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加分。
工程完结时; 柳侠去工地交报告接人,发放工程奖励时; 他效仿王正维; 给孙工的是一个用他的生日做密码的,老爷子回到家让孩子查了里面的钱后,给柳侠打了个电话; 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
柳侠对这些感谢的反馈是:又给孙工安排了两个原城附近的工程。孙工他们现在正在干的就是其中一个,环城公路勘测。
老爷子年纪大了; 山区或离家太远作业都不合适,原城周边地形平坦地区的工程正好可以交给他。
因为中南省的工程在深山区,地形地貌地质结构都非常复杂,柳侠在那边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比较大; 孙工就只要求了两个施工员,这样一来,老爷子就得事事亲力亲为,而正常情况下,老爷子这样的职称和年纪,早就不下工地了,就是去,也是做个技术指导,根本不会亲自动手。
柳侠今天来,就是把永宾送过来帮老爷子的,永宾和关强现在都能顶半个技术人员用了,有孙工指导着,工地上正常的测量永宾都能干得下来,后期的计算和绘图他也能帮得上忙。
孙连朝和浩宁、张一恒刚埋设好一个标石,抬头看到柳侠和永宾,三个人都高兴得笑了起来,浩宁和张一恒不敢扑柳侠,跑过来跟永宾笑闹。
这个工程没难度,但路线够长,他们这一个多月都在郊外,路过的人不少,可没有人停下来和他们交流,孙连朝还好,浩宁和张一恒年轻,经常会感到无聊。
路过市中心的麦家快餐店时,柳侠买了热饮和汉堡,永宾分了,柳侠让三个人去坐车里吃,外面风太大,不过三个年轻人不肯去,就蹲在一个被拆了一半的平房旮旯里。
柳侠和孙连朝就去坐进了车里,孙连朝吃着汉堡,跟柳侠汇报着工程进度。
工程进展顺利,再有一周就结束了,没什么可说的,孙连朝就跟他说起局里和原来三大队的事,说局里一群退休的老职工,大概二十来个,最近一直在上。访,告马千里贪。污腐。败,侵占职工利益。
柳侠被吓了一跳,他和马千里过个十天半月就会通一次电话,最近一次通电话是一周前,马千里连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马千里当局长后,总局职工的福利直线上升,还又盖了那么好的家属楼,局里所有人都是受益者,怎么还会被告?
孙连朝说:“就是因为家属楼引出来的事,马队长不是要求报新区的房子就得退回老家属院的房子嘛,告的人基本都是原来在家属院有套房的。”
柳侠有点明白了:“他们不想退旧的,还想要新的。”
孙连朝说:“对,旧的现在地段好,在市中心;新的房子好,而且可能是未来的繁华地段,他们就说报新楼房是他们的权利,旧房子原本就是他们的,不退也是他们的权利。”
柳侠骂了句:“靠,都成他们的权利了,别人就没权利了吗?都是一个单位的,怎么那么独啊,那么多从荣泽和樵云基地回去的还都住着平房呢。”
“可不就是这么说嘛。”孙连朝叹气,“当初能分到套房的都是局里的领导,他们习惯了总得有最好的,马队长这么一弄,就把他们全得罪了,他们说马队长让退老房子,是侵占他们的财产。”
柳侠问:“那贪。污呢?有证据吗?”
孙连朝摇头:“他们要求上级来查,说一查就有了,当领导的就没有不贪。污的。”
“我靠。”柳侠再次骂了出来,“先把脏水给泼上去再说是吧?哪怕最后没有,也恶心恶心你,而且时过境迁之后,有人再说起这事,你被泼脏水本身就成了污点,怎么不泼别人,就泼你呢?对吧?”
孙连朝说:“估计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听说,现在上头的政策是,只要有人告你,不管真的假的,上头都要派人来查,调查期间,不能提拔。”
柳侠说:“所以,他们就只管告,反正他们人多,法不责众,错了也不可能把他们抓起来,但对马队长来说,没事也能给膈应死。”
孙连朝摇头:“人心不古啊,为了一套房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从孙连朝的工地上出来,走到了背静地方,柳侠停车靠边,给马千里打电话,他刚问了两句,马千里就烦了:“你还能瞎操这种心,我看你是不忙,这么着吧,不忙你就别满世界乱窜,回去京都卖电脑,让我儿子回家一趟,我特么现在都被朋友怀疑让人扫地出门了。”
马鹏程钻进了钱眼儿里,连续两年暑假都没回家,寒假也都是到除夕才回来,说是少打一天工他就少赚一百多。
马千里对此怨念非常深,而且他莫名其妙地把这笔账算在了柳侠身上,说都是因为柳岸一边上大学还能一边挣钱,才把马鹏程给带成了这幅财迷相,让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呢,儿子就扎翅膀飞了,不回家了。
柳侠本来是想问一下情况,表示一下安慰和支持的,结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一气,脱口就说:“怨谁啊?是你不让苏大姐回原城,还看见马鹏程就训,你就算真被扫地出门也是自己找的吧?”
马千里好像在拍桌子:“你放屁,老子幸亏有先见之明,没让你大姐回来,要是回来,我们自己也报一套房,那些人才得告我呢。”
柳侠说:“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天天那么可怜,人不还是告你了吗?所以呢,问题不在房子上,人家就是单纯的想告你,让你不得好过。”
马千里敲桌子算计:“哎,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哈,这么说,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动这事?想利用这事闹成其他动静?”
