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柳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计划都做什么菜。
小萱帮忙跑腿往案板上运,他问柳凌:“爸爸,给这么多好东西都拿出来弄啥咧?”
柳凌说:“小叔又签了个工程,您柳岸哥也该回老家考试了,咱给小叔他们庆祝一下。”
小萱现在已经知道,小叔签到工程的意思就是能挣大钱了,马上说:“那,我去给曾爷爷跟胖虫儿哥打电话,叫他们来吧?”
柳凌说:“中,也给嫣嫣她爸打一个。别说小叔签工程哩事,就说爸爸不上班,搁家没事儿,多做了几个菜,天老热,叫他们过来喝啤酒耍咧。”
小萱说了声”中“,把一包冻虾放在水池里就跑了出去。
小家伙记得身边每一个人的手机、传呼机和电话号,现在除非是公事,家里打电话、发传呼都得让他来,要不小家伙就会不开心。
很快,小家伙就跟在柳侠和猫儿回来了:“爸爸,都打了了,曾爷爷跟伯伯说他们天黑过来。嫣嫣他爸说他今儿给人家调班了,一会儿就来。”
柳凌往小萱嘴里塞了颗生花生米:“俺孩儿真能干。”
小萱美滋滋地跑过去拿了几朵蒜,蹲在垃圾筐跟前:“爸爸,我给你剥蒜哦。”
柳凌转向柳侠:“幺儿,通知来了,放心了吧?”
柳侠咧嘴嘿嘿笑:“嗯。”
柳凌问:“给马队长说了没?”
猫儿进来就拿了皮蛋开始剥:“说了,还有黄教授毛伯伯黑伯伯张伯伯,俺小叔挨着打电话显摆了一圈。”
柳凌拣着花生米说:“这事值得一显摆。”
小萱忽然说:“爸爸,你快点吧,嫣嫣他爸一会儿就来了,要是到时候没花生米,他又该跟瞅地猫样挨着找,看见啥抓挠啥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柳侠过去把小萱抱起来坐在餐桌边:“孬货,你将那句话要是叫那个瞅地猫听见了,看他不修理你。”
小萱很牛气地一甩头:“哼,我才不怕他咧,他是警察,俺爸爸也是,三伯也是,他敢修理我,俺爸爸就修理他。”
柳凌冲小萱点点头:“没问题,爸爸可以揍得他满地找牙。”
祁越也是家中同一辈分里的老幺儿,所以也是在家人的溺爱里长大的,生活细节上比较随意任性。
他和柳凌、柳侠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多少矜持一点,装得人五人六,后来熟悉了,他的小孩子脾气和小毛病就都显出来了,最具体的一个表现是:每次聚餐时他只要提前来,就对着做好的菜跃跃欲试,总想偷偷捏一块吃。
后来,只要邀请的有他,柳凌和猫儿都会先做个油炸花生米,给他分出一小盘,让他先占着嘴,免得他把所有的菜都祸害一遍。
柳凌说着话就开始炸花生米,他这边刚出锅,就听到祁越在院子里喊:“在院里还是屋里?”
柳侠说:“这才三点多,在院子里不得晒脱皮?”
祁越说:“那就在屋里。”然后就拎着两个纸箱进来了,是两箱青岛啤酒。
他一进屋就看到了餐桌上的那小盘花生米:“哟,都准备好了哈,要不咱先喝着,边喝边等曾教授他们?”他看到案板
上哪些还没处理好的材料,忽然觉得不对:“哎,看这场面,不会有什么喜事吧?”
猫儿说:“栖浪水库我小叔中标了。”
祁越做出大吃一惊的模样:“喔,真的假的?小萱,你刚才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伯伯,如果不是伯伯福至心灵提了两箱啤酒,那不就空手来了吗?那多失礼。”
小萱说:“俺爸爸不叫给您说。”
柳凌笑笑:“中标还兴收份子?那我小侠以后可真要发了。”
祁越说:“不是份子,是高兴,表个心意。”
柳侠把祁越拿来的啤酒打开一箱,拿出两罐:“祁越哥,咱俩碰一个,啥心意就都有了。”
祁越拿过一罐打开:“来兄弟,恭喜你财源滚滚。”
柳侠和祁越碰了一下,一口气灌下一大半:“祁越哥,我得去工地了,您先在这儿喝着,我晚上回来咱们继续。”
猫儿一下跳了起来:“小叔,你给工地上哩事安排一下,咱回荣泽呗。”
柳侠假装瞪眼:“不行。”
猫儿简直要郁闷疯了:“你还得回去跟人家签合同哩,咱回去呗,啊——,小叔啊~~~~”
柳侠有点不忍心,可他还是不答应,只是搓着猫儿的耳朵安慰他:“就剩十天了孩儿,再过十天咱就走。”
猫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趴那儿不理柳侠了。
祁越呵呵笑了起来:“怎么,柳岸你还没能说服你小叔啊?”
猫儿怄包,不吭声。
祁越看着柳侠,把一粒花生米扔嘴里:“柳侠,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真的,我爷爷跟我六哥、我大爷,他们都觉得柳岸差不多已经算好了,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有病了,就是还虚弱点,需要巩固,,怎么跟你说呢,比如,你们那一片竹子,同一年长出来的,有些这么粗,”他用手比划了个跟擀面杖差不多的圈儿,又比划了个大拇指:“有些这么粗,高低也不一样,你说,那细的就一定是不健康、有病吗?”
