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赶走了。
屠豚闻着鼎中香气,忍不住舀了一勺,公主让人往里随便放东西,没想到还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汤来。昨日加了酒的汤和今日加了酱的汤都很香浓,这些人估计都没吃出来,里面只有一小半肉酱,剩下的全是豆酱,还有不少盐菜
“屠豚,有人来了。”一个役者正把鼎下的柴炭拖出来,看到一个人从役者的门躲躲闪闪的进来,提醒屠豚。
这几日,他们被允许睡在摘星楼内,因为天寒,役者住的屋子里冷得结了冰,公主就让他们睡在廊下,门窗关起,暖和的他们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再也不会半夜脸和地冻在一起了。
屠豚想起蟠儿对他说公主是天上的神女,仁慈博爱,对最卑贱的人也会怜惜疼爱。他现在觉得公主就是这样,他把这话告诉其他役者,他们也都相信了。至少他们来到公主身边后,还从没挨过打。一个役者笑着说:“我都不记得挨打是什么样了。”
他们不由自主的相信公主,相信她的慈爱与宽和,相信在她的周围,他们不会再挨打。
但对于那些来找公主的人,他们可不会客气。
看到那个进来的人,役者们都视而不见。
那是一个青衣侍人。
侍人和役者不同,他们都是罪人,受过刑,但为了服侍大王,所以他们的脸上没有罪印,刑是施在看不见的地方。
屠豚走过去,“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人?”
侍人的年纪不大,他非常瘦弱,冻得瑟瑟发抖,脸白唇青,看起来简直像个死人。
他看到屠豚就警觉的后退了几步,不肯离屠豚太近,“我只告诉公主。”他说。
屠豚指了下楼梯,“那就随某上去吧。”
不止他,还有一个役者也跟了上来,侍人上楼时,看到楼下足有二十几个役者都盯着他,对他虎视眈眈,好像他是一只羊、一条牛。
他打了个哆嗦。
如果公主一声令下……这些人会活活撕了他……
每天的鼎食结束后,正头戏才开始。
姜礼等人已经习惯了,他们不但没有把箱子合上,反而把更多的布匹摊开,摊放在地上,姜义和另两个人充做人型,把布披在身上让公主观看,听到脚步声响起,姜义更是将一挂金链披在身上,在有些昏暗的室内仍发出金光来。
走上来的侍人看呆了,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身后的屠豚推了他一把,看到被小儿把玩的金链,小声嘀咕道:“这种玩意,公主不知有多少呢!”似乎在嘲笑侍人少见多怪。
看到有人来,公主含笑轻轻笑说了句:“快收起来。”
小童们嘻嘻哈哈,似乎不乐意这么快就把这些漂亮东西收起来,那个挂着金链的小童生得最好,抱着披在身上的锦布和金链跑到公主身边:“公主,公主,奴奴要它。”
侍人见公主轻轻点了那小童的额头一下,一点也不严厉的说:“快收起来,好吧,这块给你做件衣服好不好?”
小童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开,但他走到暗处后,就被其他小童你一拳我一脚的推打起来,但这些童儿都机灵得很,哪怕私底下打架都没有发出一声。
侍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才相信了摘星公主对侍儿宽容的传言。如果不是她太温和,这些小童哪敢这么肆无忌惮?
“你是哪里来的?”姜姬对那侍人笑道,指着她面前放的一只壶说,“喝吧。”
一个小童跑过来,拿着一只小鼎,倒了满满一杯,自己先抢着喝了一大口,才把鼎递给侍人。
姜姬轻轻拍了姜义一下,“怎么又是你?想喝一会儿再给你。快出去。”
侍人喝着甜蜜香浓的汤饮,里面有糖、有红枣、有桂圆、还有黍米。他忍不住一口气全喝光了,冰冷的腑脏仿佛这时才活过来。
他更饿了。
本来还有一丝微微的犹豫,这时侍人再也没有顾忌了。
要想取悦公主,只能以最新最奇的故事,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故事没人知道呢?更多的人早就不约而同的开始说起身边的事了。
侍人不想说自己家的事,他抖着声音说:“公主,我有一个故事可以说,但请公主不要告诉别人。”
“冬日无聊,我只是解解闷罢了。”姜姬笑着说,“每日听了那么多故事,我又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呢?”
侍人说:“……大王在追求玉腕夫人的侍女,我看到大王赠了玉镯给那个侍女,还要抱住她,却被她推开了,大王险些摔倒。”
姜姬一怔,掩口笑起来,“真有趣!这是何人?连我父王都看不上吗?”
那些童儿也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
“是真的吗?”
“你是不是在骗人啊?”
“那侍女是不是心里有爱人啊?”
“我看是大王太老了啦!”
侍人见这些小童胡说八道,公主也不在意,自己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给你。”姜礼又送上一壶香饮,还烫着,显然是刚拿上来的。他把另一壶摆在公主面前,给公主倒了一杯,公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又被那些小童抢走争着喝。
侍人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尝,仍然放了红枣、桂圆等物,但细尝还有一丝米酒的香气,他看里面还有淡黄色细丝飘浮,不知是何物,听到旁边的小童喊:“啊!打了鸡蛋花!”
侍人大喝一口,暖烫的香饮滑下喉咙,带来醺然的快…感,他不知不觉就喝完了,又赶紧给自己再倒一满杯,继续说:
“因为玉腕夫人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拒绝大王。大王这才爱上了她的侍女吧。”他们这些侍人也会在私底下猜测大王和夫人之间的事。
“一定是因为大王太老了。”一个小童拍着大腿,很老道的说。
侍人看到公主在后面都笑倒了,摸着这小童的头说,“不许说大王老,大王那叫……叫有威严!”
