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往年高校下通知书的时间,柳侠再看向关家窑方向的时候,对柳川的身影既害怕又期待。
八月十三号,柳侠没有看到邵岩和柳川,却看到了因为赶一批急活一个月都没回过家的柳钰。
柳钰没看到旁边孙嫦娥和秀梅不停的给他使眼色,在心急火燎的问了一通柳侠考试的情况后,开始气愤不已的抱怨那个叫刘冬菊的女人贪得无厌:三转一响买完了,现在竟然说结婚那天翻箱的钱至少得给她翻五倍。
”人家都是翻两倍,她以为她是啥金枝玉叶,不就是个民办教师吗?小凌跟三哥这两年寄回来的钱都给她花完了,还不知足,她家要是给她六十块钱压箱底,那咱就得给她三百,那咱家不还得出去借账?“柳钰气得把手里的树枝摔的啪啪响。
柳侠这才知道,柳茂国庆节就要结婚了,看来只有他不知道这件事。
柳侠的情绪恶劣到了极致。
晚上吃了饭,柳侠拉着猫儿早早就回了自己的窑洞。
柳钰知道自己嘴松说错了话,悄默声的和柳海一起也跟着柳侠过来了。
猫儿在旁边,柳海不敢就柳茂结婚的事来安慰柳侠,柳侠只要听到和后媳妇后妈有关的话题立马炸毛。
柳钰吭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幺儿,那个,你别生气了,我跟咱三哥还有咱家哩人都说好了,你要是去复读或出去上大学了,俺搁家都会待猫儿可好,二哥结了婚咱也不会叫猫儿去他那儿,俺跟你一样都不想叫猫儿跟着后妈。“
柳侠还没有发作,猫儿先说话了,他有点迷茫的问柳侠:”小叔,我不知道,啥是克啊?我克谁了?柳牡丹说我要是再克咱家哩人,大爷爷就会把我送后妈家,让后妈天天打我拧我。
小叔,我不想去后妈家,我听话,我谁都不克,你别叫大爷爷送我去后妈家,我想跟着你。。。。。。。”
柳侠脸色霎时变得狰狞起来,一翻身跳下炕,咬牙骂道:“牛三妮儿这臭娘们儿是想找死哩,六哥,你帮我看好猫儿,我要不把牛三妮儿给骟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当人了。”
柳海跳下炕拉住了柳侠:“牛三妮儿那一张臭嘴咱谁都知道啥样,幺儿,你看猫儿给吓成啥了,你先哄哄孩儿吧。”
柳侠回头,看到猫儿正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想哭,却不敢哭出来。
他脑子马上清醒了,坐回炕上把猫儿抱怀里轻轻拍着:“猫儿,柳牡丹和她妈都是泼妇,说话连放屁都不如,你别听她胡说,大爷爷早就跟小叔说过,啥时候都不会叫你去跟着后妈,你是小叔的宝贝猫儿,只要小叔还搁咱家一天,谁也别想让你走!”
猫儿抽噎着哭了出来:“我跟着大奶奶去饲养室挤奶,他们都不跟我耍。。。。。。。呜呜。。。。。。。。柳牡丹说我是丧门星。。。。。。。。。”
柳侠给他擦了一把泪:“你是小叔哩小宝贝,柳牡丹那丑八怪才是丧门星,别哭孩儿,明儿小叔去找柳牡丹跟她妈,你看小叔咋收拾她俩。”
柳海和柳钰也被气的不轻,把想劝柳侠的话给咽了回去,心里合计明天柳侠要是去找牛三妮儿算账该怎么拉偏架。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柳侠吃了早饭就站在院子西沿上瞄着柳福来家门前那条坡。
柳福来是个好人,尤其这几年,为猫儿的牛奶他没少帮忙,但这也不能抵消他媳妇牛三妮儿散布那些针对猫儿的恶毒的谣言,牛三妮儿必须得教训一下,否则以后她指不定还会编排出多少更恶毒的谣言。
猫儿现在已经没有了玩伴,不能再被吓的连安全感都没有。
她们背后随便胡说八道,只要猫儿不知道,柳侠可以不去计较;
可现在柳牡丹竟然敢当面对猫儿说那些话,柳侠宰了她的心都有。
柳福来出来了,穿着一条破的不像样的裤子,光着脊背,下了坡往西走,应该是去饲养室了。
柳侠对猫儿说:“小叔去找柳森有点事,你在家乖乖等着小叔,我一回来咱俩就去粘麦积鸟。”
家里人都交待过猫儿不让他去柳牡丹家,他虽然想跟着柳侠,可还是很乖的点点头:“我坐咱院儿树荫里等你,你快点回来。”
柳侠直奔柳福来家而去。
柳福来家和柳侠家平面距离大约六十米,一家大声吆喝,另一家能听得很清楚,但却互相看不见。
柳侠上了坡,柳淼和柳森正坐在院子树荫里说话,脸前地上放着两只空着的大碗。
柳森先看到柳侠,他一站起来打招呼,背对着柳侠的柳淼也站了起来:“柳侠,你咋来俺家了?”