柳侠怎么知道是不是有背后推手,他又不是福尔摩斯,没有抽丝剥茧还原真相的本事,他只是觉得马千里和局领导班子关于房子的决定很合理,那些人告的很无理取闹,所以顺嘴瞎溜了一句。
好在马千里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出答案,他怀疑完了,马上又针对柳侠:“不说那些糟心事了,说说你的事,你明年的挂靠费准备什么时候交?”
柳侠问:“什么意思?”当初说好的,他阳历年前交就可以,他从来没晚过,所以,也从来没人催过他,而现在离元旦还有十来天呢。
马千里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看见你了,提醒你一句,免得你忘了,被人追着要怪丢人的。”
柳侠说:“那谢谢您了,我这两天就和孙会计联系,把钱转过去。”去年,张树宝没交挂靠费,总局财务科把他的情况汇报到总局,把张树宝的工资停了,张树宝找到总局要,被财务科一群人好一顿奚落,马千里刚说的丢人就是指这事。
马千里说:“随便你,不耽误人家年终结账就行。好了,我忙着呢,没工夫跟你扯闲篇儿,不过我刚说的是真的,你跟柳岸打电话的时候,跟他说一声,让他劝劝马鹏程跟楚昊,逢年过节也回家看看,我快被老头子给数落死了,他说都是因为我招人嫌,马鹏程才不回家的。”
柳侠说:“那好吧,但我不保证我们柳岸能成功,你们家马鹏程爱财如命,在钱面前,亲情啊友情啊朋友啊什么的都不好使。”
“滚滚滚。”马千里吼道,“全天下就你们家柳岸一个好孩子,我们养的都是狼羔子,行了吧?我跟说,马鹏程今年要是二十八以后才回家,明年你的挂靠费翻倍,你信不信?”
“我抗议,你假公济私打击报复。”柳侠叫道。
“我就是报复了,怎么着?儿子都快没了,我还怕假公济私这么个罪名?”马千里说着,就挂了电话。
哼,你才一年没见你儿子,就这么厉害,我都快两年没见我们猫儿了呢。我要是你,不用办护照不用签字,我一星期去看我们猫儿一次。
柳侠对着手机瞪了好几秒钟,才气哼哼地发动车子走人。
不过没有三分钟,他就开始咧着嘴笑。
过去了这个年,再有半年,乖猫就毕业了,即便他决定留到美国,来来回回也自由多了,自个儿想他了,打个电话他就能回来。
明年的春节,乖猫一定会回来跟他一起过。
至于柳石还没制造成功,没关系,他不着急,家里人今年一年都没有人再跟他提过结婚的事,而他好不容易把猫儿盼回来,还想再和他过几年清清静静的二人世界呢,柳石晚两年再要正好。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当到了荣泽,进了三大队的院子,看到自己家黑洞洞的窗户,柳侠还是心里空落落的不舒服了一下。
不过大哥那头的窗户都亮着,柳侠吸口气,让自己振奋起来。
撤走了大部分人马的三大队感觉上很安静,路灯在光秃秃的树荫下发出昏黄的光,只有几个家长带着不肯回屋子的小孩儿在路上转悠。
柳侠先回自己的那套房子,一开门,温暖的气息就扑上了脸,打开灯,客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沙发上的靠垫换了新的,原来是蓝色带几何图案的,现在成了深红色缎面的百子图。
肯定是大嫂给做的,大嫂现在看多了时尚杂志,讲究越来越多,这是根据季节布置家里的色调呢。
柳侠放下包,拿起一个靠垫抛起来感受了一下,嗯,不软不硬正舒服。
他放下靠垫,准备进卧室换身家居服就去大哥那边,却听到外边有人喊:“小叔,你回来了?哎,爸,妈,娘,大伯,俺小叔回来啦?”
柳侠跑回去,拉开阳台门,看到小雲正趴在墙上,对着东边扯着嗓子喊。
柳侠问:“小雲,你咋没去学咧?”现在才七点多一点,这个时间,小雲、小雷、萌萌、小莘都该在学校上晚自习。
“我前儿后晌搁学校打篮球哩时候,脚脖叫崴着了,骨裂。”小雲回过身,笑嘻嘻地说,柳侠这才发现,他左臂下好像架着个拐杖。
柳侠吓得赶紧跑下去:“你别动孩儿,叫小叔给你抱回来。”
“中中中,我现在是重病号,需要受到特殊照顾。”小雲伸开胳膊,等着柳侠去抱。
这家伙跟猫儿一样,都是瘦猴儿,柳侠抱着他一点都不吃力。
两个人刚走上台阶,柳侠听到东边晓慧的声音:“是幺儿回来了?”
柳侠说:“嗯,我给孩儿抱屋里头就过去找您哦。”
晓慧说:“你不用过来了孩儿,我叫您三哥他们都过去,哎对了,你别搭理那小鳖儿,他装哩。”
晓慧说着,扭头喊柳川和大哥大嫂。
柳侠看着小雲包得跟大面包似的左脚:“不会吧?肿这么大。”
等大哥大嫂、三哥三嫂都回来,柳侠知道了,小雲的脚确实肿了,但没他表现得那么夸张,医生开始说怀疑骨折或骨裂,拍了片子后确定没有,小雲为了一直到放假都不再上早、晚自习,坚持说自己就是骨裂了,每天表演危重病人,可又连卧床抬高患肢都坚持不住,一天得去外边溜达好几圈。
柳侠听完,给了这皮小子后脑勺一巴掌:“不想去学就请假,哪儿有咒自己哩?”
小雲揪巴着脸叫:“我又不是俺柳岸哥,他苦楚一下脸你就会主动跑去给他请假,巴不得他成天不上学搁家睡热被窝儿,俺爸俺妈恨不得我一天搁学校二十八个钟头。”
柳川又给了他一巴掌:“再给我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