侍人连忙说:“肯定是大王太威严了,玉腕夫人才拒绝大王的吧?”
他畅饮了三壶香饮,又吃了一碟黍米饭,上面浇了浓浓的肉酱,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因为他再也没有新故事告诉公主了,他打定主意,下回一定要多带一些故事来,才能再吃一顿饱饭。
姜智还病着,但已经能醒过来自己喝汤了。
姜礼把他扶起来喂他喝姜汤,摸摸他的额头说:“没有昨天烧了。”
姜智刚才听到外面的热闹声,羡慕的说:“公主在跟你们玩吗?大兄回来了吗?”
姜礼沉默下来,摇摇头,“大兄没回来。刚才是个侍人来找公主说故事。”
姜智不懂,他喝完姜汤躺下来,盖上被子,慢慢发汗。公主对他那么好,让他住在二楼,还给他治病,可是大兄不见了,公主也不见着急,不让人去找,还天天叫人说故事给她听。
他拉住姜礼,眼泪涌出来:“公主是不是不要蟠大兄了?”
姜礼轻轻捂住姜智的嘴,趴在他耳边说:“公主很难过。”他叹气说,“她不是不想去找,而是不敢去找,也不舍得让我们去找。”他曾经向公主要求去找蟠大兄,可公主看着他说,“怎么能让你去?你还这么小。”
姜礼从没听过别人说他小就不让他干活,他向公主保证,一定会找到蟠大兄,公主还是不肯,只让白奴去摘星宫的路上打听一下蒋家的事。
蒋家还是门户紧闭,而摘星宫的胡鹿几人却说有剑客在全城搜捕,还有人想闯到摘星宫来,被他们打了出去。
公主就连白奴也不许出去了。
姜智听到这里,惊疑不定的说:“莫非他们是在找大兄?”
姜礼道:“不知。但公主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因为摘星宫的人说城外野地里没有新尸。我想,大兄一定平安无事,只是暂时没办法回来吧。”
姜智问:“那……二姐姐呢?”
姜礼僵硬了一下,推他躺好:“睡吧,快睡吧。”
他不敢说,白奴带回了摘星宫的人在野地发现的一片破烂的衣带。虽然二姐姐没有这样的衣服,但……
从那日后,公主就把衣带放在枕下,每晚入睡前,他都看到公主的眼睛像闪着火光一样望着帐顶。
第113章 樊城()
“最近很多人去摘星楼。”蒋丝娘站在廊下说。
茉娘心神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听说是公主寂寞。”
“眫儿好像不见了。”蒋丝娘说。
茉娘愣了一下,“不见了?他是不是到宫外去了?”
蒋丝娘也不知道。她轻轻叹了口气,她们姐妹在宫中,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唯有一个怜奴,还敌友难辨。
“不知大哥怎么样了……”她望向樊城的方向。
樊城中的蒋彪刚刚才娶了郑氏女为妻,此女是蒋盛之妻的同母妹。
“主人,那些人还不肯走,仍在城中流连。”禹叔走进来,看到丛伯,点了点头。
蒋彪问:“到底乐城发生了什么事,查出来了吗?”
禹叔摇头,“没有。只知道蒋盛娶了公主侍女为妻,之后夫妻两个好像一起被关在了家里,谁也没见过他们。”
蒋彪疑道:“蒋盛?你说他娶了公主的侍女?”他仰天哈哈道,“他为了公主都把郑氏杀了,会肯娶公主的侍女?”他恶狠狠道,“再探!”
这时外面有从人进来,满面是泪,头绑孝巾,跪在蒋彪面前大哭延:“主人!夫人去了!”
蒋彪猛得跳起:“你说什么!!”丛伯和禹叔也是大惊失色。
蒋彪冲到从人面前,一把将他提起:“你再说一遍!夫人怎么了!!”
从人哇的大哭起来:“夫人被人杀了!被人杀了!!”
蒋彪将从人扔在地上,眼前一阵黑,丛伯赶紧上前扶住:“主人!”他挥开丛伯,“我的剑呢?我的剑呢?”他扑到案上,抓起剑绑在腰间,跌跌撞撞的要冲出去。
禹叔扑上去跪在门前,张开双臂:“主人!不能回去!”
“让开!!”蒋彪双目赤红,拔剑出鞘。
禹叔临而不惧,迎着剑锋坦然道:“主人!都是奴的不是!是奴没有打听清楚!奴再去打听!夫人定是平安无事!”
丛伯大惊,禹叔这么说也太大胆了!
“你敢起誓?”蒋彪冷笑。
“奴起誓,一定会找回夫人!”禹叔磕了个头,起身大步奔出门去。
蒋彪僵在原地,丛伯小心翼翼的靠近,把蒋彪扶回屋。蒋彪跌坐在榻上,一手撑额,泪珠滚滚而下:“乖儿……乖儿怎么会……”
丛伯也红了眼眶,在蒋彪身旁说:“主人,夫人一定也不想你这么难过的。”
蒋彪恍惚道:“你说乖儿临走前是不是会怪我?我自己跑了,没带她,还另娶新人,她会不会怪我?”
丛伯道:“主人,夫人只怕会高兴呢。”
蒋彪脸上挂着泪也笑了,叹道:“对啊,我走了,乖儿只怕会高兴呢。”他盖住脸,趴在榻上呜咽起来。
丛伯就在旁边陪着,等蒋彪哭够了坐起来,递上一张汗巾。
蒋彪胡乱擦了把脸,冷静下来道:“乖儿性情娇横,只怕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才被人所害。”他十分了解赵氏,赵氏的脾气是他故意纵容出来的,她对蒋家毫无感情,他走后,她也只会留在自己的院子里过