柳侠咬牙说到:“来找您妈跟柳牡丹。”
柳淼和柳森都一愣,他们已经看出了柳侠面色不善,话音满是寻衅的味道。
柳淼是老大,他问:“你找她俩弄啥呢?”
柳侠说:“来问问您妈,她那一张臭屎嘴是不是痒了,欠抽,再问问她是不是打算把柳牡丹那张嘴也培养成个屙屎哩地方。”
柳侠话说了一半的时候,柳淼和柳森就已经变了脸色。
他家哥儿仨提起他妈就觉得丢人,但他们就是再不待见牛三妮儿,那也是他们亲妈,他们三个大小伙子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找到门上这样骂他妈和妹子。
柳淼比柳钰还要大点,已经二十出头了,虽然没有柳魁、柳川几个高,但比柳侠还是高出不少。
他一脚踢飞了前面的碗,发着狠问说:“柳侠,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俺妈跟牡丹咋你了,你大清早就找到俺家胡吆喝乱骂,你当俺兄弟几个就恁窝囊,就这么站着叫人随便欺负呢?”
柳森以前和柳海是最好的,这次柳海回来还专门找他耍过,对柳侠杀上门直接骂人,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柳侠费力折腾是他早就知道的,但柳长青家的孩子都管教的严,不像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孩儿们把骂人的话当凉水喝,如果不是气急了,柳海、柳侠他们很少骂人。
所以柳森开始有点愣,但一听到他哥的话,气也立马上来了,就是啊,他家再不如柳侠家,他兄弟几个再窝囊,也不能让柳侠个小孩儿找上门欺负。
柳福来家院子是乱糟糟的,铁锨、锄头、柴禾都是随便扔,柳森弯腰就拾起了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柳侠,你再骂俺妈跟俺妹子一句试试!”
柳侠走了几步弯腰抄起一把锄头,对着他家窑洞大声吆喝:“牛三妮儿,大泼妇,裤裆嘴,我日您妈。”
柳森不敢相信柳侠居然真骂,楞了有三秒钟,抡起棍子就往柳侠身上砸了过来:“麻辣*,柳侠你太欺负人。”
柳侠抡起锄头迎着棍子就过去了。
棍子是拾来当柴烧的,不结实,一下就断成了两截,柳森楞了一下,用手里剩下的半截又向柳侠打过来。
柳淼年龄大了,极度的气愤中好歹还保持着理智,他俩打柳侠一个,他不敢拿铁锨,顺手捞过旁边一个断了的锨把儿去打柳侠。
柳侠手里的锄头比较长,他退后几步挥舞着锄头,柳淼赶紧往旁边躲。
窑洞里的牛三妮儿听到声音已经一瘸一拐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先是张大了嘴,然后扯着嗓子呼天抢地哭起来:
“啊,都来看看啊,欺负人啦,大队书记家哩孩儿欺负人了,拿着锄打俺孩儿哩呀。。。。。。。。柳兆垚,柳兆垚,你死哪儿去了,快去喊您伯,就说您哥叫柳长青家哩人打死了。。。。。。。哎呀,不能活了呀,欺负死俺了呀。。。。。。。。。”
柳侠看到牛三妮儿出来就恨不得一锄头夯死她。
他又挥舞着锄头抡了几圈,让柳淼和柳森不敢近前,然后跑到牛三妮儿跟前,把她跟前一个装着半盆浑浊的洗脸水的盆子一下打在牛三妮儿脸前。
瓦盆碎成几块,牛三妮儿身上被溅得*的,她愣住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更大的声音哭喊起来。
