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乖猫,我不是在跟你说五叔和震北叔叔吗,你怎么跟我扯到人言可畏上来了?”
猫儿楞了一下,然后眨巴着眼睛若无其事地说:“就是哈,好好的我怎么想起来说这了呢?
哎小叔,大伯也不知道到家了没有?咱出来这么多天,家里肯定到处落得都是灰,等回去,咱俩得好好打扫一遍。”
柳侠难得地发现一次猫儿在他跟前会心虚,心里有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觉得好玩,同时,他也记起来,猫儿这话有点熟悉,五哥去年给他的信里有过跟这差不多的意思。
他忽然想到,猫儿的那个秘密难道不是关于他自己的,而是五哥的?
柳侠探究地看着猫儿。
猫儿发觉柳侠好像起了疑,心里愣怔了一下,但现在他不可能跟柳侠坦白自己的秘密,如果柳侠认真地问起来,他也做不到对着柳侠撒谎,所以他想用自己在柳侠跟前永远有效的一招——跳起来扑到柳侠身上耍赖。
可猫儿没能像以前那样猴子似的一跃挂在柳侠身上,他现在还是没什么力气,所以他只是搂着柳侠的脖子抱着他:“小叔,咱该去睡午觉了,我瞌睡了。”
柳侠把猫儿抱起来,往上颠了颠,让他的腿环在自己腰上往卧室走:“嗯,转移话题,做贼心虚,大臭猫,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瞒着小叔?”
猫儿大叫:“没有,就那一个,我这一辈子对你肯定就这一个秘密,而且,而且还只是现在不说,以后肯定会跟你说的。”
猫儿说到这里,胸腔深处忽然滚烫困顿,心脏紧缩,心底一阵惊慌,哪怕他这次的病真的能好,他真的能活到很老,他就一定有机会把这个秘密跟小叔坦白吗?小叔这么好,即便他离过婚,还是会有很多像周晓云那样漂亮又能干的人喜欢他,想嫁给他吧?
柳侠听到猫儿就那一个秘密,心里大感安慰,吹了声口哨把猫儿放在床上:“这还差不多。”
猫儿心里不舒服,又怕柳侠再问他,一钻进被窝儿里就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柳侠手指拨弄着猫儿的头发,看着他不时颤动一下的睫毛,心里想:不管是谁的秘密,反正再过两年猫儿都会告诉他,早点知道晚点知道没什么区别; 而且,如果心里藏个秘密能让乖猫觉得高兴,不告诉自己也没关系的。
可是,还是和乖猫之间没有一点秘密的感觉是最好的吧?
第237章 婚事解决()
正是一年里白天最短的时候,五点半天就黑了,外面又起了风,柳侠和猫儿决定早早吃了饭坐被窝儿里享受去。
两人刚把饭菜端上桌,有人敲门,曾广同和许应山一起过来了。
许应山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第一次来这里的他冲柳侠和猫儿扬了扬那个袋子,就非常自来熟地进了厨房,柳侠和猫儿听到里面几声叽里咣当的声音,许应山说:“朋友从廊城带回来两只龟孙子,我放水池里了啊,可别让半夜出逃了,野生的呢,长这么大个儿不容易。”
猫儿赶紧跑进厨房,把两只龟放进了不锈钢盆里,这样它们就爬不出来了,上次那两只草龟吃完后,柳魁和柳凌把附近的菜市场都找遍了,也没再找到一只,猫儿不觉得他必须吃这个,可柳侠却心心念念天天惦记着,万一今儿这两只真跑了,柳侠得心疼死。
曾广同一进门就把大哥大放在茶几上,对柳侠说:“坐这儿等着幺儿,你大哥和三哥五分钟内会给你打电话。”
三分钟后,大哥大响了,柳魁先说。
中原地质勘探总局组织了一批人去美国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考察学习,马千里也去了,柳魁到荣泽的前两天,马千里刚刚离开,所以柳侠想请长假的事就暂时没了着落。
不过,柳魁见到了潘留成,潘留成说,马千里他们在一起说过柳侠的事,至少在过完年正月十五之前,柳侠可以放心地休息,过年的福利也不会少他的。
柳侠他们在栖浪水库七个多月,除了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中断作业,其他时间没有休息过,而对柳侠,还不仅如此,他作为队里最年轻的技术骨干,真的是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所以在不适合施工的季节,他多休息几天完全应该。
