吃。
这个工程就在荣泽,虽然现在天热,但小叔不用往外地跑,一天三顿饭都能在家吃,自己也还有整二十天的假期,小叔现在赶紧把合同签了开工,自己就可以去给小叔帮忙,每天都能和小叔在一起,而且小叔组队的时候还能少找一个人,赚的钱就能多留下点。
家里钱多了,小叔以后就不用再揽私活了。
大后天三叔一回来,小叔就得不愿意,奶奶肯定会生气的,小叔昨晚上抗议去相亲就让奶奶数落了一顿,全家人都觉得小叔应该去相亲,如果不是五叔和六叔没结婚,奶奶觉得小叔如果有喜欢的其实就应该结婚了。
奶奶说,大爷爷跟小叔一般大的时候,大伯都两三岁了,高爷爷跟小叔一般大的时候,六太爷都七八岁了,还有她知道的很多很多人,都是这样。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呢?人要是老长不大就好了,小叔总是二十岁,我总是十岁,虽然上学可不美,可就不会有人给小叔说媒了,小叔也不用结婚,就不会再来一个不认识的人非得来我跟小叔的家。
猫儿抬头看了看他们的房子,阳台里边的门开着,透过纱门能看得见客厅的沙发和墙上曾广同给他们画的那副牡丹图,水泥的地面被拖得干干净净,虽然家里没像水文队很多人家那样铺地板砖或者大理石,可猫儿还是觉得自己家比别人家都美,都好。
他想象了一下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的情形,立马觉得浑身都不舒服,那是他和小叔的家,突然住进了一个陌生人,而且以后都不会再离开,要永远住在他们家里,太别扭了,这感觉小叔肯定也不会喜欢的。
把芹菜、辣椒、茄子都洗好,猫儿把绿豆汤先熬上,芹菜切好了拌上,然后他对着案板发愣。
四婶儿玉芳烙的薄饼卷着尖椒炒茄子丝特别好吃,柳侠前天晚上吃了四个,还感叹,如果再切几片卤肉夹进去,肯定更好吃。
所以,猫儿想学着烙饼。
可他们没有鏊子,即使有,猫儿以前没从烙过薄饼,第一次做,前几个做出来也一定不会多好,不好小叔怎么吃?
他现在会做很多种饭和菜,可就是不会做馍,蒸馍、烙馍、烧饼,什么都不会,他们平时吃馍大部分是在街上买,柳川也经常会从公安局灶上给他们带,老侯开始认真敬业地做饭后,他们偶尔也会去水文队的食堂买,可这些地方都不卖烙馍。
猫儿把炒锅拿出来,来回相看了好几遍,决定把炒锅当鏊子,试试,反正时间还早,如果烙的饼不行,他就自己吃了,再到街上给小叔买蒸馍去。
他看过四婶儿和面,大半盆面,再兑上温水,稍微一搅巴,把面搅巴均匀了,开始下手和,一会儿就好了,面光光团团,和面盆干干净净。
可猫儿捯饬了十来分钟,两只手上粘的都是面,面倒是勉强成团了,但盆上粘的都是面,怎么都弄不干净。
“先弄两张饼尝尝,盆不行最后刷吧。”猫儿擦擦汗给自己降低了下标准。
没想到,把面擀成圆圆的形状也是个高难度的工作,猫儿使出浑身解数,擀的三张饼还都是各具特色的不规则形。
“好吃就行,第一次,先不讲究样子了。”猫儿再次擦汗,准备上灶烙饼。
饼放进锅里,才发现没合适的家伙翻饼,炒铲下去就把饼给划开了一个口子,猫儿想起偶尔翻馍批子不在手边时,孙嫦娥和秀梅、玉芳她们都会若无其事地用手掂着饼的边,随手那么一翻就成了,就试着也用手去捏饼的边,捏了几下都没捏起来,还烧得他只想蹦。
他赶紧拿了双筷子,勉强把饼翻过来,先挨着锅的一面馍花已经黑了。
小心地调整着煤气灶的大小,不停地用筷子转动着让饼受热均匀,这一面出来居然看起来很不错。
猫儿关了火,撕下一小块饼吹了吹扔进自己嘴里,嗯,还行,熟了。
虽然只能算成功了一半,猫儿还是大受鼓舞,后两张烙得都不错,至少没熰。
辣椒茄子凉点比较适合现在卷饼吃,猫儿就先把菜给炒了,然后把剩下的面分成了五个剂子,刚擀好了一个,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柳岸,你在家干什么呢?”
是马鹏程,猫儿深吸了一口气,把第二个剂子拿过来擀。
“柳岸,你别想装着不在家,我刚在大门口听人家说你跟小柳叔叔中午就回来了,柳岸?”
阳台的门被推开了。
猫儿继续擀自己的饼。
马鹏程高兴地说:“哎,门没锁,柳岸就是在家呢,晓乐叔,你帮我叫一下楚昊呗,就说我在柳岸家玩,让他也来。
哎?什么味儿这么好闻?柳岸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付晓乐大声喊楚昊的声音整个大院都能听见,猫儿擀第三个剂子。
马鹏程单脚跳着过来,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嗨嗨柳岸,我就知道你在家,你居然不吭声想装着不在把我骗走,我不会上当的,哎?这是你烙的饼?嘿嘿嘿,一看就可好吃,让我先吃一块呗。”
猫儿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去,我小叔还没吃呢,轮得到你吃吗?马鹏程你怎么这么厚脸皮?明知道别人装作不在家不想搭理你你还进来。”
马鹏程看着饼说:“你怎么会是别人呢,你是我的好朋友啊,知道好朋友回来当然要来看看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不是知道你回来高兴嘛!”
猫儿把放饼的拍子挪到远处:“狗屁,你是想着我肯定带了好吃的回来才高兴,你一边去,我今儿不高兴,什么都不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让楚昊给你买去。”
“我才不呢,”外面传来楚昊的声音,“我今儿上午刚给他买了五个糖葫芦,再买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到月底还有好几天呢!柳岸你回来了?什么味儿啊这么好闻?”楚昊穿着旱冰鞋骨碌碌地滑进来。
“柳岸自己烙的饼,看着就可好吃,他不给我吃,说他今儿不高兴,他不高兴就能不给好朋友吃好东西吗?我还是负着伤来看他,简直太、太不义气了。”马鹏程很委屈地对楚昊说。
楚昊滑到猫儿的身边,歪着头看猫儿的脸:“不高兴?柳岸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和马鹏程一起帮你收拾他,把他装麻袋沉海里,或者,尅——,做了他。”楚昊比划了个跟香港电影上学来的用刀子割人脖子的动作。
猫儿不说话,把手上的那个饼擀好,把拍子拉回来,从最下面把那张烙熰的饼掂出来:“冰箱里有卤肉,楚昊你去给我拿过来,我给你们切点,你们用饼卷着吃。”
楚昊去拿肉,马鹏程跳到猫儿跟前,扒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柳岸,你是,真的不高兴?为什么呀?谁怎么你了?小柳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