柳淼顾不得那么多了,抄起铁锨要过去和柳侠拼命,刚跑出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拽住:“柳淼,柳森,我去把幺儿拉回去,他敢出来惹事,看俺伯不打死他。”
柳海一边说,一边去夺柳淼手里的铁锨,还顺带着把柳淼往回推。
他个子现在跟柳川差不多,比柳淼高,柳淼挣扎着但也被他推得退了好几步。
虽然柳侠年龄小,但单独跟柳森打架肯定吃不了亏。
柳海拉扯着柳淼的工夫,柳侠已经又把院子里的一张石桌给掀翻了,旁边的树疙瘩和石头凳子被柳侠掀的乱七八糟。
柳侠一边砸一边骂:“牛三妮儿,您妈了个逼,你个烂裤裆嘴的臭娘们,你再敢出去造俺猫儿的谣你试试,你再叫您妮儿出去说俺猫儿你试试,看我不把您俩那嘴用屎给糊住。。。。。。。。”
牛三妮儿被滚到她身边的石头凳子和树疙瘩给吓蒙了一会儿,不过他一看到柳侠并不敢把那些东西直接往她身上砸,马上又双手捶地哭喊起来:“都来看看啊。。。。。。。。打死人啦。。。。。。。娘啊,没法活了呀,俺叫欺负死了呀。。。。。。。。。”
柳牡丹穿了个补丁布衫,下面啥也没有,头发乱的鸡窝一样站在窑洞口,吓得抓着门沿一动也不敢动。
柳侠用锄头指着她:“柳牡丹,你是小妮儿家,我今儿不打你,不过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再欺负俺猫儿,学的跟您妈那裤裆嘴一样胡说八道,我管你是谁,嘴给你抽烂,嗯。。。。。。。日您妈柳森。。。。。。。。”柳侠猛一回头,他背上挨了柳森一棍子。
柳侠抡起锄头照着柳森就过来了,柳森抱着头,左边肩膀被柳侠的锄头把狠狠夯了一下,他趔趄了两步,一站稳马上又冲过去要和柳侠打。
柳侠挥着锄头就迎上了。
“幺儿,你给我住手!”
柳魁一声大喝,柳侠、柳森、和快被柳海给推到坡沿的柳淼都站在了原地。
柳钰跑过来挡在了柳侠和柳森之间。
柳海把手里的铁锨远远的一扔,跑过去拉着柳魁先告状:
“大哥,福来嫂到处说咱猫儿,还教着牡丹说猫儿是丧门星,不让人跟猫儿耍,还跟猫儿说他命不好,光克人,咱伯要把他送给后妈,让后妈打他拧他,猫儿吓的黑了都不敢睡,老怕一睡着就叫寻出去见不着幺儿了。。。。。。。。”
柳侠刚被柳魁吼下去的怒火在听了柳海的话后又‘腾’的一下起来了,拿起身边磨盘上的一个笤帚摔到牛三妮儿身上。
柳魁两步走过去,夺过柳侠手里的锄头扔了,抬脚对着柳侠的屁股就跺了过去:“混账东西,你再给我打一下。”
柳侠不怕柳魁,但却从来不敢跟大哥犟嘴,他几乎都不记得柳魁对自己发过脾气,但大哥的威严却一直都在他心里。
柳侠站着不动让柳魁踹,眼睛却还愤愤的瞪着牛三妮儿:“臭泼妇,烂裤裆嘴,牛老末那臭裤裆都没你那嘴腌臜。。。。。。。”
牛老末是牛家岭的一个老光棍,四十来岁上上山摔断了腰,从此屙尿都管不住,一条补丁摞补丁的裤子就那么被屎尿沤着穿了十来年,一年到头的就坐在两个用玉米衣编的蒲团上用两只手扒着地挪动,臭的迎风晕倒牛,这一带形容谁好说人闲话,制造谣言,挑拨是非,就说那人的嘴是牛老末的裤裆。
“你还跟我犟,你还敢骂嫂子。。。。。。。。”柳魁一只胳膊把柳侠夹在胳肢窝里,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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