可柳侠是想请至少一年的假。
这次他们去老杨树胡同,听祁老先生话里的意思是,猫儿的病,得慢慢治慢慢养,少则两三年,多则可能要五年左右,才能彻底调养过来,柳侠不可能把猫儿一个人撇在这里治病。
柳魁说:“孩儿,没事,等您队长一回来,我跟您三哥俺俩就一起去找他,您潘队长说了,您总局跟几个大队都有长期歇病假哩人,到时候他会帮你说话,一两年他不敢给你保证,半年应该没问题。”
柳侠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半年后,他可以接着想办法磨马千里,等猫儿好了,他会加倍努力工作回报单位。
柳魁又说了几句家里的事,家里人都好,柳钰的厂子和布店的生意都好,他出来的这些天,没耽误柳钰厂子里的事,因为他离开家的第二天,正好柳茂回家了,听说是柳侠不舒服,柳魁去荣泽照顾柳侠了,柳茂就回单位请了假,一直留在家里,这个周一柳钰厂子里的一批活儿赶完了,他才回去上班。
猫儿就在柳侠旁边坐着,他从柳侠的反应里能够推断出柳魁所说的话,当听到家里人为了不让柳茂担心,把生病的说成是柳侠时,他一下毛了,扑到柳侠身上对着大哥大说:“大伯,不叫说俺小叔生病,不叫咒俺小叔。”
那边的柳魁好像楞一下,然后说:“知道了孩儿,以后大伯不再这么说了。”
柳川先和猫儿说了会儿话,和猫儿约定,如果他来京都,一定把家里几个小家伙都带来,才让猫儿把大哥大给柳侠。
柳川对柳侠说的第一句话是:“幺儿,你那事解决干净了,记着,以后不管谁问起来,你都不要承认你曾经去民政局办过结婚登记的事,包括你们单位那天听到周晓云说那句话的人,听见没有?”
柳侠的脑子有片刻的迷茫,他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柳川说的是什么事。
猫儿的病好像一座绵延不尽、不可逾越的高山,占据了柳侠心里、脑子里所有的地方,二十多天前那场在外人眼里惊天动地的闹剧,被隔绝在了山的另一面,没人提,柳侠压根儿想不起来,现在柳川说了,他恍惚记起,觉得那就是个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情节逼真的梦,现在回想起来,他恍然有隔世之感,连当时的情境都已经模糊了。
柳川后来又说了什么,柳侠放下电话就忘了,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些愣怔。
比曾广同小二十多岁的许应山和曾广同可以说是忘年交,这个人看着话多,好像为人油滑还有点不靠谱,实际上做人做事极有主见和分寸,特别擅长观察人,柳侠的事,曾广同跟他说过,许应山当时的说法是:“姑娘虽好,家人不善,这种婚姻最多算二等,咱们幺儿值得最好的。”
现在,许应山吃着香菜煎饼拍拍柳侠的头:“小老弟,别纠结了,好好吃饭吧,姻缘是最神奇的事,没有缘分,上天入地纠缠到死都没用,缘分到了,一个眼神就全都有了,你这么精神,总有一天能找到个什么都不计较,愿意死心塌地跟你过一辈子的姑娘。”
柳侠没有认真地想过爱情,但他却相信缘分,他发愣,不是在纠结他和周晓云那件事,而是此时此刻,他置身于狭窄逼仄但却温暖平静的出租屋,他怀疑自己是否真正经历过二十多天前的那件事。
曾广同和许应山吃完饭随即就离开了,许应山给曾家找了个保姆,约好七点钟去家里,曾广同要赶回去和人家谈谈具体的条件。
暂时的忘却毕竟不是真的不存在,迟钝的柳侠几个小时后才理解柳川的消息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像是刚刚被解除了捆绑在身上多日的枷锁,轻松得想狼嚎几声,他让猫儿坐在被窝儿里,自己穿着睡衣跳下床,就在床前那块巴掌大的空地上,光着脚给猫儿跳霹雳舞。
他一口气跳了二十多分钟,跳得满身大汗才停下,跑出去洗了个脸,回来后把自己扒得只剩下个短裤,一个鱼跃趴在了猫儿的身边,舒服地四肢大开:“乖猫,我想好了,如果我们单位以后再让填什么表,婚姻状况那栏我就填离婚,反正我以后也不会结婚了,二婚头能挡下不少麻烦,你说行不行?”