柳侠也不走了,坐在祁越对面盯着他。
祁越接着说:“咱都知道,那小的其实没病,最多就是当初营养上比别人缺了点,或者,先天根基就差点,就这道理。”
猫儿已经坐直了,鼓着脸不忿地看着柳侠。
柳侠又疑惑又期待地看着祁越:“真的,祁爷爷跟岳祁哥还有祁大伯,他们,真这么说的?”
祁越说:“对啊,我骗你干嘛?你想想柳侠,柳岸离开家一年多了,你们家又那么和睦美满,他得多想家?你硬着不让他回,他天这么糟着心生着闷气,这对他的身体好吗?”
小萱鼓着脸加了一把火:“就是,俺哥哥天天都可不高兴,他老想俺奶奶跟俺大伯。”
柳侠看猫儿:“臭猫,你天天过的都可糟心?天天都在生气?”
猫儿说:“就这几天,以前没,以前我天天都可美。”
柳侠垂着眼帘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把小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站了起来:“我先去工地,回来咱再说。”
猫儿一下跳起来先跑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小萱对着门口喊:“哥哥,你可早点回来吃好东西哦。”
从窗户里看着柳侠和猫儿离开,柳凌问祁越:“祁爷爷他们真那么说的?”
祁越点点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不过,当医生的没把话说满的,都给自己留点退路,如果我爸知道我这么跟你们说,估计得给我两脚。”
柳侠和猫儿来到盛世京华的工地,孙连朝和卜鸣监工,万建业、高秋峰已经带着工人开始干活了。
陆光明希望在雨季开始之前至少有两栋楼地面以上要动工开建,柳侠原来那些设备就不够用了,他又租了一批设备。
现在,最北边的两栋楼建筑公司已经进驻了,第三栋楼正在申请检测,第四和第五栋楼的基坑刚刚开挖。
柳侠就在刚挖开的地坑旁,告诉了孙连朝和卜鸣栖浪水库中标的消息。
两个老头儿十分高兴,招手把万建业和高秋峰也叫过来了。
高秋峰是个炮筒子,听到消息立马叫起来:“我操,柳工,这次回去好好宣传宣传,臊焦福通和魏根义、丁红亮那几个傻逼一脸,他妈看着长个男人样,净他妈干些背地哩唧唧歪歪的长舌妇勾当,什么东西。”
万建业说:“柳工什么都不用干,合同一拿到手,直接就打了那几个人的脸。”
孙连朝连连点头:“对,咱就是不说,人人心里都明白着呢,小丁那孩子就是心胸不大,心气不平。”
柳侠问:“新来的那几个没问题吧?”
卜鸣说:“没有,都挺实在的。”
高秋峰说:“不实在还跟那几个一样,立马滚蛋。”
柳侠笑着说:“如果能不换人,我还是愿意用熟人,当然,敢再有搅屎的,还是那样,立马开掉。”
一周前的一天中午,因为工程进行到比较重要的节点,柳侠中午就没回家吃饭,等最重要的施工环节完成,大部分工人去吃饭时,他就回到临时帐篷里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几个人在议论。
那几个人的大概意思是:柳侠这个年轻的包工头就是个傻缺,人家别的包工头都会在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把材料偷梁换柱,就他死心眼,完全按设计要求使用钢筋和水泥。其实,那些设计都是按最坏的情况计算的,那种情况八百年也不会出现一次,所以,适当的偷工减料根本就没事,反正他们以前做的那么多偷工减料的工程,现在都好好的。
柳侠听得恶向胆边生,他当时就把所有不在岗位上的工人召集到一起,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了原委,然后给那几个人结了工资,让他们马上离开。
然后柳侠给留下的工人发表了个简短的演讲,或者说,开了个短会,中心思想是:
第一、我不管你们跟着以前的老板怎么干活,在我的工地上,你们必须按我的规矩来,我说干十分,你干了九分九,那就是不合格。
第二、今天这事是第一次发生,我给那几个人结了工钱,今天,我在这里说明,不要在我的工地上说那些老鼠屎类的话,如果再有人在我的工地上当搅屎棍子,直接滚蛋,钱一分没有。
打地桩在京都几乎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产业,一个在夹缝中安身立命的产业,从事这项产业的人大多数文化程度都很低,他们出来打工,就是卖力气挣钱,养活在老家的老老小小。
但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包工头会一直有工程,所以这些工人是流通的,他们像候鸟一样,哪里有食物就往哪里奔。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是每天都有活儿干,对他们而言,休息一天,就是坐吃山空。
而且,他们还面临着一个让他们这些在外无依无靠的人最恐惧的事情:老板耍赖不付工钱。这种事很常见,只要出来干过一两年的人,几乎人人都碰到过。
柳侠从来没有拖欠过任何一个工人一分钱的工资。
而且,柳侠的工地,伙食比他们以前在任何一个工地的伙食都要好。
所以,柳侠的工地对这些人相当有吸引力。
但柳侠对此并不完全清楚,他开始有点担心他冲动之下赶走了那些人,会导致工地上人手不足,影响工程进度。
结果,在西邻居没卖给王德邻之前,柳侠经常听到他说话的那个半拉子老乡,也是王德邻给柳侠介绍的几个工人里的一个,自告奋勇去给柳侠招人。
柳侠把万建业的自行车借给他,他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带回来一大群,柳侠留下了其中七个。
这一个星期,柳侠都在留心观察刚来的那几个人,他让其他几个人也留心一下,他怕再招来些搅屎棍。
可能那个有点碎嘴子的老乡提前给那些人打过预防针,那七个人干活非常卖力,加上他们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一来就能上手,卜鸣、孙连朝他们几个第三大队的老职工对这几个人比较满意。
柳侠和猫儿在盛世京华工地停了一个多小时,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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