猫儿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又没真的结婚,为什么要当二婚头?只要你自己不想结婚,你是什么都一样。”
柳侠翻过身把自己换了个面重新摆成个大字:“也对,那我以后还填未婚,现在我是未婚青年,等到一百岁,就是个未婚帅老头儿,哎呀,一百岁的未婚帅老头儿,听着就特牛。”
猫儿拉过被子给柳侠搭上:“嗯,你一百的时候,我九十,跟你一样,也是个未婚帅老头儿,等到了冬天,俩帅老头儿坐在咱家窑洞前晒着太阳逮虱,多美。”
柳侠遗憾又舒坦地叹息:“唉,现在三天两头洗澡,身上连虱都没了,到时候逮啥咧?”
猫儿靠墙角坐着,从上往下看着柳侠好像在认真发愁的脸,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小叔居然还能想这种事。
猫儿用脚趾头挠挠柳侠的肚皮:“小叔,你如果真不结婚,大爷爷跟奶奶肯定不愿意,到时候你怎么办?”
柳侠握着猫儿的脚丫子揉巴着:“我没不结,是结过了太难受嘛。他们要真是觉得我大逆不道,大不了打我一顿呗,我这么壮实,挨几鞋底子或者笤帚疙瘩根本就不是事儿,你摸摸,”柳侠拉着猫儿的手去摸自己的屁股,“我这儿小时候都被你大奶奶给打出茧子了,现在挨打根本就没感觉,挨几下,换一辈子轻轻松松,多划算。”
猫儿看着柳侠压根儿不在乎的样子,沉默了:只是因为不结婚,小叔就要挨打吗?如果真的要挨打,几鞋底儿或笤帚疙瘩就能了吗?
他想起了那封信里陈震北的话,心里打了个激灵。
柳侠把身体斜了斜,让猫儿可以把两条腿都舒服地搭在他的身上,问猫儿:“乖猫,你要是长大了真不肯结婚,挨打怎么办?”
猫儿说:“我是你养大的,只要你不逼我结婚,不打我,谁能管得着我?小叔,你会因为我不结婚生气吗?”
“当然不会,结婚一点都不美,你不喜欢我干嘛要逼你?你只要一辈子快快活活的,什么样小叔都高兴。”
猫儿秃噜下来,把头枕在柳侠的肩上闭上眼睛,柳川的消息对他的震动比柳侠还要大,他轻松兴奋的同时,却又觉得莫名的不安,而刚刚意识到的问题让他更加觉得沉重,他脑子乱哄哄地,无数种想法在其中挣扎翻滚,身体却忽然觉得非常累,好像合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猫儿不敢和自己的身体对抗,努力清空自己的心和脑子,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他告诉自己,等身体彻底恢复,等他考上大学能挣钱了,他肯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在意识即将陷入混沌的时候,猫儿的脑子里忽然又跳出来一个清晰的问题:如果小叔不结婚,柳石怎么办?虽然他会把小叔的一辈子照顾得比任何人都好,可是如果没有柳石,小叔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岂不是要断子绝孙,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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